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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蹊跷

苏禾唤了月娥进来,两人在屋里坐下不久,不料意秋却差人送来了晚饭。饭菜丰盛,不油不腻,咸淡适中,苏禾吃得满是欢喜。旁边的月娥对送饭来的小童道:“画弦,多谢了,一点小意思,这个你收下。”

月娥的手里同时递过去一个塞得鼓鼓的看着硬硬的荷包,正在喝汤的苏禾不料月娥这妮子这般世态,圆滑老练得很,一恍惚便呛得咳嗽起来,抬眼见月娥和那个画弦都看着自己,便摆了摆手尖着喉咙道:“赶紧收下吧,画弦!以后还得承你多多照料!”

既然苏禾都这么说了,画弦不再强加拒绝,有些不好意思地扭扭捏捏收入囊中。

只有十二三岁的画弦模样生得俊俏可爱,苏禾不得不佩服,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这儿的绝色一个个可都是祸国殃民的料,如果不分男女不论年龄,把姿色由高而低进行分级,那自从自己穿来后所见的所有人,只有自己恐怕是最低一级的。如此想来,真是令苏禾沮丧得像只正要下蛋却怎也下不出蛋的憋屈母鸡。

谁不知道,古代的女人要想混得高,脸蛋漂亮是必需的,其次么当然是出身背景。想那统治中国近半个世纪,祸国殃民、狠毒凶残、腐化保守的老丑女人慈禧,妇孺皆知,可看了她七十岁的照片就一锤定音为丑女也太稚嫩轻率了点吧,苏禾就查究过,人家年轻时可是货真价实的脸稍长了点的一枚美女,不然她能傍上文宗皇帝那座靠山后半个多世纪耸然屹立!

所以,三无的苏禾就很难过了,无倾世姿色,无权贵亲人,无铁板依靠。画弦自然读不出苏禾的心思,听了苏禾的太监音调,心下以为苏禾是因为病情不得不留于此,怕仰人鼻息、遭人不恭,才对自己加以钱物收买。他并不知道苏禾患的什么病,意秋没说,他一个小童自然不会主动过问,这点情况跟月娥倒也类似。

俗话说拿人手短,他便热情亲昵地跟苏禾说这说那,画弦对自己的衣食父母还算用心。送走了画弦,苏禾带着月娥出去在附近转了转。

暮色笼罩天地,视线并不太清晰。但苏禾的兴致很高,好歹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夜晚。

东镜阁前的紫薇花景像一片片攀上了高枝的玫瑰,接天燃烧,盛况无限,苏禾蓦地回想起自己之前见过的一幕。而在意秋的阁楼前,却种着各种各样的花草,正开得如荼如火的菊花和月季,苏禾一眼便认了出来,其他的种类,她一时分不清。

月娥安静地跟在她身后,见苏禾鼓捣这棵草拨弄那朵花,抿着嘴巴并不说话,直到一个未曾谋面的小童子领子一个女子从她们附近经过,她俩才不约而同地把目光向他们行了注目礼,只能大概地看见那女子一身雍容华贵的服饰,面部笼着纱巾不得视。看他们的方向,竟是向西意阁的主屋去了。

“看来意秋公子这儿又有新人了!”月娥嘟囔着小嘴。

苏禾装作并未在意,起身来把视野放得更宽了,附近的单独的小栋精致屋舍里,或灯火通明,或烛火摇曳,苏禾只觉得白天里这里异常静谧宜人,此时此刻虽然也是无声无息,却仿佛变得喧嚣起来热闹起来,说不出的魅惑人心、诡谲古怪。

至于月娥话里的意思,她不甚懂,但她知道以前的那个“自己”定然知晓,一时间她也不去接月娥的话,如果自己说错什么让这丫头起了疑心,后果难以想象。

情况蹊跷,形势不明,苏禾唯独明白小心驶得万年船。

再走了小会儿,苏禾便要回屋。

“住咱自己屋子安逸多了,在这边什么都碍手碍脚的!”月娥一边给苏禾铺床,一边抱怨,“我中午倒茶水的时候,还以为是在咱自己屋里头,那平时准备的杯子多的是,哎,今天真是丢人丢到家了!禾儿姐,意秋公子有没有说咱什么时候可以回外楼去呢?”

“我也不知道呢。”苏禾心平气和地说着,心里却疑惑道原来自己是住外楼的?那意秋还把外楼形容得像虎狼之地,那个以前的苏禾也是一匹虎狼那样的人吗?

外表冲淡平和,内心却翻江倒海,苏禾惴惴不安地躺在床上--——自己只想好吃好喝好睡地活着而已,就那么难吗?

月娥给自己搬了个凉床放在苏禾的床榻前,正铺着薄毯,苏禾瞧了一眼,看来以前的苏禾很是宠惯月娥啊,应该是很信任的人吧,身边还算有个可以稍微放心的人么,这样想着心里稍稍好受点。

放在现代,不过八九点钟,怎么能睡得着啊,更何况心里还有那么多的疑问。苏禾现在真是无比怀念现代化的一切啊,电灯电视电冰箱电磁炉电热毯……最最最牵肠挂肚的,还是相处了四年的小情人啊,那不离不弃不抱怨不说累的脑脑啊,可惜,从此两个世界两茫茫了!

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不知道父母是否得知了自己的死讯,抑或他们还是一如既往选择性地忘记了还有个女儿呢,从此以后恐怕连每个月底工商银行自动转账的短信都不会发到他们手机上了,苏禾这个名字会不会在他们的世界从此寂灭?也不知道他们被通知自己车祸人亡后会不会有没有那么一点儿伤心呢,好歹花了他们不少钱后刚刚长大?

月娥走到桌台边准备灭了灯笼里的火烛,伤心的苏禾却突然起床来制止了她,月娥不明所以然地问道:“怎么了禾儿姐,这么晚了还不睡么?”

这么晚?四年来我都是秉持着从午夜到午时的作息规律,苏禾真想翻白眼,“我想坐会儿再睡!”说着如泰山般坐在了桌前。

月娥发现苏禾的发髻乱纷纷的,便动手把头发全部放了下来,拿了篦子给她梳顺了披于脑后,边梳边道:“禾儿姐,你还是早早休息吧,早早把身体养好,别让风头都给施惠英抢了去,哼,就凭她那绣花般的猫腻功夫,还想跟禾儿姐你争夺阁主之位,简直就是不自量力!”月娥不知怎地就把火烧到了这位施惠英身上。

“呵呵,月娥别激动,诶,真是睡不着啊!”苏禾笑嘻嘻地道,侧首望着窗外如钩弯月,“给我讲个故事听听吧!”

“啊?”月娥没想到苏禾会让她讲故事,一时抓手挠腮,夺拉着脑袋里思考着,她突然一蹦,跳到苏禾面前,嘻嘻地道,“有的啦!”

苏禾笑了,月娥不过十二三岁,并未脱离小女孩活泼率真的性子。

“从前啊,有一位阁主,武功盖世,天下无双,她仗剑行走江湖,有一天在街头碰见了一对乞丐小女孩儿,便上前去问以后是否愿意跟着她,两个女孩子自然欢欢喜喜地答应了,待阁主问及她们姓名时,美艳无双,嗯,智慧滔天的苏姓女孩儿立即报出,而原本有名字的,谄媚至极,嗯,嗯,嘴脸恶人的小女孩却说自己无名无姓,阁主有再造之恩,恳求赐名,阁主便赐了惠英二字!哼!太不要脸了!”

“最最不要脸的是,那小贱人居然猖狂地拍马屁说,阁主之恩永世难忘,她想跟阁主一个姓氏,阁主笑了笑说那你以后就随我姓施了!哼,臭不要脸的……”

月娥说得不流利,东拉西扯地套成语,却脸露亢奋神情激昂,把人骂得唾沫横飞甚至连蹦带跳,苏禾听得心花怒放,这个故事含金量还不错滴,便给予了月娥一大片赞词,乐得月娥哈哈哈笑个不停。

苏禾望着月娥那天真灿漫的笑容,自己对这个丫头是越来越喜欢,便兴趣盎然地要月娥继续讲,她拿起一杯茶刚抿了口,忽地感到仿佛一个锤子猛然击于头顶,之前毫无征兆,剧烈的疼痛瞬间发难,苏禾不自觉地手一颤,杯子哗啦掉在地上,水渍四溅,瓷片碎了一地。

正在仰天大笑的月娥大惊失措,俯身抓着苏禾的胳膊急急地道:“怎么了禾儿姐,你怎么了禾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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