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是大恒最有实力的门阀,据说王家这一代的家主,也就是女子的父亲当年勤王有功,从地方豪强,一跃成为了现在的陈国公。无奈王家人丁日渐单薄,到了女子这一辈,也就只有王老爷膝下有一庶子,名唤世珏。据说王老爷当年得知民间还流落一子,相当得兴奋,结果找到了女子才悲哀的发现,竟然是个女孩子,失望得很。可这也是自己的骨肉,流落在外也不是那么回事儿,所以就带了回来。又因为女子的生母身份低贱,所以对外称是养女,养在王夫人身边。
女子的情感神经向来不是很发达,听到王老爷说她生母身份低贱,并没有气得大吵大闹上房揭瓦,只是心里暗暗觉得不太舒服。
虽养在正院,却也不算是个正经小姐,女子每日就在大小姐世琏身边,算是半个贴身丫鬟,世琏和嫡母并没有虐待她,她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对王家人,她一直也都没有什么期待,一日三餐不要少了她的就好,让她很兴奋的是,王家居然顿顿有肉吃,一年多没碰过荤腥的女子兴奋不已,而世琏不喜欢吃肉,每次都厌弃地搁在一边,女子很没出息得觉得自己赚到了。
生活也不是事事都顺心的,从前她没有兄弟姐妹,没有感觉到孤单也没有感觉到难过,而如今有了兄弟姐妹,她反倒觉得无比孤单。
王夫人有两个亲生女儿,世琏和世瑜,世琏待她倒是还好,只是当个丫鬟而已,而世瑜则不知道哪根弦搭不对,总是千方百计和她过不去,今天把绣花针放在她的鞋里,明天把她唯一的一副头面首饰弄坏,最严重的一次,趁人不注意,直接把她推进了荷花池。
她记得那是个宁静的午后,晌午日头有些大,府里很多人都休息了,女子见假山上的凉亭里有人吹笛,便打消了去那里乘凉的主意。荷花池边的柳树下,也有些阴凉,女子就倚在柳树下的石头上,临着水面飘香的荷塘,沉沉睡着了。迷蒙间肩上一紧,一声巨响惊醒了女子,她下意识地张嘴呼吸,瞬间就呛了一口水,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挣扎,怎么无意中看见了池边柳树掩映着的蓝色裙角,只记得,当自己从昏迷中醒来,已经被世珏抱在了怀里。
“没事吧。”他说。
“咳咳咳咳……”她咳了几声,仿佛在显示自己的生龙活虎。
他笑了,白净淡然的一张脸映着身后碧玉丝绦般的垂柳,以及更远处明亮的天光,她想起前几日家学的课上先生讲到的一句成语,如沐春风。
那是他们第一次讲话,虽说世珏是王家唯一的一缕香火,却很是不受重视,嫡母都这个年纪了还没有儿子,居然也没把他收到自己名下,在那个年纪的女子看来,也觉得十分不合情理。后来,她听说,世珏的生母是老爷的一位侍妾,那侍妾生下他不久就与人私奔了。
那次的救命之恩并没有把两个人拉近,他们还是如往昔一般疏离,实际上,他们一直都没有建立起很亲密很亲密的兄妹关系,一直都是默默地互相关心着,更像是朋友,而李浓却怎么也无法理解,因为女子怎么也无法对李浓证明,世珏真的是他的亲生兄长。
女子开始陪着众位姐姐上家学,世珏一直在城外的书院,所以这个家学,就是为家里的女儿们办的,课程有些紧,她们不仅要学经史子集、琴棋书画,还要学习舞蹈、女红和礼仪。
于是女子再次找到了新的兴趣,那就是,舞蹈。王夫人请来教舞蹈的是十年前教坊中最红的舞娘,如今年老色衰,嫁给了京城一家包子铺的老板,而她丈夫命不长,不到半年就去世了,生活无以为继,只好到各个大户人家教舞蹈。女子天生筋骨就软,即使已经十三岁了,第一次劈叉也不觉得有什么疼痛,世瑜看了看她,小声咕哝道,“果然是贱人坯子。”世琏当做没听见,仍然微笑着练习,世琳和世琪的眼神闪了闪,什么也没说。
女子是这么想的,王家如此显赫,她身为王家养女,以后八成是要被送给某个更加显赫的人做妾的,作为妾室,不需要学会理财持家,只要取悦夫君,忍气吞声即可,那么把舞蹈练好了,也算是有了取悦夫君的一技之长。想到这里,她练习得更加卖力了。渐渐地,她发现气沉丹田,提气起舞,身体会更加轻盈,于是又加紧了内功的修习。至于内功的练习,她有大把的时间,给世琏值夜的时候,就可以坐在床边盘膝打坐,无奈世琏总是睡不踏实,半夜里总是要喝水出恭什么的,打断她的练习。女子就想了个办法,每晚用金针刺一刺世琏的睡穴,如此,世琏只要有女子值夜,便睡得很安稳,对她的态度,也越发好了。
三年时光一晃而过,就快到了认识李浓的那一年,而在认识李浓之前,她先认识了二皇子李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