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华院里,大奶奶坐在锦仉上正陪着三奶奶说话,“三弟妹就是心肠好,要是我有这种表妹妹,早赶出府去好落个清净,哪里能让她这样欺负,再怎么说三弟妹也是侯府的正房奶奶,她又是个什么,敢来你面前说这些话。”
三奶奶似是被表妹的死打击的不清,面容憔悴,再经墨绿的衣裳一衬,直觉得老了好些岁,如今听到大奶奶这般说更是委屈的紧,“我也是怜她年纪小这才请来府里小住,谁成想就会出这样的祸事,如今见不得三爷的喜欢便投了井,还不知府里怎么编排我呢。”
大奶奶听了三奶奶的话直想发笑,好半晌才道,“三弟妹快莫要想这些,养病要紧,再说也是那表姑娘勾引三爷在先,你不过骂了几句,也算是仁慈了,她投井也是她自个儿眼见攀龙附凤不成才寻了短见,却是与三弟妹有什么干系,这府里通透的人多的是,定是能谅解三弟妹的。”
三奶奶听了又擦了擦眼,才一脸艳羡的看着大奶奶道,“要我说还是大嫂最有福气,儿子生了一双,还有个女儿能知冷知热,大爷又是府里的嫡长子,这府里再没有比大嫂更有福气的了,若是大嫂将来富贵了,可莫要忘了我才是。”
大奶奶自是受用这些话,连笑都耀眼了几分,“瞧弟妹说的,大爷和三爷本就是亲兄弟,富贵自是一体的,以后可莫要再说这些见外话。”
三奶奶忙应下来,两人又说了一会子话,大奶奶便告辞出去,一出了里院,大奶奶便眼带讥讽,漫不经心的将三奶奶送的一对金丝小圈红玛瑙耳环递给一旁的花莺,不屑道,“在府里呆了那么多年,还是根愚木头,不过微微一套话便什么都说了出来,这样的人也能当的了正房奶奶,难怪三爷日日不肯回府里,老夫人到底是老了。”
花莺知自个儿主子一向瞧不上这三房奶奶,便附和的说道,“三奶奶到底是个粗养的,自是比不上大奶奶,如今能嫁进侯府不过是沾了老夫人的光罢了。”
大奶奶一听便得意起来,“可不是?不止出身不好还没个好相貌,就连这性子也不讨喜,三爷若是不拈花惹草才是让人生奇。”说着话风一转,“走,去二奶奶的阳锦院瞧瞧。”
花莺忙带着丫头仔细伺候着大奶奶往二奶奶的住处走。
几人刚走了几步,便见留守在梨花院的拾翠一脸惊慌的寻了来,见到大奶奶脸上一喜,忙跑过来福身说话,“大奶奶,可找到您了,您快去三姑娘的院子看看吧!”
“三娘?”大奶奶不在意的笑道,“又是嘉容跑去三娘的院子闹了吧,这孩子,怎么说都不听。”
拾翠见大奶奶豪不在意的模样不由急道,“大姑娘身边的露初跑来梨花院跟奴婢说,大姑娘不止将三姑娘打了,贴身伺候的春桃还打伤了老夫人屋里出去的满双,听说血都流了满脸,在屋里躺着呢!”
大奶奶一听惊的险些被自己绊倒,幸亏花莺从旁扶了,顾不上问清楚便急急的上了暖轿往嘉佑住的听风院而去。
人还没进院子便瞧见春晴领着府里惯用的李大夫往院里走去。
大奶奶忙叫人喊住了春晴,春晴一脸不情愿的停下,福身行了一礼问道,“不知大奶奶叫住奴婢何事?”
大奶奶见春晴满头的汗便心下一沉,笑着问道,“不知满双姑娘伤的如何?可有大碍?”
春晴一听大奶奶不先问三姑娘反而问起老夫人屋里的满双便脸色一变,僵硬的道,“才请了大夫来,还不知,大奶奶自个儿进去看看吧!”说着又行了一礼便带着那大夫进了院子。
花莺见春晴这样怠慢大奶奶便气到,“什么东西,大奶奶问话竟这样敷衍,不愧是三姑娘屋里的,就是粗野不知礼数。”
大奶奶本就心烦,听了花莺的话更是一股子邪火升起来,“你是什么东西,仗着在我跟前得力就在我目前说这些有的没得,还不滚开!”
花莺吓了一跳,忙红着眼睛退了下去,大奶奶叫来拾翠伺候,快步的进了屋。
大奶奶进到屋子里时二奶奶也在,红着眼睛拿帕子捂着嘉佑的手,那帕子上也是血红一片,直瞧的人触目惊心。
大奶奶忙过去到二奶奶身边,一脸焦急的道,“这是怎么回事,姐妹间玩闹怎么就见了血,是哪个丫头这样不懂事,疏忽了伺候弄成这样。”
二奶奶听大奶奶直指是两人玩闹,竟想遮掩苏嘉容的过错,便沉了面色,冷声道,“大嫂这话怎么说的,怎么就关屋里丫头的事,若不是大嫂的宝贝女儿用茶盏拿三娘置气,怎么就能将三娘伤成这样。”
大奶奶听二奶奶这样说便也沉下脸来,阴郁的盯着二奶奶,一字一句道,“二弟妹这话就是说是我家容娘打了三娘弄成这样?”
二奶奶却也不怕大奶奶,扬脸对上大奶奶的目光,冷笑道,“怎么?大嫂是没有听清楚不成?若是大嫂不信,可以问问屋里伺候的丫头,不止三娘身边的晚雪满双在场,大姑娘身边的春桃也是在场的!”说着一顿,忽的笑道,“我倒是忘了,这丫头春桃胆子奇大连母亲身边的得力丫头都敢打杀,自是敢说假话的,既然如此,那大嫂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只望大嫂这番说辞到母亲跟前也说的出来就成。”
大奶奶听了脸色铁青,有心说什么却又站不住脚,直气的血气翻滚,半晌却又忽的一笑,让人看着只觉得心惊胆颤,“原还以为二弟妹是个性子温和胆子小的,心下还担心会受了丫头的欺负,如今瞧来却是我想多了,二弟妹这般的伶牙俐齿,比起三弟妹来都不枉多让。”
二奶奶听大奶奶又来讽刺自己,立时便涨红了脸,“大嫂这话是怎么说的,难道我性子软弱就活该被你欺负不成,平常我敬你是大嫂便处处让着你,却不想连你的女儿都敢欺负我的女儿,烫伤了还不够,如今更是将我家三娘伤成这样,若是留了伤疤,这以后还有哪家的男儿会来求娶,大嫂也不问问三娘的伤势,一上来就说是丫头的错,生怕你女儿沾上一点过错,你的女儿是女儿,我的女儿就不是了不成?”说着却是流下泪来。
大奶奶被二奶奶一通说的哑口无言,心下有气却也只能压着,转头间却是错眼瞧见春桃失魂落魄的倚在墙角,忙令丫头拖了过来压跪在地上,厉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春桃直吓得抖做一团,话也说的颠三倒四,“不是我,不是我,是她们先欺负的,是她们,她们!”说着手指一伸指向嘉佑。
嘉佑愕然的看着春桃,半晌才抬头对上大奶奶锐利的目光,却也不闪不避,眼神清澈的让人瞧不出丁点心思。
大奶奶正欲开口询问,却听院子里丫头请老太太安的声音响起,顾不上再问忙要起身去迎,人刚起身就听扑通一声,转眼瞧去,却是苏嘉容腿一软跪在地上,大奶奶瞧着苏嘉容脸上的惊惧以及心虚害怕,直觉得天旋地转,又联想起最近老夫人整治府里的手段,心里也是害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