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容呢?”强大的救兵不在,慕尘有些力不从心。
妖姬道:“那个烦人的幻术师?这么强大的对手我怎么会放心放在结界里呢?真是个漂亮的新娘子呢……”她用的是一种近乎痴迷的语调,慕尘这才发现女子的眼角是只翩然的蓝紫色的蝶,“还是一只爪子锋利的小野猫~”
眼前的人儿的确是美,一线的柳眉,眼尾是一层淡淡的金粉,绘着一株绽放的冬梅,梅蕊用的是打薄过的红色珊瑚片;一双墨瞳深深,纤长的睫毛翩然若蝶;略施脂粉的脸多了粉生气,却并不显得俗;一头墨发盘在头顶,拿华丽的凤冠罩好,由于刚才的晃动,凤冠有一点点歪,垂下的尾端的珍珠撞在一起,发出清冽好听的声响,缀着长长流苏镂空绞丝的金铃铛小巧可爱。可人儿撩了一下肩上垂下的流苏,将上面的珠子往上捋了捋,收住一直往下坠宽大厚重的大袖。
双方就这样相望,敌不动,我不懂。
半晌,慕尘叫:“好重啊……脖子快断了。”于是美人气急败坏地拨着头顶的凤冠,不停扯下那些固定用的玉簪高兴地往怀里塞,一副乡巴佬变暴发户的模样。
世子不禁扶额:这种时候还是忘不了本性。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罗慕尘的动作不雅,像极了没见过世面的市井女子,却是极为质朴,更是让妖姬欣喜不已。
“啧……这么好的人儿,就这样被你染指了……”妖姬的语气里全然是心痛与惋惜,看向慕尘微微隆起的小腹,“女子最美丽的时刻就是出嫁时,怎么能容许孩子破坏……有的时候,真正地成婚原因,究竟是为了爱,还是为了这个孩子?”
咄咄逼人的目光一下子锁住溯兰世子,那只眼尾飘然的蝶也显得狰狞无比。世子大人淡定地连余光都没有施舍给妖姬,只是拿凤目睨着华服的人,慕尘像是想到什么,羞愧地低下头去。
“这袭华美的嫁衣,便是用鲜血染就,如今,还差一人的血,是选她呢……还是你!”话音未落,妖姬便飞快地出手,涂满丹寇的指甲间瞬间滑出几片刀刃,毫不迟疑地掠向溯兰焕轩的脖子。罗慕尘正要表明一下护主的衷心,不料还没扑出去,脚下便是一个趔趄。
世子大人施力后跃,长袖甩出借力去扶她,琥珀色的眸盯紧了她的腹部,待她站定后缓缓夸道:“够逼真。”
慕尘继续扒着头上的簪子,头发乱得像鸟窝,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音调低了半度:“……吃撑了。”
“……”焕轩试着顺了口气,又道,“谁告诉你成亲途中可以吃东西?”
慕尘说:“投铜板啊,正面吃包子,反面吃水果。”
世子大人差点没一下抽过去。
半晌他道:“那请问慕尘公子您投的铜板是立起来了吗?!”最后一个音调没忍住,怒气上扬。
“……”公子自知理亏,抿紧唇线装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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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冠被扯掉,弃在地上,一头青丝展开,如瀑。
龙骨扇捻开,四十三根纤细的扇骨绷直,暗金色的花纹泛着光,竟有细微的呜咽。
“倒是妾身眼拙了。”女子娇笑,眼角翩然的蝶栩栩如生,女子扯起笑靥的时候眼尾的蝴蝶也会跟着一颤一颤,女子欠了欠身,谦和地屈膝,盈盈往下一拜,“罪妾……妖姬参见少主大人。”
“这把扇子倒真是扎眼的很。”慕尘凉凉地斜了她一眼,目光依旧落在手里的龙骨扇上,浮虚之境的禁地有神龙,万年前消逝于世间,最后蜕骨为剑,就是暗夜,也就是浮虚罗家世代相传的龙骨扇。四十三根扇骨,就是龙脊,上面尊贵的暗金色龙纹显示着这柄不起眼的武器的不同寻常。
“罗某受不起你这么大的礼。”慕尘抚着扇骨上微微凸起的纹样,看着妖姬手里与指间平齐的薄如蝉翼的利刃,秀眉轻锁,全没了方才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妖姬却是又轻轻地笑:“少主说笑,无论是看在浮虚的面上还是炻浛大人的面上,我都要尊您一声主人的。”
溯兰焕轩在一旁听出了端倪,正待问,却听慕尘不耐地打断:“你是这几年在凡世呆的久了忘记了规矩吧!”
妖姬敛下目:“却是罪妾越矩了。”
看上去人畜无害的模样,与方才的张扬对比鲜明,叫慕尘长了个心眼。
“妖姬,被浮虚流放的鬼女,原本应该在无色城思过,如何会到了凡世?”
“呵呵呵……”她埋下的脸看不到表情,蓦地道,“既然是少主本人,那么妖姬便不客气了。”
出手飞快,只来得及看见眼前银光一闪,慕尘只觉肩上一痛,再看时,华服被锐器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几乎将她的半截袖子卸下来,勾边用的金色锦缎整段裂开,坠下的流苏狼狈地垂着,有些凌乱。
“妾身这五年,听闻了不少有趣的事……”中指薄如蝉翼的刀刃上沾染了些许血,红得刺目,她伸出舌尖一舔,“有趣有趣,我道是谁与少主有如此深的仇,这毒,发作起来不好受吧?”慕尘只觉一阵血气上涌,两眼发黑。
妖姬笑得花枝乱颤:“城主真是狠,如此狠戾的毒……”
她又道:“无色城的地牢阴暗,永不见天日……还有那些灼烧皮肤的烈焰……”
慕尘眼前一阵迷蒙,听见她说:“那……寞荨姑娘,少主可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