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将苏清贺安置在内院也不合适,向来家中不留大夫的,何况还是个男人。李蓉蓉想了一想,最后吩咐管家将苏大夫安置到前院“苏先生一日三餐都不能马虎。他要治好了咱们爷,那就是赵家的大恩人,要善待。”
春香百分之一百的讨厌这个苏清贺,待那苏清贺一走,就忍不住发起了牢骚“小姐,你竟留他,那可是个无赖。”
二奶奶站起身,双手插进衣袖中“这大冷的天,二爷那边有人送碳了吗?”
“我让浣碧拿去了。”春香一提到浣碧,就想起了一件事“她最近总喜欢接二爷房里的活,都是抢着去的。”
丫头上主人房也不见得是光明磊落的。
李蓉蓉步出大堂,外头积累了不少雪,白皑皑的一片,见她不上心春香着急了“小姐,那浣碧摆明了是想变成主,您怎么能够让她接近二爷?”
有件事情倒是让蓉蓉上心“待会你让小三儿去打听打听今日在满春楼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要管也得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不能任由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小姐真是要帮那乔家母子?”春香就不明白了,她李蓉蓉虽然不姓赵,可也是赵家的二奶奶。
“你没听到她说的那些话,这意思在明显不过了,就算我不想帮,也未必让我好活。”她想了一想,叹了一口气“女人啊,生来就是受罪的。”
“小姐这时候还有心思管别人。”春香实在费解。那浣碧都已经对二爷下手了,她还有这份心情管别人的事。
“她就算是有心,可她能做些什么咯?”她自嘲的笑了一笑“你到是不想想,二爷就算有那份心,他也没那股劲。”不想那二爷赵括还好,一想就气不打一处来,就是他把她害成这副模样。
正说着已经到了二爷的房门,门正紧闭着,静下耳来能听见里头隐隐约约的声音。
“二爷您冷不冷?奴婢再给您添两张被子那你看可好?”这一边浣碧献殷勤,另一头躺在床上的二爷却只是紧紧闭着双目,一语不发,浣碧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呢,房门便被人推开了,是二奶奶来了,她盯着浣碧说道“真是个好丫头,凡是都能替二爷想着。”她再看一眼床上已经睁眼的男人,似乎是嘲笑般说道“二爷您还要不要被子了?”
“出去罢。”赵括终于发出了声音,他的声音极为沙哑,他鲜少与人交谈,尤其不屑于和丫头说话,也就李蓉蓉来了,才难能听到他沙哑的声音。浣碧明知道是二爷要她出去,可她不甘心就这样走了,低着头又道“可要再多添些碳?”
“出去。”赵括最不想在李蓉蓉面前丢脸,他这脸从她嫁入之后,就被她一层一层的剥开,这丫头的意图他明白的很,平日里他是随便她们怎么样,他也装作没看见没听见,可是当着李蓉蓉的面,他是百般不愿意,李蓉蓉此时一定是笑话他,笑他无能。
浣碧即便不甘心但也没办法,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房里就只剩下他们夫妻二人,他的床边有一张椅子,那是专为来人准备的,二奶奶坐下来,似笑非笑的看着赵括,其实他是个极难得的俊脸,身型也魁梧,若非下不了床,他定然是烟花酒地里最受宠的主。
“你笑,你尽管笑。”她那笑意的唇型简直要气死他,她一直这样对他不上心,把他当笑话。
“谁笑你了?别发疯生什么气。”二奶奶当然要笑,她笑他现在一定很气她,只要能气到他,她当然高兴。
“冤家。”赵括悲怜的说道“这都怨你。”他把这些错全部归给她“若非是你这个媳妇没当好,会有丫头贪我,占我便宜?”在他看来,就是她没管好这些丫头,才令这些丫头有非份之想。
“这倒是我的错了。”李蓉蓉还再笑“合着似乎是我怂恿丫头勾引你一般。”她也喊冤“天下哪个妻子会如此愚钝?”
“别人是不会,可是你李蓉蓉可是能做得出来的。”他气呼呼的瞪着她,却引来李蓉蓉一阵狂笑,她实在是惹不住了才笑出了声“赵括啊赵括,我嫁给你十年,当是没白嫁,你真真了解我。”她又不笑了,极为严肃的说道“可是要想别人不来占我的便宜,我得有威望,我在赵家一没拳头,二没子女,丫头们想飞上枝头便凤凰倒是我的错了。”
赵括不说话了,他不说可不代表她就此收嘴“说起来,你要是能给我个儿子会有人敢在眼皮底下对你动手动脚?”
“我不跟你疯。”赵括故意不看她,二奶奶盯着他的脸“我今日是想求您给我个面。”她顿了一下,站起身去倒了杯热茶“你可要喝?”赵括却是摇摇头。
“今日乔家母子来府上,乔正打把老四打伤了,如今昏迷不醒,我估摸着应该没生命危险,不然另院早就沸腾了。”赵家如今分为两个院,大院与二院,即为大爷和二爷各自分家,中间只隔着一堵墙,大门是共用的,小门另开。
“听你这意思,好似巴不得那边出什么事一般。”赵括与他那个兄长关系并不怎么样。自打他五岁因病卧床不起之后,他们兄弟就极少见面,要说娘在最亲他的便是娘,娘去了就是这个李蓉蓉了,所以他对大哥的那几个孩子到是没什么感情。
“这些话全是你说的。”二奶奶重新坐回椅子上“我与大嫂感情向来不和,如今乔家母子上门来,我又不好拒绝,虽说老四伤成这样,确实是乔正的不是,可如今老四也没什么事,顶多过阵子便会醒来,你也知道大爷那脾气,定是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过乔家,乔家就那么一个一个儿子,都是传宗接代的,你说这个忙咱们能不帮吗?那可是一条人命。”
听出当中的关键,赵括抛头就问“要是老四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了,这事该去找谁?”她向来聪明,他就不信她没有想到这一层,二奶奶却丝毫没有犹豫“那总比没有了儿子强,好歹老四人还在。”
“你可是赵家人,你竟向着外人任由自家的侄子受人欺负。”他有一种预感,此是一定不会那么简单。“你要丢这个脸给大哥,我丢不起这个脸。”他一激动说话声都大了起来。
“嚷什么嚷?”二奶奶白他一眼“人家不就是欺负我是个活寡妇,谈议论才会逼我答应的?你以为我就丢得起这个脸啊。”他要闹她跟着闹,他要嚷她总比他大声。
“这才是你本来的意图是不是?你就是见那乔家对你有恩,你就忘本了,你睁开眼睛好好想一想谁才是你的亲戚。”二爷从来不想被李蓉蓉的气焰压过去,她叫他也叫,她喊她也喊。
然而二奶奶出乎意外的并没有如同往常一样与他对骂,而是低头啼哭起来,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哭这招一直都停管用,她也并非假哭,确实委屈,她的委屈就摆在哪儿,她不想哭也不容易。
“赵括你得凭良心说话,我十六岁嫁入你们赵家,这十年我受的委屈你比谁都清楚,我是一个女人,没有三头六臂,乔大娘帮过我的我记得清清楚楚,赵家待我的,我也是明明白白,可是就还是那句话‘这是一条人命’,放着不管良心何安?”
赵括无话可说,闭上眼睛,他实在看不得自己的李蓉蓉在他面前哭。
“我本也不想劳烦你出面,可大嫂与我脾气不和,平时就没少为难我。我去与她说她肯同意?我只能求你出面,论良心话我这十年求过你什么?你口口声声说赵家,可赵家何时把待为亲人?公公去世说得好听财产各房一半,可是你瞧瞧咱们夫妇二人每月所得银钱都不低他儿子来的多?且不说我们手上的这几个人丫头都是上头不要的才才给咱们,可管帐的老树什么时候把咱们放在眼里?这还不打紧,大嫂向外头说我的那些话,我不信你会不知道,若不是乔家在外头帮我辩白了,谁会知道我着头上顶着多少个昧良心罪名。”
这些话到不像是求他,而是逼他,连氏逼她,她反身回来逼赵括,虽然赵括逼着眼睛,可是他听进去了,确定李蓉蓉没话说了,他张开眼问了一句“说完了?”
“说完了。”二奶奶不想再多说,她了解赵括的性子,话到这儿就是他的极限了,他想帮就帮,不想就算是多说也没用,只要说了该说的就足够了。赵括道“你容我想想。”
这就是他已经放到心上去了,不管他会不会出这个面,总之只要二爷点头,那就是二爷去办事,二爷要是不点头她也可以同那乔家母子交代。她想起苏清贺“适才来了个大夫,说可以免费诊治二爷的病,看起来不像个大夫到像是个无赖,我本要打法他走,可他却是不走,我只好将他安置在前院的下人房里,您看,要不要让他来给您瞧瞧?”
他连连拒绝“不要,不要,我这病谁都医不好。”他反而责怪她“你还嫌我丢脸丢得不够?给他点银子打发他走。”
“说不定能医…”没等她把话说完,二爷又闭上了眼,意思是不想听,他总是这样,他不想听她也犯不着再得罪他,二奶奶起身说了一句“那你细细的想一想,有什么事,你叫下人传唤我。”
他也没说话,只是静静的躺着,其实他已经开始想了,想的事情很简单,大哥重要还是妻子重要,赵家重要还是外人重要,他知道李蓉蓉已经出去了,她也知道李蓉蓉把难题丢给了他。
两头都是至亲,外带一条人命,该选谁?选谁都不是,他得好好的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