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如此么?那多谢小姐费心了。”周瑜既惊喜又感动。
小乔从绿珠手里接过琴,弹唱起来。
“你就这样若隐若现出现在我面前,你就这样若即若离距离在我身边。你,既神秘又明坦,让我揣测好难。你可否知道,你是否明了?你竟这样深深刻在了我心田。”只听她唱完一段,又道:
“你就这样大摇大摆远离了我视线,你就这样不言不语消失在我心间。你,既热情又冷淡,令我抓住太难。你可否知道,你是否明了?你竟这样深深刻在了我心田。”
那美丽动人的双眸,那勾人心魄的红唇,那一笑一颦间的颤动,都令人深深恋爱。何况在豪气冲天的英雄面前,她如此深情并茂的演唱,流转飞荧里,有她内心火热的爱,也有她赴汤蹈火的痴狂,更有她难以言语的幽怨。
周瑜既是那么的惊喜,又是那么的难堪。她分明里已明了了我的心思,可她为何依然那么冷漠躲避着我?她分明里是那么得怨恨着我,可又为何还要将我推向别人的怀抱?她在恨着我,如此深深地恨着我。我们是知己,还是知音呢?我们就这样的不期而遇,竟又是这样的不期而别。周瑜心里难过,他再也不想停留在此了,他策马扬鞭,准备离开这里。
“公子,请留步。”小乔盈盈上前,将琴还给了他,微笑着道:“公子,多保重!”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也许你是对的,我本不该突然闯进你原本平静的生活。如果没有我,你一定是快乐幸福的,如果没有我,你依然还是你,你依然还是那个傲慢无礼的公子。可如今,你的忧郁令我心碎,你的惆怅令我难过,我该怎么办呢?亲爱的,我是该转身离开,还是选择继续停留在此地?亲爱的,你知道吗?其实此刻我又多迷茫,你可否明了?
小乔难过地掩藏住自己的内心,她再也不能言语,她再也不想言语。她绝望地奔跑在了风雪中,即便是摔倒,她也不想让人看出她的内心有多么的绝望。
亲爱的,我该怎么对你说呢?你知道吗?我是来自另一个世界里的女子,其实我只是张小乔而已,其实我本不是乔府里的二小姐,连我也不知道我是如何地闯进了你们的世界里?
亲爱的,我该怎样对你讲呢?我明明知道你此去凶多吉少,却不知道该如何挽留住你。我知道我是挽留不住你的,因为这本是你的宿命。尽管我已知道了剧的结局,可我并不能掌握剧的情节,它是如何潮起潮落,跌宕迂回发展的,连我也难以预料啊!
只是你盛开得太早了,却也是我姗姗来迟呢?就此错过了你的花期,任凭你的灿烂,在她的怀抱里绽放。
除了那一腔遗憾,除了这一丝幽怨,我还能做些什么呢?小乔不敢回头再看他一眼,她只希望他就此忘掉一切,不再痛苦,她只希望他保全了自己,不再为难。
可傻傻的你啊,你以为你牺牲了你自己,我就幸福了,我从此就快乐了么?你怎么会知道,你早已住进了我心田,挥之不去了?不是我绽放得太早,只是无缘的你啊,不是来得太早,就是来得太迟,错过了我最美的花期。周瑜也是一腔幽思难以倾诉,他望着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他看着她绝望悲伤里的疯狂,他的心似刀绞,他比她更难过。
“瑜哥哥,我也要去,瑜哥哥,我也要去”,孙郡主远远地追了上去,她生平第一次,哭得这么伤心,哭得这么绝望。他为什么就这样对她如此冷漠无情?他为什么就这样对她不辞而别?他就这样走了,抛下了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妹妹,你怎么如此不懂事呢?”孙策骑着马跟了上来。
“哥哥,我也要和你们一块去出征,我要和瑜哥哥在一起。”小郡主委屈地央求着。
孙策有些生气道:“胡闹,都是母亲将你惯坏了,还不快快随你孙权哥哥回去。”
孙尚香回头一看,果然权哥哥已经在身后了,她只得罢了。眼看着周瑜骑着马,带着众人渐行渐远,满眼泪汪汪的孙郡主只得含泪拜别,跟着哥哥孙权回母亲那儿去。
却说孙策和大乔两人正也是难舍难分之际,无奈国事行军要紧,两人只得含泪依依惜别。孙策见周瑜已带领众人先行出发了,他也只得紧跟其后。
都说壮士前行,以酒馈行,而对大乔来说,这酒也无法替代她对他满腔的思念和祝福。当小乔妹妹的那一曲唱起时,恰好唱出了她的万般心思,她本是早已支撑不住的,但她还是强忍住了,任凭那泪珠儿在眼里打滚。她必须顾全大局,她不能再给他添任何乱子和烦恼,他的成败或许在此一举了。他注定是要做英雄的,英雄本应该担起大任,将那儿女情长抛却。
“一切尽在不言中,我再也没有什么可给你说的了。走吧,走吧,就这样走吧。策哥哥,我只能在这里默默地祝君如意,你多保重!”大乔就这样目送着心上人渐渐远去,直到他们消失在暮色里,再也找寻不见,她这才颤颤巍巍地回家去了。玉鸾一路搀扶着她,主仆两人都不曾言语。
从柳林回来,已是掌灯时分。大乔去向父亲母亲请了安,这才回房歇息。玉鸾在那里替她铺床,翠雀去为她打洗脚水。大乔则坐在铜镜前卸晚妆,忽然她想起一些事来,深感疑惑道:“不知为何,今天我总觉得什么事情都怪怪的,可又找不出缘由来。”
玉鸾也笑着接起话茬道:“不瞒你说,小姐,我总觉得二小姐有点怪怪的。”
大乔显得很惊愕:“二小姐怪怪的?此话怎讲呢?二丫头生性孤僻,不太随和,这是众所周知的,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只是觉得今天的气氛有些异样,说不出来的。”
玉鸾接着道:“这话我也不敢讲的,我只是感觉二小姐和周将军两人都有些奇怪。”
大乔听玉鸾之话,不觉呆了:“玉鸾这丫头真的长大了,从未听她说起过这些话的,看来她对男女私情也渐渐知晓了。只是小乔这丫头,莫非她也长大了,我竟浑然不觉的?瞧她那个性,哪里是个知晓风月的女孩子,定是我们想太多了。”想到这里,大乔忍不住笑了起来。
玉鸾惊诧道:“小姐,你可笑什么呢?”
大乔看了看玉鸾道:“你这个丫头,倒是会察言观色的,什么时候你对我的事情也上心了,就阿弥陀佛了。”
“小姐”,玉鸾羞红了脸。
“哦,该是你这丫头想急着嫁人了吧?”大乔继续说笑道。
“好个刁蛮的大小姐,竟是这般得理不饶人的。”玉鸾脸通红通红的,急得说不出话来:“真是个没良心的小姐。”她撅起了小嘴。
这时,翠雀走了进来拍手道:“好啊,好啊,玉鸾姐姐骚红了脸了。”
气得玉鸾追着去打她,两人笑打成一团。
大家又说笑了一阵,便熄灯睡觉了,自不在话下。
这里,小乔却是一夜难眠了。她总是比别人更多愁善感,她总是会想得那么多,用她自己的话来讲,她自己也并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样。她既无心梳洗,也无心卸妆,只懒懒的,呆呆的,在那里出神,也不曾理会绿珠和浣碧二人。浣碧本是习惯了小姐的这副模样的,且她也是个懒散惯了的,此时见小姐不曾使唤她,她倒也乐得清闲自在,她本也疲累一天了,早溜回自个屋子里躺着去了。唯有绿珠见着小姐这样,心里不觉万分忧虑难过。
绿珠这丫头本也十五六岁了,渐渐知晓这世间的儿女情长之事来,她早已看出小姐的心事来,也明了小姐心中的痛苦和烦恼。可她却什么也不敢说的,只得陪着小姐,自己也在那里胡思乱想:“如今她便是这般痛苦,想必我以后又该何去何从呢?他倒是个天下数一数二的人物,可惜却早有了婚约。我的糊涂的小姐啊,你千不该万不该爱上他才是,你将会伤自己多深啊。”
“你怎么还在这里?你也去吧。”小乔回头一看,绿珠仍陪在自己身边,她淡淡地笑着说道。
绿珠忙也笑着回道:“我不困,我就在这里陪陪小姐才好。”
小乔仍是淡淡地一笑:“好丫头,多谢你的一片心意,你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子。”
绿珠听说,只得掩上门,去外屋了。
绿珠走了,空空荡荡的屋子里就只剩下小乔一个人了。此时此刻,她的心思如泉涌,难以抑制。她不知道自己是该勇敢,还是该怯弱?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去爱,还是该拒绝?他和她之间,有一道深深的鸿沟,他们彼此都难以跨越。
这万籁俱寂的夜啊,你可懂得惆怅人的心思啊?那些被深埋在记忆深处里的爱情,此时可否被唤醒呢?那些既欢喜又哭泣的相思,此时是否该被拉长呢?我们都说自己很理智啊,我们都说自己很聪明啊,我们也曾骄傲自满地说我们毫不在乎那些卑微的爱情。可如今我们为何又要这般的绝望难过?为何我们总是这般的身不由己?
她又将那首曲子弹起,唱起了《你》。你是一个怎样的人啊?我又是一个怎样的人啊?我们彼此明白,却又彼此装糊涂,我们明明彼此爱上了对方,可我们又彼此伤害着对方。我们近在尺尺,却又天各一方,也许这就是我们的故事,不是在恨中挣扎,便是在怨中死亡。
今夜并不是月圆之夜,谁允许我该这样悲观忧伤啊?小乔笑了,她掩上琴,伸了伸懒腰,卸了妆,吹灭了灯,上床睡觉了。“或许,这就是我的生活,我让未知来裁决我的命运,于是我在等待,等待。”这一夜,她就这样胡乱地睡了,把残梦留给了时间。
“大王,将军,我只能在这里默默地祝福你们,愿你们平平安安凯旋归来,愿君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