“素贞带”有些类似于女人月事时候使用的月带,但在这个时空的这个国度,女人逢月事用的却不是月带,她们穿的是一个叫做“私裆”的东西。
这个“私裆”形似内裤,却比内裤厚了几倍不止,所制材料因人而异,人贵则料贵,人贱自然料也贱。
妯妍自穿越后第一次月事,被穿上此等“私裆”内裤时,她觉得自己好像偷穿了隔壁邻居家小孩的纸尿裤,当场泪流满面,心中默哀。
至于四夫人口中所言“素贞带”,却是有其特殊用途的,而使用“素贞带”的也是一类非常特殊人群。
三夫人一旦听闻四夫人获悉她有“素贞带”后,脸色蓦然大变,冲动地踢掉身后的椅子站起来喝道:“你说什么?”
三夫人嫁入熹宅进二十年,一直保守着她有“素贞带”这个秘密,却不知怎就会被眼前这个貌似柔弱其实阴诡的四夫人发现了。
三夫人微微抬眼,唇边噙着一丝笑意,毫不在意她的震怒,“妹妹说‘素贞带’啊,三姐姐不是很需要它的吗……”
话未说完,宁静的宁聚堂中突然响起一声清脆的“啪”声,是三夫人震怒之下,扬手给了说话肆无忌惮的四夫人一个耳括子。
“华水清,你敢打我,凭你也敢打我?”四夫人的柔弱笑意瞬间收敛,一只纤纤手掌捂住被打的那侧脸颊猛然站起来,目光又冷又狠,高声叫嚣。
三夫人冷着一张年经时候显是绝颜倾城的面容,色不改心不跳,说道:“四妹真是有心,对三姐关心体贴备至,连这般不上台面的东西也叫四妹放在心里了,三姐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四妹才好了。”
四夫人勾起一道嘲讽的笑,“感谢就不必了,只要平时三姐掌事的时候,适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可,四妹的这个要求不算过份吧?”
四夫人高氏自从四年前大少爷无故殒殁以后,在家宅中的地位一落千丈,那时候四夫人进门也才区区三年多的时间,熹老爷就对这对弱母幼子不管不顾,没有苛薄的份,当然也没有照料的份。
整整四年,熹老爷没有踏进过四夫人的僻幽居。
这处僻幽居偏又是四年前,四夫人奉熹老爷之命从原先的影梅居搬迁过来的。
四夫人遭了冷遇,少不得有宅里下人落井下石,偏四夫人又是个极清高冷傲要面子的,断不肯在人前低头,如今宅子又归了三夫人掌管,下人有几个不是见风使舵,就统统倒向了三夫人一房,这日子是一天比一天难过了。
三夫人和四夫人在宁聚堂里争吵的时候,妯妍尚未走远,她清晰地听到从厅堂里传出来的那一声耳括和四夫人的那句叫嚣,在这宅子里,夫人之间暗斗是常有的,但明着吵却是极少,今儿却不知是为了什么,老爷前脚刚一出门,两个夫人就真格儿地吵了起来,甚至还动上了手。
妯妍在熹宅待了三年,大丫鬟也当了近两年,对这宅子的形势还是相当了解的。
除却被休的马氏和已逝的不知姓氏的大夫人,现今宅里也就二三四三个夫人,二夫人生有一个女儿名浮纤,年岁介于大少爷和二少爷之间,大约也是四年前嫁给甄城珠宝商排行老大的钱氏嫡二少爷钱斐冉。
熹大小姐出阁后,二夫人的地位权力逐渐被削弱剥夺转移到三夫人手里,虽说对于权柄的流失她无计可施,却无时不刻不在想着如何再重振自己在熹宅的权威,于是,二夫人四夫人慢慢地走得近了,将掌权的三夫人孤立出来。
三夫人不是个登高踩低的主儿,但也绝非善茬儿,知道自己被孤立,便使权笼络了宅里大大小小的丫头奴仆,叫他们死心踏地忠着她。
有权有钱到底能使鬼推磨,二夫人四夫人的孤立并未对三夫人产生丝毫的影响,只要那些丫头奴仆们还向着她,二夫人四夫人就不会有翻天的时候。
也因为这个,二夫人四夫人心里头虽恨虽嫉,阴损的手段也非同耍了不少,但表面上还是维持着尊重平和,但凡未到继人绝路,怎能撕破脸对着上?
照这种形势看来,今儿四夫人敢对三夫人蹬鼻子上脸,定是抓了什么把柄联合二夫人想整治她,难怪二夫人用完饭这么急急地就走人,原来是想置身事外留条后路。
妯妍想起二夫人走时递给四夫人的那抹提示的眼神。
走在通往二少爷所居住的碧琼轩的宅园幽径小道上,一阵阵清脆悦耳的假山瀑水声从曲廊旁倾泻而下,妯妍顿时停住脚步,转个身折回原路,却在曲径的分拐处,往另一端的风榭亭走去。
越过风榭亭,便是二夫人的淑湘居。
凭着熹宅大丫鬟这个名头,妯妍在宅子里可来去自如,就连进主子院子也无需先行通禀,得了院主子的允许才可进入,只因妯妍要管束着各个房里的丫鬟,她于各个夫人的院子可谓畅通无阻。
妯妍穿过淑湘居那扇两侧各放着一盆高达门墙的竹叶青的四方墙门,便看见珠瑶和瑾玫两个丫头正背对着她蹲在院子的一角挖土埋着什么。
妯妍迈着碎步悄无声息地走近,尚未看清她们手里的活计,忽听珠瑶小声说起:“今儿晚上吃饭的时候,你有没有看见三夫人那个样儿,摆着真跟大家闺秀似的,其实是个屁,我以前不知道,还真给骗过去了。”
瑾玫听了低笑一声,“就是,我瞧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咱老爷不知怎么想的,竟娶了她回来,听闻当时三夫人进门的时候,还带着大少爷呢,谁知这大少爷到底是不是个冒牌的。”
“要我说呢,大少爷倒是好的,只可惜摊上的是这么个娘。”
瑾玫沉默了一会儿,又说:“珠瑶,你说那个‘素贞带’到底是干吗用的,到这会儿我还没搞清呢。”
珠瑶忙地低“呸”了一声,“这种污秽的东西,趁早忘了,搞不清是干净,别被夫人听了去,拧了你的嘴。”
瑾玫缩缩脑袋,就没再说话了。
素贞带?
估计这就是三夫人被整治的导火索了。
可是她从来没听说过“素贞带”这个东西,听来似乎和女人的那个有关,加之珠瑶鄙夷语气中的“污秽”,应该不是个好东西。
妯妍站在两个丫头身后,月光影影绰绰地照着她们的背影,隐约里,妯妍似乎瞧见她们正在往土洞里埋的,是前几日熹老爷从“古瓷坊”买回来的云螺白瓷盅,这是熹老爷买来摆放在自个儿屋里那架瓷架阁子上的,二夫人如何又将它埋到了自家院子里的深土里?
妯妍心微微提了一下,一丝冷汗从背后冒出来,这宅大丫鬟一职偶尔难免会发现各房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她是事不关己便装聋作哑少惹事的主儿,犯不着也不值得夹在各房争斗当中成了三明治。
大宅门就是个是非之地,守本分,是她的宗旨,否则,甭论大丫鬟,这宅里一寸鼠地都未必有她的。
如同每次看次看见不该看见的事物一样,妯妍抛却来时的疑问,重又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淑湘居。
她来淑湘居也不过是想问问,今儿午后,银儿和锭儿做什么去了,现在想来,也没问的必要了。
回到碧琼轩,二少爷还在屋里躺着,小叶从杜神医处配了几帖药回来,现正由鑫儿院子北侧角自起的灶阁间时煎熬。
妯妍进院时正巧碰到熬完药往屋里送的鑫儿,因少爷身子不好先前少去宁聚堂同老爷太太一道吃饭,鑫儿便专门打理着他吃食上的种种,倒也细心甚少有出错。
见到妯妍,鑫儿止了脚步,规矩地低下头叫一声:“妍姑娘。”宅里的下等丫鬟对她都以“姑娘”称呼。
妯妍接过她手里的药汁碗,点点头吩咐道:“我端去给二爷,接下来几日二爷会一直昏迷不醒,但不能滴水不进,这么着,你让殄膳房熬些燕窝甜汤给二爷喂着,就说是我说的。”
鑫儿应一声点点头便去了。
屋里只有小叶守在少爷床边,许是一天奔波太劳累,她靠在床木架子上俯首竟睡着了,柔和的火光映照在她轮廓清晰五官分明的美丽脸宠上,让人不禁生出丝丝柔软的触动来。
妯妍走去,手抚在她肩膀上,轻轻推道:“小叶。”
小叶眨了几下迷蒙的眼,睁开来看见妯妍,忙地露出笑脸,站起来说:“对不起妍妹妹,我坐着坐着就睡着了。哦,药好了,我把二爷扶起来,你小心喂他。”
喂进少爷嘴里的药汁,有一大半没入咽喉给吐了出来,小叶像是照顾病人惯了的,手不忙脚不乱地整顿一番,倒让妯妍又大大地吃惊了一把。
“叶姐姐,看你这般从容应对病人,是不是你家少爷也是个长年卧病在床的?”她笑问。
小叶愣了愣,很快又恢复从容的动作,“我们家少爷那叫一个强壮,我在少爷跟前压根没有此等表现的机会,少爷若知我有这等照顾人的本事,还不急着把我养进屋里,哪还能让我这般受尽委屈要弃主而逃。”
妯妍听着她委屈中略带戏谑的话,总觉得小叶所言不尽其实,但又不好针锋相对去戳穿她,便又笑说:“你就不怕你家少爷抓你回去?”
小叶咧嘴“嘿嘿”笑过不作回答,“对了,妍妹妹,刚才岫岚和峿鸯来替二爷更衣来着,我是外人不敢乱插手只能外边等着,却听见她们两人好像在说什么三夫人不见了东西,那院里正闹得人仰马翻呢,这事儿你回来的时候听说了吗?”
不好的预感顿时蒙上心头,看来今儿晚上不得消停了,这老爷走得也太是时候。
“没有,三夫人不见了什么东西?”
“素贞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