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着冰凉的墙壁,左手捂着右手臂上的划伤,微仰着头。渐入冬季的天空明澈中带着点苍远,眼前的车水马龙像是天边的喧嚣,传进耳朵里的总是淡淡的。
从那座坐落在郊外山坡上的别墅中偷逃出来,云荣念已经费去了大部分的力气,天知道那里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警卫还有红外线扫描系统。尽管现在他已经全身疲惫,但是,他必须一直跑,一直跑,直到找到妈咪为止。
这样的事情云荣念已经习以为常,从他懂事开始就一直在跑,无论是为了躲避那些欺负他的人,还是为了去寻找经常不知所踪的妈妈,他都要使尽全身解数,纵使疲累不堪,也要那样跑下去。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云荣念不知道要跑去哪里,要怎么样才能再一次找到自己的妈妈,这是他从未遇到过的情况。在人群中没有方向的乱走,又饥又渴的现状让他几乎没有抬起双脚的力气。忽然,他看到了一个人,那个人站在人群的角落,用着一种沉静的眼光注视着他。
那是一个很俊朗的人,坚毅的面容线条优美,有点长的黑发斜在一边,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眸就像是带着尖锐的刺刀,可以让人不寒而栗。那个人倚在街道的一处墙沿上,双臂放在身体两侧,那双看不见的手插在黑色裤子的口袋里。姿态闲适,雍容潇洒。
看到云荣念停下脚步,在几步外看向这里,那个人慢慢起身,向着云荣念的位置走来。直到只与云荣念两步的距离才驻足。
这个人,云荣念见过。不,应该说是一直见过。虽然有时会一连好几个星期甚至好几个月都不会见到他,但是,云荣念却是可以在一个十字路口,或者是麦当劳附近,甚至就像现在,在繁华的大街的人流里,遇到这个人。这个人从来不多话,来了也就像现在,默默地注视着他,不言不语,却总是可以带给他无尽的安心和宁静。
这个人很高,云荣念仅仅到达男人的膝盖以上的位置。男人蹲下身,将神情放松的云荣念拉进怀里,然后,起身而走。
云荣念在结束从昨晚就开始的逃跑计划之后,这是第一次放心地闭上眼睛,将自己埋在男人的臂弯里,这里很温暖,可以暂时让他忘却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坐在军13区办公室的左军长阴沉着脸,书桌上的东西都被他拨扫在地。那些纸张,那些书,那些茶杯,零零散散地铺满了一地,但是,这些都不够,都不够来平息他的怒火。
那么大的一栋别墅,那么多的人,还有所谓的警卫,怎么就让一个虚岁才五岁的小孩子逃出去了?这种事情竟然会发生在他的身上,简直不可饶恕!
左军长将手边的那一张纸又拿起来,上面只有几行字,还是打印出来的。可就是这几行字让他又想起了当年的事情,那件事简直是对他的侮辱!几年前的侮辱,现在又被这母子俩继续着,好似那件事源源不断的生出变故,没有尽头似的。
云荣念那般高的智商对于左军长来说,可谓给瞌睡的人送来的枕头——正和他意。他原以为这般大的小孩子,应该比当年那个人更好控制,也应该更好利用起来,可是呢?这小小的孩子的城府竟然这么深,不仅瞒过了他,还瞒过了所有那栋别墅里的人,不声不响地逃了出去。
他实在想不清楚,那里到底是有什么不好,让一个小孩子下定那么大的决心,每每深夜里躲在被子里筹划着逃跑计划,一举一动,简直滴水不露,那不是一个小孩子,更像是一个心思深沉的谋划者。
现在纠结这些已经无济于事了,人都已经跑了,想这些一点作用都没有,但是,心中的那一股火气却是憋得他难受。
那小鬼失踪的消息还是别墅里半夜里照例进房间查看的女佣传出来的,那个女佣进去房间,被子是鼓鼓的,就准备像往常一样检查一下窗户是否关好,就发现窗户确实敞开的大了,关好窗户,一回头,没看见床上的小脑袋,就准备将小鬼的脑袋露出来,免得在里面闷得慌,结果,翻开被子一看——
里面根本就是好几个大枕头!人早已不见了!
女佣尖叫了起来,才引来了别墅里的警卫,也是在这个时候,整个别墅里的人才发觉小鬼不见了,警卫的领队刚开始以为可以很快找到人,也就没报告给左军长,哪知道找了三个多小时,竟然连个人影都没找到。
看着被丢在花丛里的几件背带裤,警卫长的脸青了,而另一头坐在办公室的左军长的脸黑了。
所以,等到所有人意识到这不是小事的时候,人已经找不到了。
警卫长不明白云荣念小少爷是怎么逃出去的,就是连贴身服侍小少爷的女佣也不是很清楚。那天还是像往常一样,小少爷上午学习文化知识,下午是骑术训练。一切都很正常,早餐是精心手工制作的面包还有一瓶牛奶,中午小少爷是和邱老一起吃的,下午的骑术训练,难得的邱老也在一边看着。如此的情况下,小少爷根本没机会谋划逃跑的,但是,却是在那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不见了。
那花丛里的背带裤都被拉破了,而一共5条背带裤,看那样子,这些背带裤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弄成那样的。警卫长将那些背带裤连起来,发现长度刚刚好到达一楼的窗口,离地面还有2米,但是没检查小少爷三楼窗户下面的草地,却是没有一点重物落地的现象,那些花草还是和平常一样,如果不是这些背带裤,他们绝不相信小少爷是从窗户爬出来的。
聪明的人总有让人想不清楚的举动,一个才五岁的小孩子在郊区别墅里消失不见,一众警卫和佣人都被一个小孩子愚弄了,这件事有好有坏。好的一面就是他们的小少爷很聪明,坏的一面的就是他们摸不透小少爷的一举一动。
后者着实让左军长又爱又恨。
现在人已经不见了,左军长的脑仁还没消停就要考虑着怎么向植桐说这件事。如果是以前,左军长估计连解释都懒得动一下嘴皮子,但是,植桐那种特殊的能力让他不得不放下身段去诱骗。
左军长如今的位置并不是很稳固,不说其他军区潜进来的眼线,就是光光家里的那些事,都让他头疼好一阵了,家里那些女人都只会借着他的地位游走在上层中间,儿子早早逝世,唯一一个孙子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女儿那边,估计也指望不上。
植桐特殊能力的出现无疑给左军长打开了另一扇窗户,可以借助着继续向上爬。
所以,现在怎么对植桐说这件事就成了一个关键。左军长有点不理解,为什么以前呆头呆脑的女人,会在短时间内变化这么大,不仅面对他没有惧意,还那么狂妄。
一个人可以有变化,可是,变化得如此大的还真少见,不仅会去永城科技工作还会特殊能力,这些仿佛就是突然冒出来的,如果不是他一直派人盯着,他都快怀疑那根本不是那个胆小懦弱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