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看了她一会儿,道:“媚姨十年之前,肯定是秦淮第一名妓吧。”她的口吻很是笃定,倒是让媚娘都莞尔一笑,“承蒙小姐抬爱,媚娘不敢当。”
“呵,她倒是没有说错。”贺兰苍绯轻笑了一声,“我见媚娘,倒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秦淮第一名妓的称呼,非媚娘莫属。”
“哪里的话,时至今日,妾身已人老珠黄,小公子却是风姿依旧。”媚娘浅浅笑着寒暄,采薇更加惊奇了,这似乎是她所见的第一个不为贺兰苍绯动心的名妓,笑语盈盈竟然无半分幽怨之意。
“媚娘之美毋庸置疑。”贺兰浅夏用扇子敲敲掌心,慢条斯理道,“可是端茶倒水这样的事情,却是不必劳动媚娘大驾的。”
媚娘是何等有眼色,立刻明白了贺兰浅夏的意思,笑道:“是呢,妾身身边带着几个姑娘,虽然粗颜陋质,端茶倒水却是勉强能够胜任。”她福了福身,道,“妾身这便唤她们进来伺候。”
不多时,她便果然带着几位姑娘进来了,采薇忍不住想到,若是这便是媚娘说的粗颜陋质,她便也无法相信什么叫做倾国倾城,国色天香了。
进来的一共是三位姑娘,一位红衫,一位蓝衫,一位翠衫,那位红衫姑娘依偎在了贺兰浅夏身边,她有着一双心形的美丽面孔,言语泼辣大胆,一进来未见人,便已听见她脆如银铃的笑声:“奴家胭脂,见过几位大人。”
那位蓝衫姑娘却要沉静温柔许多,仿佛是大家闺秀一般矜持,她依偎在贺兰墨迹身边端茶,一双素手洁白如玉,漂亮极了,声音也是曼妙轻柔的:“奴家绾儿,见过几位大人。”
最后那位翠衫姑娘,一身翠衣束腰,显得她的腰肢不足一握,如同杨柳,她有着一双鹅蛋面孔,黛眉轻扫,眼波流转间竟然有着无尽的深意,似是会把人的心神都一同摄入进去,如新月初升,如百花初绽,眉眼之间既有成熟女子温婉妩媚的神色,却也未曾退去少女的羞涩天真,她的动作是优雅的,执壶倒茶的时候露出腕间的一寸玉肌,洁白如玉的肌肤上绘着殷红的花纹,欲说还休,似有若无隐隐约约,想让人一看究竟。
果然,贺兰苍绯轻挑眉梢,拉着她的手想把袖子褪上去一点儿,她便仿佛是觉得羞涩了,想要抽手,却又舍不得,因此只是斜斜坐着,不知不觉,红晕蔓延开来,顿时娇艳无比。
这里那里都是一副香艳的场景,采薇小姑娘不依了:“媚姨,我呢?”
“小姐千金之躯,自然是由妾身亲自效劳,哪里能让她们唐突了去?”媚娘这么说笑着,亲自过来为她端茶,于是好哄的采薇小姑娘瞬间满意了,冲着他们扮了一个鬼脸。
“这个鬼丫头。”贺兰浅夏笑骂了一句,几人均是轻笑起来,一时气氛和乐。
待到了晚上,秦淮河便逐渐热闹了起来,不时可以听见管弦之声和女子宛若黄莺的曼妙嗓音,采薇小姑娘托着腮帮子听了一会儿,才感慨道:“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说温柔乡是英雄冢了,金陵果真是富贵温柔乡,繁华簪缨之地。”
回应她的只有一声嗤笑,采薇回过头去,这才想起来贺兰浅夏与贺兰墨迹出门赴宴去了,至于是不是鸿门宴——谁知道呢?她瞪了一眼笑话她的贺兰苍绯,贺兰苍绯懒洋洋道:“怎么,你祸害完了临安,想跑来金陵祸害?”
采薇瞥了一眼依偎在他身边的柳依依,哼笑道:“我可不是某人,祸害完了临安的姑娘祸害金陵的。”她扫了一眼面若红霞的柳依依,依然知道这位姑娘的结局,心中便有了几分不耐,掀了帘子走到外头去,只见这夜色下的秦淮河被纱灯照得亮若白昼,一个个千姿百态却又各具风情的女子或浅笑伫立,或依偎斜坐,好一副温柔乡的醉生梦死之景。
采薇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还能闻到这空气中弥漫着的脂粉之气,她想了想,决定偷偷跑去倚翠阁玩儿╮(╯▽╰)╭反正贺兰苍绯在和柳依依卿卿我我,贺兰墨迹和贺兰浅夏又不在,谁能拦她啊!
所以采薇小姑娘提着裙摆,悄悄溜上了倚翠阁的大船,夜色掩护之下,她竟然没有被人发现,一路溜到了厅里,只听见有衣衫单薄的女子们长袖飞扬,腰肢纤细,在管弦声中翩翩起舞,那些来温柔乡里买醉的人,身边都抱着各色的美人儿,酒气冲天,更多的是又抱又亲,怀里的姑娘几乎没有衣衫整齐的。
采薇小姑娘……震惊了!
她虽然见过心月见过白露见过柔蓝,也见过楚楚,可是她们和贺兰苍绯在一起的时候,只会让人觉得赏心悦目,美人公子,白衣翩翩,秋波横转间端得是一副美景,可是如今她站在倚翠阁上,见到的却多是不堪入目之景,采薇心里有几分怯意,刚想回转,却忽然见到一个酒气冲天的男人跌跌撞撞走过来,挥开了来搀扶的女子,呵呵笑着,脚步虚浮。
采薇见他正要走过来,立刻掉头就走,没想到被他一把拉住,调笑道:“媚娘不厚道,竟然藏着这样的好货色。”
采薇用力甩开他的手,跳远了几步,神色戒备:“你别靠过来啊。”她心里有几分悔意,早知道就不过来了,可是如今木已成舟,她只有硬着头皮自己回去,不然被贺兰浅夏和贺兰墨迹知道了她敢独自一人偷偷溜到这里来,估计是要完蛋了。
“这小娘们儿性子还挺倔的。”那个男人估计是喝多了,见到美人拒绝,并不离去,反倒是上前一步,“你大概还不知道我是谁吧?媚娘呢,我倒是要问问她了……”
“大人。”那位一直想要搀扶他的女子见采薇是她未曾见过的面孔,心中疑惑,却是依旧很有眼色道,“这位妹妹并非阁中之人,想来兴许是哪位大人带来的姬妾。”
“哦?”那个男人虽然喝多了,却也不糊涂,若是别的人自带的姬妾,却是不好夺人所好的,但是他并不甘心,追问道,“那么你是谁家的?”
“小子管教无方,让爱妾冲撞了大人,真是罪该万死。”一个极为温柔冬天的声音响起来,采薇纳罕着一抬头,只见一位少年公子翩翩而来,衣衫华贵,面如冠玉,竟然亦是一位美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