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媚娘说起这件事情来，媚娘也是莞尔一笑：“莫家小少爷，说起来也是金陵有名怜香惜玉的多情种。”
“噢？”采薇有了几分好奇，“这话怎么说？”
“莫小少爷自小生得俊美又乖巧伶俐，很得莫家老祖宗喜欢，便养在了膝下，伺候着的丫鬟也是各个千娇百媚，莫少爷自由在温柔乡里长大，可不就是要怜香惜玉了么？”媚娘凉凉说道，声音还有几分揶揄。
采薇小姑娘咦了一声，忽然道：“那以后嫁给他的女人岂不是会很惨？”
媚娘心中略略一震撼，但是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哦？”
“唉，莺莺燕燕多了也不好，可是没有也让人操心。”采薇小姑娘长叹口气，“你看看我们家就是这样奇葩，他们这群混蛋，真是让****碎了心啊！”
媚娘：……
这番话传到贺兰浅夏和贺兰墨迹的耳朵里……他俩彻底无语：“感情我们是白操心了啊。”
媚娘赔了笑道：“可是小姐说得也有道理。”她隐晦的暗示，“总要身边有端茶倒水的贴心人儿。”
“宝宝姐调教出来的人，哪里会不贴心的。”贺兰墨迹不动声色道，“折柳山庄里，从不差伺候的人儿。”
媚娘低眉顺眼道：“是。”她心中暗暗叹息，胭脂绾儿倒是罢了，她们自小便被她灌输了这风月场上逢场作戏的道理，因此虽然恋慕他们，却也未曾想过可以顺利脱藉从良，只是柳依依……媚娘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这是怎么回事？
她回到倚翠阁内，瞧见采薇在听柳依依弹琵琶，便佯装无意道：“小姐过几天便要回转临安了？”
采薇便笑道：“是呢，秦淮河虽然叫人沉醉，可是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我自然也要跟着回去。”
柳依依拨弦的手微微一顿，顿时错了音，采薇回过头去看着她，满眼惊讶——柳依依的一手琵琶弹得极好，哪里会犯这样的错误？
只见柳依依缓缓抬起双眸，那双颠倒众生的眸子里如今已经盛满了泪水，波光粼粼煞是好看，她开口的声音看似平静，然而那不断颤抖的双手却出卖了她紧张的心理：“你，你们要走了？”
胭脂和绾儿心有不忍，双双拉着她的手：“依依，妈妈早就教过我们，风月场上不过是逢场作戏，我们这样出身的人，要从良脱藉是千难万难的，你何必……”
采薇冷眼旁观了一会儿，忽然重重哼了一声：“你们少框我，我家兄长素来仁厚，即便是不能带你们走，想必也是留下不菲的财帛，你们大可以自赎，何必哭哭啼啼的。”
媚娘的神情微微一顿，罢了却是轻轻叹了口气：“小姐有所不知，若是要自赎，胭脂和绾儿早可以离开这倚翠阁，只是离开了，能去哪里呢？”她面上有着一丝挥之不去的苦涩和无奈，“如同当年的我，一曲红绡不知数……我也以为可以离开这风月场，到头来却又有了倚翠阁。”
采薇一时哑然，她呐呐道：“可是即便如此，还是不能带你们走啊。”贺兰家藏了多少秘密，怕是大多数连她都不知道，哪里敢贸贸然带了人进去？
关键是喜欢也就罢了，可是谁都知道他们也不过只是逢场作戏罢了……可惜了柳依依了。
见采薇用极为同情的眼光看着柳依依的时候，柳依依缓缓起身，身姿如杨柳扶风，她走到采薇面前，扑通一声就跪下了，这把采薇小姑娘又吓了一跳，只见柳依依未语泪先流：“我年幼的时候曾经落水，昏迷三天三夜之后才醒过来，往日的事情，却是忘记了七七八八。”
落水？失忆？采薇小姑娘怎么都觉得这个段子耳熟得紧，她仔细回忆了一番，忽然想起来一个人，宝珠！柳絮！（详见《故人来》）
她顿时看柳依依的眼神都诡异了起来——我的天，千万别告诉我柳依依是哪个被贺兰苍绯抛弃的名妓借尸还魂啊。
柳依依还在继续诉说：“可是自此之后，我每夜都会做一个梦，梦里……”她抽泣着，语不成声，采薇也不必听下文，便知梦里是谁了……
她一方面心有不忍，一方面又觉得这事儿透着古怪的意味，一时之间，竟然没了方寸，看了看媚娘，又看了看梨花带雨哭得厉害的柳依依，刚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好半天，才扭过头去说：“我回去了。”
采薇小姑娘回到船里，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念头，吃的晚饭都是心不在焉的，好在贺兰浅夏与贺兰墨迹最近忙得焦头烂额的，匆匆吃了饭又出去，采薇小姑娘很是疑惑：“他们忙什么呢？”
唯一看起来很清闲的贺兰苍绯淡淡道：“莫家。”
“我们这次来金陵的目的就是为了莫家？”采薇小姑娘很惊讶，“为什么？”在她的认知里，莫家虽然是金陵世家之一，但是却不是能入得了他们法眼的人物才是。
她问得满脸好奇，但是贺兰苍绯只是淡淡道：“不告诉你。”
“你！”采薇小姑娘又被气着了，她冲过去，踢了贺兰苍绯一脚——当然是落空了，“我就不明白了，你这么一个混蛋，为什么那么多姑娘对你念念不忘？”她想起柳依依那一双含情妙目来，叹口气，“柳依依，你也是不打算带走的吧？”
“你要是喜欢，买回来做丫鬟好了。”贺兰苍绯挑了挑眉，回答得云清风淡。
“我什么时候差过丫鬟！”采薇小姑娘闻言便知贺兰苍绯的意思，怕是真的半点希望都没有了，她咕哝了一句，“既然不喜欢人家，干嘛还要留情？”
贺兰苍绯耳目聪明，自然听得分明，可是这一句话，他却当做没瞧见。
采薇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本以为改日一走，便是再无瓜葛，谁知道次日，居然没能走成。
原因当然是因为，她“病”了。
那日一早，采薇小姑娘就没按时起身，丫鬟喊她，她便说身体不舒服，吓得丫鬟赶紧去找大夫，采薇小姑娘只觉浑身乏力，好不容易折腾着起身想洗漱一番，一翻开被子，傻眼了——一滩的血渍啊。
于是这位小姑娘脑补了一下自己是中毒了/受伤了/中邪了……等等版本，等到大夫来了，又不能直视女眷面容，把脉还是隔着帕子，可是问了她半天症状，采薇小姑娘没回过神来，因此弄得大夫也是一头雾水。
出去回话的时候，扯了一通有的没的，听得闻风而来的贺兰浅夏与贺兰墨迹面面相觑：“难不成要请潇冰叔来？”
“潇冰叔不是和三爷他们在……”贺兰浅夏轻咳了一声，满怀担忧，“可是小丫头素来病弱，这……”
“你们是想多了。”贺兰苍绯掀了帘子瞅了一眼，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气，他淡淡道，“请媚娘来好了。”
于是知道了真相的贺兰浅夏＆贺兰墨迹纷纷抬头看天看水看画舫，嘴里还感慨着：“哎呀秦淮河的风光真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