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采薇小姑娘还是生了好一阵子的闷气,至于是究竟为什么生气,只有当事人心知肚明了。
过了几天,贺兰浅夏抱着一个木盒子来找她了,当然,贺兰墨迹永远和他同进同出,此次也不例外,这两个人一进来,就找地方坐下,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欲说还休的模样,弄得采薇非常警惕:“你们俩怎么了?”
“有人呢,前几天坏了一件衣服。”贺兰浅夏慢条斯理开口了,“有人呢,觉得对不住,这会儿,可不是送赔礼来了?”
采薇用极度怀疑的眼神看着他:“多多,你框我吧?”她手里把玩着最新的一支珠钗,长长的珍珠流苏垂在她手心里,看起来格外动人。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贺兰浅夏把盒子放到桌上,推给她,“不信的话,你就自己看看吧。”
采薇的手顿了顿,到底是没能忍住好奇心,吧嗒一声解开了搭扣,把木盒子打了开来,她乍一看,就“咦”了一声:“这是什么?”
她率先从木盒里取出来的是一只手掌大小的屏风,一共六扇,看起来非常精美,虽然细小,可是屏风上的花纹惊喜无比,难以想象是如何雕刻出来的,她小心翼翼把屏风取了出来,竖在了案几上,阳光透过镂空的花纹照进来,变成点点光斑,还能看见绣的图案是青梅竹马。
“真漂亮。”哪怕是见惯了好东西的采薇小姑娘,也不得不赞叹了一声,又去拿里面的其他东西,她取出了一只手指大小的珊瑚盆景,一套紫檀木的家具,床榻,案几,五斗柜,多宝阁,每一件都精美绝伦,真不知是什么样巧夺天工的工艺,才能够做出那么精细的作品。
最后一个箱笼做的更为精巧,采薇拿银针挑开了锁扣,里头竟然是一件件小小的衣裳,她努力辨认了一会儿,便道:“有褙子,半臂,襦裙,沃裙……”
这会儿连贺兰浅夏都有些惊讶了:“哎哟,苍老师是打哪里来的这些东西?”
贺兰墨迹便笑了笑,接口道:“苍老师对这小丫头的印象,还停留在她刚来那会儿呢。”
“我刚来那会儿?”一直在把玩这些器物的采薇抬起头来,有些茫然,“怎么回事儿?”
贺兰墨迹便比划了一下,道:“你师父刚把你捡回来的时候啊,潇冰叔说看骨骼已经有四岁了,看起来却好像才只有一两岁,那么小,脸还没有我半个巴掌大……”他说起来的时候非常愉悦,笑容满面,“像一只小猫儿似的,看起来不怕生,实际上内向得紧,逗你讲话,你也不理。”
“有这样的事?”采薇十分惊奇,她对自己幼时的生活,并没有太多的记忆。
“可不是。”贺兰浅夏回忆起那段时光,都忍不住微笑起来,“让奶嬷嬷带你,你也不肯,一口就咬在人家胳膊上,那么小一个人,不说话也不哭,我们都不会带孩子,可是急坏了不少人。”
他尤且记得,当时采薇小姑娘真真是那么一点点大,瘦瘦小小的,不哭,也不说话,只有贺兰无名过来问话的时候,她才会细声细气应上一两声,别人怎么哄都没用,晚上不爱和奶妈睡,自己小小一个人,窝在硕大的床榻上,看起来简直像是一只瘦骨嶙峋的小猫。
可是这只小猫有一双十分动人的眼睛,不必说话,只凭眼神便能让人知晓她的心意,然而一转眼,却已经亭亭玉立,长成大姑娘了。
采薇却是不知道他们心目中的感慨,只是听得好奇,便追问:“然后呢?”
贺兰浅夏未语先笑,道:“后来,后来就变成现在这样调皮捣蛋的坏丫头了呗。”
“臭多多!”采薇恼羞成怒,“你又欺负人。”
“我可没有。”贺兰浅夏连忙道,“话说回来,苍老师到底是从哪里弄来这些东西的?”
采薇果然被转移了话题,问道:“是啊,这么小巧精致的玩意儿,他从哪里来的,你们也不知道么?”
贺兰墨迹便道:“不大清楚,苍老师前些日子派人送过来的,所以啊,你就别闹别扭了,不过就是件衣服么。”他完全不能够理解采薇小姑娘生气的理由。
“不止是一件衣服,我就是觉得苍老师看我不顺眼,我也看他不顺眼。”采薇小姑娘闷闷不乐一脚把绣花鞋蹬了出去。
“这事儿,是不是有缘故啊。”贺兰浅夏拿扇子敲着手心,一边说一边琢磨,“没道理无缘无故你会讨厌嘛。”
贺兰墨迹被他一提醒,也觉得似有所悟:“这么说来……我倒是也想起来,你小的时候,可不是不喜欢靠近苍老师么,总喜欢往后躲的。”
“是么?”采薇小姑娘低头仔细回想了一下,然后理所当然说道,“肯定是他以前欺负过我。”
真的是这样么?贺兰浅夏与贺兰墨迹对视一眼,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反倒是调笑道:“你小时候是最不喜欢香饼的味道的,是不是苍绯老师一身脂粉气啊?”
“啊,是么?”采薇皱着眉头想了想,道,“说不定,反正肯定是他欺负过我。”她言之凿凿下了结论。
接下来贺兰浅夏与贺兰墨迹一直避开了她小时候的话题,反倒非常好奇,贺兰苍绯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些东西,采薇性子急,催他们去信询问,然而飞鸽传书的速度虽然很快,耐不住贺兰苍绯一直行踪漂泊,过了好些日子,才来了一封信,附上了一个地址和地图。
采薇读了信,才道:“天气已经热起来了,临安虽然地处江南,暑热来了也真难受,不如我们去这里避避暑吧。”
贺兰苍绯寄来的地址是一个地势颇高的山间小镇,说偏僻倒也未必,也有官道自此路经,却也不是繁华之地,避暑倒也是个不错的抉择。
“那就去吧。”贺兰浅夏和贺兰墨迹商量了一下最近的行踪,最终还是决定答应了采薇小姑娘避暑的提议。
采薇小姑娘兴奋异常,早些日子就开始收拾东西,因着最多去一个多月,细软也不必带太多,饶是如此,她的行李还是占了一半的位置。
坐在舒适宽敞的马车里,采薇小姑娘一边吃荔枝一边道:“还是和多多墨迹出门最舒服。”
贺兰浅夏舒展身体,靠在贺兰墨迹身上,坐得十分舒服,闲闲问道:“何出此言?”
“和师父三爷出门,他们老是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做些什么,好像总是有事情要说,偏偏我又听不懂。”采薇小姑娘剥了一颗荔枝塞进嘴里,继续道,“和苍老师潇冰叔出门……这两个江湖人,太不讲究生活了,而且总有江湖儿女过来勾搭,说什么‘久仰大名三生有幸’,烦都烦死了。”
她想了一想,又道:“和果果宝宝姐出门,宝宝姐总要说我没有闺门之仪。”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惹得贺兰浅夏与贺兰墨迹纷纷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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