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我出生的那天杏花微雨,许是周身浴血的关系,本该残留的余香不存半点。
听说,我出娘胎时忘了哭、忘了动,许是天意救我,与生俱来冷静,所以躲过那场如期而至的浩劫。
听说,我叫钟离景逸。
听说,我是前朝后人。
听说,我虽然活着,人生却由不得自己掌控。
直到,我听说了你……
听说,你出生的那刻飞雪漫天,许获上天宠爱,在那最冷的季节,围绕你的却是炙热的关怀。
听说,你出娘胎时动如脱兔,许是命中厚待,本该以命换命的悲剧,迎来圆满。
听说,你叫慕迟雪。
听说,你是倾城郡主。
听说,你虽然年幼,宫室却给了你无限的自由。
后来,我遇见了你……
初见那年,你十二,我十六。虽然只有四岁的差距,却是孩童、少年的跨度。当我站定你面前,你抬眼,你我对视瞬间,我终于明白你的心智并非十二那么简单。
你胜雪肌肤,凝脂触感,十二的年纪美人面。
你星灿狐眸,玉指纤纤,十二的年纪显慧黠。
那年那月,那日那天,不知你还记否,和煦午后吻柔荑,从此,一间房,一张床。你在里,我在旁。
虽然初遇的设计只为躲避,但却不可置否习惯上你身边的温度。虽然我还带着仇恨,对你的笑颜还未渗入颜底,但唇角上扬不自主。
我恨兀傲,恨他夺走本该是我幸福的童年。但只与你同行,便将那一切熙攘当伴乐,悦耳动听。
渐渐,留在兀傲的理由变了。本该躲避赫连氏的理由成了贪恋你,贪恋与你之间的博弈。
如此,你我三年……
最终,你遇见了他……
听说,他叫夜伝诺。
听说,他是修罗王者。
听说,他出场的第一秒动了你的心境。
那晚,你薄裙红纱,狐眸艳妆。夜中独行,立显娇弱背影。
那时,我屏息在后,心却不齐。声破寂静,迎你回眸风华。
刹那,想你如此风情却为他,嫉妒绕心。
当你梨涡浅笑,当你无骨双臂环我肩,只一句:“飞回去。”心又平复成静。原来,你能牵我心弦,扰我心境,博弈之中,输了情。
那夜,你周身“浴血”,双颊绯红。我难稳心跳,才知内功还有另一种功效。
可是,当我初觉心动,你的心中早已埋下他人的名字。那个唤你慕迟雪如同你唤我钟离景逸一般,霸道的皇子。
从此,进退自如的我乱了心。一次次设计,一次次下套,换来却是与我越走越远的心。
赫连氏的密信要我灭门慕府,但原本杀伐决断的我,心动恻隐。那一点毒汁不仅能要慕府上下的命,更能断了你我的情。
当你对我下达最后通牒,我何尝不知你的苦心。但我要的不是同情,不是保护,而是你的依赖,你的专属。为何三年不如三天?为何情丝不懂先来后到?为何你的眼中再也不止我?
宫变的最后,我亲将忘情之药送入你口,送了你对夜氏的情,也送了你我三年的忆。当一切回到原点,当你的身边没了他。你眼中的我还是模糊,甚至不如从前的影。
两年之约,你却在他重现的第一天放了自己的坚守。那夜欢好的呻吟,你可知道我的挣扎。多么想从此让你在我心中死去,但听到血域可能伤及了你,我心急如焚、策马狂奔。
当你抚了一路荆棘,掌心血污,掩饰心中的愧疚与自责,我悔对棠月儿所做的一切,悔下这个陷阱试图将你身边的人一一除去。可是伤害一经造成,便无法挽回。
扼杀你的孩子,不止因为它中毒的特殊。我何尝不能将它视为己出,但真怕你因为它思念他,继而回到他的身边。
紫曌宫殿的歌舞升平,美艳妖娆的万千粉黛,都换不来我费力地抬眼,原来我的眼中只容得下你。
那天盟主山庄内,夏兮交出紫曌皇位,他说宁可不要天下,也要留在你的身边。我虽对你动心,却也不觉你比天下更重。
在我身边的那几夜,我见你费尽心思只为让漫漫长夜过得安然。即便只是山上有个木头人,我也陪你大眼瞪小眼了一整夜。何尝不知你的不安,何尝不觉自己的燥热。但原来,即使没有肌肤之亲,只要与你一起,也能让我高兴。
你说回到兀傲取休书,我一等就是多天。彷徨与不安,我派出了赫连氏。没错,我又设了局,呆在赫连氏的羽下那么多年,我怎会不知她与太后的交易。只是,我要你自己发现。也要利用夜伝诺的口是心非激出你倆的矛盾。
太后幽闭,赫连母子离皇城,我也忍不住思念,离了皇位,终于明白夏兮那句:没你的皇位很孤寂。常人都道爱上一座城,只为爱上一个人。你的身边没了他,一切回到原点,你会不会重新对我依赖。会不会再说一句:景逸,我走不动了,飞回去吧。
若要问我最最怨恨的是什么,就是我的身世:钟离氏。若要问我最最遗憾的是什么,就是我生来冷漠,眼底无笑。导致你对我好感的年月白白流逝。
钟离氏与夜氏终会一战,那是我与生俱来的宿命。我只想在我蛰伏的岁月多与你相处,只求多些美好的回忆,让你在将来不要太过恨我。都说最幸运的事,无非是在对的时间,遇见对的那个人。可是我们,生来就是两极,虽然是离得最近的两极。
回到落迷坊只是暂时,如果依旧换不回你的心,我还是会回到紫曌。我对你的感情就像患了绝症的病人对世间的贪恋。多一天是一天,多一眼是一眼。
我的爱,你不信,是我太过隐忍,还是你不愿相信。我明白,我对你不再是单纯的占有欲望,而是真心想你在我身边,想你能够感受我的真诚,想你对我少些戒备,想你对我多点理解,想你给我多点安慰。
当然,是我想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