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殊问一路快马加鞭，只用了不到六天的时间便回到了南疆，风尘仆仆的段殊问顾不上休息，而是直奔祭天台。
他回来的时候已然是深夜，祭天台上面却是灯火通明，只不过除了绑缚在木架上的段清浅，周围没有一个人影。这里是段式一族的圣地，轻易不会有人经过。
段殊问站在台阶上，看着那个已经形容枯槁的女子，段殊问的心脏也不由得紧缩。感觉到有人靠近，段清浅微微睁开了眼睛，被绑在这里好些时日，她已经快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看到段殊问，她一点也不意外。
段殊问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是我。”段清浅说，她的声音因为干渴而沙哑，细小的几乎听不见。
但，这已经足够。
“她会疯的。”
“但不会死。”最坏的结果，不过是成为一个痴儿，什么也不懂，什么都不会知道的，痴儿。
谁说做一个痴儿不好，不会有烦恼，不会悲伤，只会笑。
“从烟会怨自己，却绝对不会怨你，她只会把一切的过错推到自己身上，或者，你希望她背负你的罪孽活下去？”段清浅一个字一个字的诉说，她说的很慢，但条理清晰。“我还没有失去理智到去杀自己的妹妹。”
段殊问身体猛地一僵，显然刚才段清浅的那句话刺激到他了，可是他却不能反驳。
因为，失去理智的人是他，要杀死妹妹的人，也是他。若说段清浅有错么？还真没有。
“忘了一切不好么？只要不记得，不就是不痛苦了么？”
段清浅看着远方，那是京城的方向，她身体里的蛊母们因为失去血液而变得饥渴万分，统统叫嚣着要离开她，奔向同样拥有蛊王血液的段从烟。相信只要她一死，那些蛊母就会立刻离开她的身体，转移到段从烟身上。
世人皆知蛊王出自南疆，却不知道，蛊王自始至终都是一脉相承，除了段氏一族，谁都无法成为蛊王，即使段殊问，也不过只是发挥了蛊王不到三分之一的实力。南疆，早就没有蛊王，段殊问不过名存实亡。
或许，将来也不会有了。
就在两人说话间，地面上那些浅金色的图腾在在以非常缓慢的速度变黑，变黑了的地方，也丝丝缕缕的溢出点点黑色的星芒。等到两人发现的时候，那些黑色的星芒早就铺满了整个地面。
“这是……不好！”段殊问猛然醒悟过来，这些全是魔息，能悄无声息的侵入各种生物体内，将之转化成魔物。
随着段殊问的紧急疏散，整个祭天台周围再无一个活物。疏散了人群之后，段殊问又快马加鞭的往京城赶。
半夜，城外军营里依旧灯火通明，其中还有很多黑衣人在进进出出，手里都提着一桶一桶的汤药。如此多的汤药当然不是拿来喝的，而是用来给伤者泡澡的，只见巨大到奢华的浴桶里，里面全是绿油油的的汤药，李双林跟端木长生一起坐在浴桶两边，中间，则是一个全身都包裹着绷带的人。
那些绷带将中间人伤者包裹的严严实实，包括脸，让人无法窥见其真容。
“虽然我是神算这一脉，但有些基础的东西，是我跟从烟都拥有的。”端木长生施施然开口，修长白皙的手指在面前的伤者身上迅速的点了几下，“我的内力跟医仙同宗同脉，等一下，我用内力疏导，你从旁辅助，记住，跟着我走不要乱冲，出了一丝丝差错都可能前功尽弃。”
“明白。”
端木长生闻言伸出手，一丝肉眼可见的金色从他的指尖凝出，缓缓进入绷带人的身体里，这时李双林也抬起手，跟端木长生一样，指尖凝出银白色，跟着金色一起在绷带人周身各个穴位游走。
内力外放是武学里极高的境界，若是有人在场必定会恨惊讶，这两个人的修为竟然都已经达到了如此境界。李双林还好说，他本来就是武学出身，但端木长生却是个地地道道的文士。
一个文士能坐到内力外放，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但其实，中间的绷带人才是一个奇迹，他经脉俱断，胸前背后都被砍了数刀，几乎刀刀致命，可他却还是活了下来。现在端木长生跟李双林试图将此人的经脉接上，然后用药浴辅助，替伤者治疗。
几个步骤下来，说起来轻松，做起来却很费力。李双林小心翼翼的控制内力，在绷带人体内跟着端木长生的内力走，这是一个需要高度专注的工作，不能马虎更不能分心。修复好一条需要很长的时间，一个晚上都快过去一半了，他们的进度才不到三分之一。
这还是借助了药浴的功效，否则会更慢。
凌晨时分，浴桶里的汤药已经完全凉透，他们的进度才堪堪到一半，比预期的要慢上许多。
外面天色渐亮，屋子里仍旧不间断的更换汤药，众人忙里忙外，浴桶里的三个人却不动如山。因为泡在药汤里太久，绷带人身上的绷带已然松脱，隐隐约约之间，能看见伤者的脸，苍老虚弱的脸，但在眉宇之间，煞气仍在。
旁边的秋伯看到那熟悉的脸上横着一道几乎毁容的伤痕，不由得老泪纵横。
若有旁人在此，恐怕会更加惊讶。
因为那伤者的脸，分明就是已经战死沙场的老将军，镇国公李凌霄！
屋子里忙碌异常，大家都不敢出声，只默默的做自己的事，天亮后又天黑，日暮时分，端木长生跟李双林才修复好李凌霄的最后一处经脉。
但这只是开头，李凌霄依旧处于昏迷中，而他们所能做，只有这些了。剩下的除非段从烟出手，否则只能等伤势慢慢好转，李凌霄才有可能醒转。
忙了两夜，李双林跟端木长生都有些疲惫，秋伯早已备好了住处，带两人去休息，李凌霄则暂时安放在药池里。李双林上次在文程玉的船上搜刮了不少珍稀药材，这下全都给李凌霄用上了，端木长生也从府里带了许多慕晟下赐的灵药，也全部加了进去，两人只希望，能对李凌霄有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