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小沫和二胖清晨跑进师傅院里,在院里拍去满身雪花,发现师傅不在屋里。两人熟门熟路来到厨房,也未见人。二人返回师傅的里屋,觉得奇怪,那么早还那么大的雪,师傅哪里去了?正想向伙伴说出疑惑,听见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伸出头,却见师傅披着厚厚的羊皮袄子走进院子,后面还跟着那头最近在村里当“苦力”当得开心的花斑鹿。
小沫、二胖开心地欢叫一声,跑出去,抱了花斑鹿的腿欢喜不已,花斑鹿也温驯地垂下大大的脑袋让二人抚摸。小沫跑进厨房捧了师傅的盐巴罐子出来,引得舒斥天一阵斥责:抓几粒在手里让它舔舔就成,盐那么贵,你们敢糟蹋的话我对你们不客气!
花斑鹿听得心里很窝火,让自己吃就是“糟蹋”了?说不定你那罐子盐还是我带两个小孩子找来的“亮晶晶”换来的呢!但是想归想,却半点不敢表露出来,装作憨憨的样子舔干净小沫手心里的盐粒,边舔边感叹:任何东西都比不上这个啊,咸得多么纯粹、多么适口啊。
舒斥天抢回盐巴罐子,有些后悔不该告诉两个孩子这头蠢鹿喜欢吃盐。盐多贵重啊,这里不产盐,都是老远老远地方运过来的。功夫再高怎么着?没盐吃才是比功夫高还重要的事。瞟瞟那头蠢鹿,刚好蠢鹿也在瞟盐罐子,不由恶狠狠地盯过去道:“你瞟啥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面想什么!敢怂恿了他们二人来帮你偷盐巴,我对你们三个都不客气!”花斑鹿冷不防吓得一哆嗦,赶紧退后两步。小沫和二胖看见师傅和花斑鹿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一个人还和一头鹿争盐巴呢,真是没脸没皮!这些话只有想想,说出来只有死路一条。
舒斥天收好盐巴罐子,回到院子,嫌恶地指指屋檐下,对花斑鹿道:“你就那里蹲着去。”说完带着两个孩子来到屋里。
舒斥天从袄子里面提出个布包,打开布包,里面露出横七竖八的几块骨骼,吓了小沫和二胖一跳。小沫和二胖跑上前,辨认半天,一块也辨认不出来。舒斥天看二人装模作样认骨头,很鄙视地提醒道:“这些骨头都认不出来?我倒觉得你们两个该很熟悉才对。说不定你们早摸过呢!”小沫和二胖同时举手对天发誓: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些骨头,也未曾摸过。
舒斥天道:“是么?你们真的没看见过?喂喂,门口那头蠢鹿,你说说他们看见过没有?看见过就点点头。”花斑鹿连忙跑过来,伸头望了望,想到那人不让吃盐巴就想摇头,但是惹不起啊惹不起,只有僵硬地点点头。二胖眼睛瞪圆:“我们什么时候看见过?花鹿儿你吃错药了吧。”小沫突然想起某件事情,连忙问道:“可是我们上次找到晶丹那地方的骨头?”花斑鹿连忙点头。小沫和二胖顿时大惊,那个找到晶丹的地方虽然两人不知道在大山的什么地方,但是村长爷爷早就“威胁”了全村人们,任何人不得私自进山找晶丹,任何人不得在外人面前谈起这件事,而且严格勒令二人不得再让花鹿儿驼了二人进山找晶丹。可是现在,师傅竟然拿出些捡到晶丹那地方的骨头,那说明师傅根本没听村长爷爷的话,私自带了花鹿儿进山并且到了那个地方。花鹿儿也真奇怪,又和师傅不熟,还那么听师傅的话。
舒斥天见占了上风,鼻子愉快地“哼”一声,从怀里又摸出个圆盘,一把小刀,拿了小刀把找来的骨头刮成粉末。那把小刀还真厉害,那么坚硬的骨头在它的轻轻碰触下纷纷落成细粉铺满圆盘。舒斥天见二人羡慕地看着那把小刀,虚荣心暴涨地想:如果不是想让你们见识一下我的小刀,我早在外面运功把骨头全部碎成粉了,还用得着在这里显摆吗!
刮完一截骨头,舒斥天吩咐小沫取了井水来,轻轻倒进圆盘,将骨粉搅拌均匀,又从怀里摸出个小包,打开小包,拿出一样东西,小沫和二胖不由“啊”地一身惊呼。却见舒斥天拿出来的是一颗花生米般大小的透明晶丹。原来师傅不但拿回来骨头,还在那里找了晶丹回来!只要来到村里的晶丹都该是村里的“公共财产”,小沫和二胖心想。
但是师傅根本没有“公共财产”的意识,将晶丹扔进圆盘,又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瓶子,打开瓶嘴,从里面滚落一滴液体掉在晶丹上面,晶丹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开来,舒斥天忙用一根竹签子将融化的晶丹和骨粉水搅拌均匀,说来也奇怪,拌均后骨粉水慢慢变成了银色的粉浆。舒斥天扭头让二人进到里间取放在桌子上的锦段纸,二人连忙奔进屋,果然看见一大张锦缎纸放在桌上,旁边还有把剪刀。二人捧了纸和剪刀出来,在舒斥天的指导下将锦缎纸剪开,全部剪成二指宽、三寸长的纸条,然后将每张纸条放进师傅刚才调制好的银色粉浆中滚透,取出来在火炉上慢慢烘干。半个时辰,就制作好三十张银色的小纸条,光滑柔软、不易折断、不易撕碎,让人很有制作的成就感。
小沫用胳膊拐拐二胖,挤眉弄眼地问:“你可知道这些纸条是作什么用的?”
二胖怪叫一声道:“小沫,你也真把我当猪样对待啊,鬼都知道这个是符纸。难道你不知道今天师傅要教我们做羽毛符吗?你难道忘记羽毛符就是这个颜色吗?”
舒斥天鼻子又“哼”一声道:“孤陋寡闻,看见一张羽毛符,就以为全天下都是羽毛符,手伸给我。”二胖听师傅说完,忙把手伸给师傅,还没明白为什么要伸,就感觉指尖一阵刺痛,低头一看,师傅一手捏了右手的中指头,一手还拿着支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出来的银针,早把自己指头戳了个洞,从里面流出来红亮红亮的鲜血滴在桌子上的一个小碗中。滴了三五滴,师傅把伤口一按,扔了二胖的手。
“啊~~~~”石破天惊、地动山摇的一声大哭,后知后觉的二胖跳起来甩着早已经停止流血的手指头惨叫嚎啕。
“师傅你为什么用针扎我的手指头啊?呜呜~~”
“师傅画符用。”
“师傅你为什么不扎小沫啊,呜呜~~”
“你胖,血多。”
“师傅你为什么不扎自己啊,你那么高,血更多,呜呜~~”
“师傅难道是傻的吗?有别人扎难道还要扎自己?”
小沫听得胆战心惊,悄悄把手背在后面,看见二胖哭得伤心,忍不住又悄悄伸出手递过一张纸去。
说那时,那时快,一只大手敏捷地抓过小沫伸出的手,在闪电般的速度下迅速扎了小沫的手指头,然后放了几滴血,又迅速止血,最后把手扔回给目瞪口呆的主人。
小屋里再次响起哭天喊地的哭声:“师傅你为什么扎我,呜呜~~~?”
“师傅画符用。”
“师傅你不是说不扎我吗?呜呜~~~”
“师傅没说过,是二胖猜想的。”
“师傅你好狠心啊,疼死了啊,呜呜~~~”
“真的疼吗?”
“咦,怎么不疼了?”
“咦,我的也不疼了。”
“不疼还吼什么,还不快点过来学画符……”
小沫和二胖凑上去,看师傅又摸出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加入血中,又倒了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其中有种液体说叫“龙涎”。二胖问什么是“龙涎”?师傅很确切地说是“龙口水”。捣鼓半天,小碗里出现一团暗红色可以流动的粘稠液态东西。
舒斥天又从怀里摸出一支小小毛笔,暗金色的笔杆,雪白的毫毛,白天竟然也隐约有团淡淡光芒包裹。师傅再次从怀里摸出一本古旧封皮的书,每一页都是各种各样的符文。
这时候,不专心的小沫和二胖不干了。两人也顾不得师傅那奇奇怪怪的东西,都瞪了眼看着师傅不说话。
“你们怎么不认真看师傅教学?”舒斥天有点生气。
小沫和二胖相互对视一眼,小沫鼓足勇气道:“师傅,我们觉得你很奇怪呢?”
“为什么奇怪?”舒斥天也奇怪。
“你的袄子里为什么能够装得下那么多东西?我们见你一件又一件往外摸,衣服却不鼓不瘪,而且每次都是一个地方拿出来的,那是怎么回事?”小沫又道。
舒斥天恍然大悟,摸摸胡子故作玄虚道:“这个是师傅的一个秘密,等你们学完制符,师傅马上告诉你们为什么,而且还让以后你们也能够学师傅那样藏很多东西在身上。”
“这可是真的?师傅这次你不是捉弄人的吧?”二胖惊喜地问。
舒斥天道:“这就看你们二人什么时候学完制符了。如果师傅说话不算话,就让师傅把开春就罚你们背了石锁跑五十圈的惩罚作废。”
小沫寻思,没有什么损失啊,忙不迭答应下来,二人立刻精神百倍听师傅讲怎么画符。
古旧的书页一张张翻过,舒斥天挑了些实用的符悉心教导两个孩子,时间慢慢过去,两个孩子面前堆满练习作废的纸,银色的小纸条安静地在一旁等待,等待自己的主人在自己美丽的身子上划下第一道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