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气,扑鼻的酒气从身后传来,充斥着沈悉夙的鼻尖,她眉心打皱,偏过身子,便看到云睿站在她身后。此刻的他双颊染上红色,眼眸中有些迷茫,想来喝酒所致。
“臣妾参见皇上。”沈悉夙微微躬了躬身子。云睿仿佛没有察觉,缓步走向她,慢慢地他们之间只有一线之隔。
云睿伸出手,贴上她的双颊,口中低声说道:“你去哪里了?”沈悉夙一愣,莫不是他发现什么了?她面上镇定,淡淡说道:“臣妾一直在这儿。”
他闻之,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是啊,你一直在这儿,是朕将你赶走的,是朕害了你,是朕嫉妒他!”说道后面,竟然有一丝愤怒之色。
沈悉夙面上一寒,她知道他口中所说必然是真正的自己,他只有在醉酒之时,才会吐露心声吧!“你嫉妒他什么?”沈悉夙随即问道。
云睿仰面大笑,“我不服,他凭什么拥有了一切。他没有努力半分却什么都得到了。而我拥有亲母却好像没有一般,她只会把他放在心上,就因为他凤家女人生的儿子吗?你知不知道小的时候,我有多羡慕他,母后总是称赞他,有好的总是就着他。而我不管怎么做,母后总是冷着一张脸,因为在她心目中我不如他。所以,我拼命地努力,拼命地超越他。”
“而你的父亲却总觉得我会挡着他的帝王路,竟劝说父皇将我贬到偏远的封地。我身份比他低贱吗?不,我也是皇后的儿子,我的身份不比他低半分,凭什么他能拥有的我却要一直仰望着。从那时候起我就发誓,要得到他拥有的一切,我要让天下人臣服在我的脚下。”
说着,他深吸了口气,半个身子靠在沈悉夙的身上,慢慢地呼吸转慢,低低地说道:“凤栖梧,你身为丞相之女,高贵如国母,怎么会体会我的苦呢。”他接着顿了顿,声音中有一丝的颤抖,“我本不想伤你的。”
他胸腔中愤愤起伏,身子也摇晃着扶正,“可是我实在太恨了,为什么你是他的妻子,为什么你是凤钦纶的女儿?我也曾天真的不去想,但是我无法忽略,你我生来就是敌对。”
他的呼吸随着情绪低落,口中喃喃叫着什么,沈悉夙已经听不清了。她将他扶上榻,坐在一侧,看着他的脸出神。云睿,原来在你心中我只是复仇的一颗棋子,当我有一天失去作用的时候,你便好将我剔除。
她拦手抹上面颊,竟有一片湿润感。自己竟然还会流泪,还在为这个人流泪么?不,我凤栖梧决不在做他人棋子第二回,从今之后她绝不会再为他流泪。
想至此,她目光逐渐冷然,一丝残酷之意涌现。她伸手拿出一个精致的匕首,缓缓拔出鞘,将其对着云睿的心处,半响没有动作。继而嘲讽一笑,收回匕首。她怎么会这么轻易放过他,她定要让他痛失所有。
“主子你怎么出来了?”远远守着的碧儿一见自家主子没在皇上身边守着,反而独自一人走了出来,一丝疑惑爬上眉间。临近一看,主子的脸上竟有流泪的迹象,惊呼道:“主子你……”
没有等她说完,沈悉夙便打断了她的话语。“莫要跟着本宫,让本宫静一静。还有酉时前唤醒皇上,提前准备好洗浴和衣裳。今晚还有太后娘娘的晚宴,皇上是要宴请群臣的。”
碧儿低头称是,虽然她心中不解,比如皇上为何太后寿诞白天喝醉酒,为何又会走到这个偏远的宁碎宫?但她没有继续问,主子们这么做总是有因由的。
沈悉夙来到书房,展开一幅空白的画卷,笔尖挥舞。她目光专注,似有总总话语倾注其中。待她收笔之际,画上呈现的是一个宫装女子被困大火之中,无力解救残死的画面。这是她夜夜午夜梦回展现过无数次的场景,一回比一回清晰。
她凝目,嘴角浮着一丝魅惑的笑意。云睿,你等着做我手中的棋子吧。
还有那些害过她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许久,她卷起画卷,将其靠近火焰,慢慢地点着。随着火焰的跳动,锦面画卷烧得只于一节画轴。
终于她的心完全平静了下来,正准备出门,云睿走了进来。她看看天色,不想已经不早了,她竟然在书房内待这么久了吗?
许是沐过浴,云睿身上酒气消散,目光沉静深邃,又恢复了他平日里的冷静自若。
“朕方才猜想你在此处,没想到真被朕猜准了。怎么,好好一幅画作,为何烧了它?”他扬手指着灰烬中的残余,问道。
沈悉夙表情淡淡的,回道:“作画之人最讲究抒发意境,待人心重归宁静平和再看它,已然有了破败之笔,这般便失了它本身,没有留着它的必要。”
云睿没有深究她话里的意思,而是皱眉道:“今日朕失礼了,朕可有说什么?”他一脸询问的意思,眸中却难掩探究之意。
“说了。”沈悉夙轻声回道。
云睿脸色一顿,如沈悉夙所料,已经有些难看。“我说了什么?”他再次问道,语气中已经有了一丝的急促。
沈悉夙走近一步,回道:“皇上口中一直喃喃自语,还拽着臣妾的手一直呼喊着‘母后’。臣妾能感觉到皇上孝心,体会到皇上对太后娘娘的感情。不过同时也勾起臣妾的往事,臣妾母亲为了父亲,操碎了一颗心,才会郁郁而终。”
待她有些凄哀地说完,云睿的脸色稍稍回转,说道:“今日之事,莫要和其他人说起。”沈悉夙额首称是。
“悉儿,你是朕的妃子,私底下不用如此拘礼。这段日子是朕冷落了你了,你放心日后朕会好好待你。想必晚宴很快开始了,走吧。”说着,执着他的手一同前去。
沈悉夙嘴角那丝笑意始终挂着,看来她的计划要加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