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茹寻了个理由回了西院。她倚着几案品了几口香茗,脸上满是得意。“福薄终究是福薄,你给她好东西她也没命享用,不是吗?”
站在一旁的秋寒小心打量着四周,“夫人千万小心说话,我听老人说过,这人刚死没多久,魂儿还在屋里呢。”
“你那里听来这么多闲言碎语的?”雪茹不屑一顾。“她的魂儿指不定在哪儿飘着呢,哪会在这啊?就算她的魂儿真的在这儿我也不怕,又不是我害死她的,她找我有什么用?再说了,硕贞不是杀了那山贼替她报仇了吗?要是她还不解气,自个儿去找那些人算账去!”说到这儿,雪茹突然想到了早晨的事,她暗自窃喜自己聪明,没有同她们一起,否则无妄丢了性命,她又能怨谁呢?
秋寒见她如此,自己也不再多言。
玲子经过,雪茹看见了她便叫她进了屋。“夫人。”玲子唤了她一声。
她将玲子打量了一番,然后说:“你没事儿少往灵堂那边跑,那儿晦气,别冲撞了你肚子里的孩子。”
“老爷那边……”
“老爷那边我会去说的,你这快临盆了,事事都要注意,有些东西马虎不得,不吉利的东西不要碰。”
玲子明白雪茹的意思,虽然她百般不愿,但也不能拿腹中孩子开玩笑,所以她还是答应了雪茹。她转身吩咐身边的侍女代她早午晚按时给丹怡上香。丹怡往日里待她不错,她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
雪茹白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
硕贞一个人坐在房里默默流泪。她的头脑中不断闪过那些画面,罪恶感再一次涌上心头。丹怡待她不薄,就算是她要她与文渊分开也是为了两人好,为此她一点都不怪她,她只是一个单纯的母亲而已。她待文渊心中并不像表面般决绝,她始终是爱着他的,但是,她竟让自己最爱的人的母亲枉丧了性命!她今后该怎样面对他呢?就算他能原谅自己,自己又要怎样原谅自己呢?
她想,一命还一命,用自己的性命还了他们对自己的情分,如此甚好。
三尺白绫越过房梁,硕贞细心地绞了一个结。“文渊,如今我去了,便是还了夫人的性命与你的情意,硕贞福薄,今生定是要辜负你了。”硕贞如是想。头慢慢伸进绳圈里,她慢慢闭上了眼睛,脚轻轻一拨,凳子便倒了。一瞬间,绳子越来越紧,她快要喘不过气来,此时的她有些害怕了,并开始挣扎,但这却是徒劳的。这大概就是临近死亡的感觉吧,她觉得自己整个人轻飘飘的。
桌上放着一束用红绳扎着的青丝。
“硕贞姐,硕贞姐?……”童文通端着饭菜在硕贞房门前叫门。硕贞已经一天一夜没有进食了,他担心她会就此垮下去。他喊了好久,可就是没人来开门,他有些急了,“硕贞姐,我是文通啊,你好歹应一声……硕贞姐,你开门好不好?别吓我……”房里依旧是没有人应。他真的着急了,将饭菜扔到一旁,开始撞门。
门猛地一下被撞开了,映入童文通眼帘的正是硕贞挂在半空中的身体。“快来人啊,救……救命……”,他大声呼救,并抱着她的身体拼命往上顶。他感觉到硕贞的体温有所下降,心里越发着急了。
不远处的燕儿听见了叫唤声,她跑进硕贞房间,立即被吓了一跳,她有些不知所措了。“还愣着干什么,救人啊,凳子!凳子!”燕儿回过神,她把倒在地上的凳子扶起,自个儿站了上去,同童文通一起将硕贞救了下来。燕儿将手指伸到硕贞的鼻下试探她的呼吸,结果又是一声尖叫,“没……没气儿了,怎么办?怎么办?……”她急得直流眼泪。
童文通在硕贞的人中穴上狠狠一掐,只见硕贞皱了皱眉头,然后长长呼了一口气。“有气儿了!有气儿了!阿弥陀佛,菩萨保佑……”燕儿喜极而泣,童文通也长吁一口气,放下心中大石。
被救醒的硕贞此时头晕目眩,她缓缓睁开眼,“你,你们……”她又昏厥过去。
“怎,怎么又昏倒了?”燕儿见硕贞又一次昏倒,吓得脸色大变。
“没事没事,只要人还活着,怎么都好。”听完童文通的话,燕儿这心里也好受多了,她和童文通一起把硕贞放到床上。
“你先去忙吧,这儿有我呢。”燕儿说。
童文通点点头,他转身欲离开,突然看见桌上的那束青丝,他一下子全明白了。偷偷将那束青丝藏入袖口,他快速走出了房间。他决定要帮硕贞解开心中的千千结。
文渊一整天都待在灵堂里,衣不解带,寸步不离。他的眼泪已经流干了,白色的烛火摇得他眼睛生疼。
“大哥。”有只手从后面扶上他的肩膀,回头一看,原来是文静。
“你们回来了?”文渊小声问候。他实在是没什么气力了。
司少南轻轻点头,“死者已矣,节哀顺变。”他劝慰文渊。
“是啊大哥,还是身体重要。”文静接话。
文渊抿嘴一笑,“放心吧,我没事。”他的嘴唇有些发白,这让文静心里更难过了。
“几月前大娘还欢欢喜喜地送我出嫁,没想到如今竟是天人永隔了。”文静伤心落泪,少南扶着她的肩膀,心里也不是滋味。
“傻丫头,人各有命,谁没个生老病死的?咱们都要经历的嘛,好了好了,不哭了啊……”文渊为文静拭去了眼泪。文静知道文渊是在强作镇静,为此她哭得更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