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触得到繁华,却寻不回记忆。
来年的繁华新绽的时候,慕尘和寞荨并排坐在师父的桃花树下看书。彼时寞荨似乎终于从记忆的泥潭里挣脱出来,方呼吸着世间的新鲜空气。
脸上笑靥明媚,恍然若昔。
虚与委蛇。
人世间的感情就是这么可笑,抛弃了寞荨母女多年的男人忽然间找上门来,说是要让她代妹妹入冥婚。寞荨在第二层的家里还有一个妹妹,父亲好赌,输光了家产之后对方要求拿女儿来抵债,给债主的儿子做妻。方圆十里,谁不知道李家的孩儿在三年前就溺水惊悸而死了,这场闹剧不过是计划好的冥婚罢了。这原本是地主霸占良家妇女的典型案例,但是当地官员昏了头,与那债主是一个鼻孔里出气儿的,硬是要将寞荨妹妹冥嫁。
那父亲不知脑子如何的灵光,一转念就将算盘打到寞荨身上来了,一路靠着暗线虬结复杂地关系绕到了主城来。用他的话说:“你说什么也是寞家的子孙,如今看到姊妹落难,难道不愿帮忙。”
寞荨忍不住在一旁嗤笑:“像您这样子的难道还在乎血缘这种东西的么?”
那男人说:“好歹你是少主身边的人,钱应当是少不了的。”
寞荨冷冷道:“我没有钱的。”见男人不信,她又说:“那妹妹是人,我便不是人了?”
不想那个男人却不知低声嘀咕了一句什么,寞荨的脸色霎时间煞白。那些凌乱不堪的记忆霎时间如狂潮般涌来,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整个身子不可遏制地打着颤。
那个没脸没皮的男人说:“反正不干净,也嫁不得什么好人家的。”
寞荨闻言身子猛地一震,来不及去细想他究竟是如何得知的——算了,那日暗君将门踢开的之时,她便知道,自己再也见不得人了。周遭冷得像是冬月。什么都听不到,只有肮脏的、慌乱的、挣扎的的画面,她抚着头蹲下身去。
四肢无力,潮水一般的压力让她感到灭顶的绝望和窒息,就像那日男子那双肮脏的滑腻腻的手,屈辱地拂过。
什么东西擦着风声掠过。
“倒是长眼了,闹到本少主头上了!”她抬头的时候慕尘站在院落的拱门里,一身清新的水色的短衫,下面是束腰的裤装;身畔的父亲倒在地上,背后的树干上插着的是一柄乌黑的剑——暗夜剑出,可见慕尘此刻的怒火不容小觑。
慕尘知道这个男人的本意大约是要让她抵了这债税,不想却一句话触了她的眉头。
“本少主数到三,立马滚出本少主的视线!不若然,休怪本少主不客气!”对于这种男人,罗慕尘已经算是很客气的了,“管好你那琐碎的嘴,本少主见一次砍一次。”
男子见是难缠的正主,也不多纠缠,悻悻而回。
这日的晚饭寞荨是在屋里用的,第二天去端的时候,小丫鬟说那饭菜不像是被动过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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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一股细微的灵力压的变化,无垠子立马警觉,他的严肃并不无道理:试问有哪个普通人能躲过他的认知穿过无垠庄的重重结界,将精神力只抵府上中心位置。
慕尘未落子,一愣:“师父?”
师父大人揪了揪眉道:“空间操纵术,虽然不是很纯正,但也是难得的天才了。只是……”只是这一瞬外泄的灵力,不知是不是错觉。
一旁的莺儿喃喃道:“不是刺客吧。”
“寞荨?!”两人几乎同时叫出来,直扑寞荨的房间。
床铺上空着,被子叠地整齐,证明主人根本没有就寝过。
寞荨居然不在房里?这个认知使得慕尘十分害怕。
窗户大敞着,冷风灌进来,吹落了妆镜台上没有压好的宣纸。窗台上是向外内跌落的花盆。当真是刺客?!慕尘一急之下几乎夺门而出,但是被无垠子一把拉住。
“师父?!”
师父大人轻轻一抚手便化去小徒弟手上的术法,眯起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伸出的手最后还是落在慕尘的头上,缓缓道:“乖徒儿,其实有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想象当中的那么简单,所以有些事情,你最好不用知道。”
慕尘破天荒的没有炸毛,只是愣愣的看着无垠子,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事似乎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第二天,寞荨打开房门出来,迷蒙着睡眼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寞荨,你昨晚去哪儿了?”思量再三,罗慕尘还是犹犹豫豫地问了,对面优雅地搅着桃花羹的师父也没有丝毫要阻止的意思。
“昨晚,我一直在房里啊。”寞荨很是诧异,“怎么了?”
“……没什么,最近无垠庄好像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你小心些便好。”慕尘含含糊糊应下,脑袋里却只有一句话:她撒谎了,她为何要撒谎?
她隐隐觉得,自己有些不认识眼前这个女子。
……
这日方才醒来,睁眼便见眼前一张绝对放大的俊脸,一双包含宠溺的绿色眸子。
“炻浛你是要做什么。”一大早就高分贝的尖叫,伤声的很,慕尘吼完就不适地去抚颈部。
炻浛说,慕尘,寞荨被关押了。
她怔怔地瞪着眼睛,来不及消化他的话的意思。呆呆的模样让炻浛忍不住俯下身啄了一下她的脸。
“你你你!”慕尘狠狠擦着脸,拿衣袖狠狠的抹着脸,抹着抹着一滴滴透明的液体抑制不住地滴落,半晌后她道,“空间操纵术?”
炻浛愣了愣,点头。言下之意是你居然知道。
“你不怪本君抓了她?”
慕尘说,去问问师父中午吃什么。淡然的模样倒是让炻浛不自在,叹口气去牵她微微发抖地手:“寞荨,就是你那个侍女,屠了李家与寞家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