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时候,柏瑾瑜曾经带着苏妁进过一次宫,苏妁隐约记得在央城的南边有一个宫门,那里不像正门盘查严密,那次跟着柏瑾瑜很容易便混了进去。
此时,已是深夜,大雨终于停了,可是温度却是没有回升。苏妁紧紧裹着林妈给自己的外衣,小小的身影飞快地在街巷里穿过。
“大胆,哪来的刁民,皇宫重地岂能随意靠近!”苏妁才刚刚走近宫门,守卫的士兵便挥着刀拦了上来。
“这位大人,我乃央城苏家的三小姐,苏妁,此番前来是有要事要求见三皇子殿下,劳烦你通报一声!”苏妁说地规规矩矩,不时拿眼瞟向那个士兵,心里思量着接下来的应对。
那士兵一听到苏家,眼中的戾气减了不少,可是在看到苏妁的打扮之后,嘴角冷冷地漾起一股轻蔑,阴声道:“哼,千金小姐有你这样的?哪家的小姐会大半夜的独自进宫?我看你分明就是来捣乱的!去去去,看在你年纪小,饶你这一次,赶紧滚!”
苏妁在士兵用力地推搡下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勉强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声音里满是乞求:“我真的是苏妁,求你帮我通传一声,通传一声就好!要是找不到三皇子,跟他的手下说也行啊!”
“殿下早就睡下,哪有空理你!就算你是苏家的人又如何?殿下乃堂堂皇子,怎么会出来见你?!少在这里废话,赶紧走,要不然老子把你抓牢里去!”
苏妁想了又想,终是无言以对。
正如这士兵所说,堂堂皇子,又岂能说见就见?果然是自己太看高自己了吗?
夜幕下,只需轻轻抬头,便能看到那黑暗里巍峨耸立的宫殿,微微低头,便是那被士兵牢牢守住的宫门。
柏瑾瑜,我跟你的距离真的只是这一道宫门吗?
你说你要帮我,你说你要来找我,可我如此需要你的时候,你又在哪?
苏妁越想心越冷,浑身的力气像是突然间被抽了个干干净净,整个人疲惫地蜷缩在墙角里,嘤嘤地哭起来。
“啪啪!”夜幕下突然传来一阵掌声,接着便是一个听起来略带同情的声音。
“可怜,真是可怜!”那声音不似柏瑾瑜的那般温煦,年轻却有些轻狂。
“是谁?!”苏妁立刻就警觉起来,朝四下看去,只见视线所及之处,一个黑色的影子渐渐变大。
“怎么,小丫头,才几日不见,就不记得我了?”说话的同时,那个人又往前走了几步,声音像是在埋怨,似笑又似嗔。
“是你这个小贼!”苏妁一声大喝,迅速地站起了身,满脸都是戒备。
这个黑幕中“同情”自己的人,不就是前几日那个拿了她二十两银子的小贼吗?就算看不见模样,那可恶的声音也能让苏妁一听便认得出来。
“我不是小贼,也不是乞丐,倒是你,大半夜怎得蹲在墙角里哭成这样?”
“不关你事!”苏妁本想转身离开,可又想到他还欠着自己的银子,于是伸出一只手,狠狠道:“把那二十两银子还来!”
只见那小贼一个闪身就挡在了苏妁身前,凌厉的眼眸噙着笑意,“二十两可以给你,但是你要告诉我你为何大半夜蹲在城门前!”
苏妁没想到他会如此说,不由地有些愣住。这才看清眼前的人早就不再是第一次见面的破烂衣衫,细看之下,倒是长袍掩膝、衣冠楚楚。
“我娘病了,我要请御医给她治病!”一想到病榻上的夏毓媛,苏妁整张脸都阴沉了下去。
“原来就这么一件小事!”小贼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感觉有些无趣。
“这事关乎我娘性命,不是小事!我看你这小贼找死!”苏妁完全被惹怒了,她气急地一巴掌打过去,怎料连对方的衣角都没碰到,手腕就被他牢牢地擒住了。
“刚才哭得像只兔子,现在一下就变成了头狮子,果然——”那小贼刚想再调笑上苏妁几句,一道月色刚好映在了苏妁的脸上,月光下,苏妁的双眸一片红肿,满脸的泪痕莹莹闪动,小贼刚想说出的话,到了嘴边,硬生生地又咽了回去。
不知怎的,心脏的某处不受控制地跳动了一下。
“放开我!”苏妁用力挣扎,抬脚朝着小贼的腿踹了过去。后者不曾躲开,就这么重重地吃了一下,疼地眉毛皱在一起。
“御医不见得医术多高!”小贼一边说着,一边空出一只手揉了揉被踢疼的腿,另一只手仍旧死死抓着苏妁的手腕不放。双眸凌厉地锁住苏妁,声音听起来有些诱惑:“我倒是认识一个大夫,医术高超,说不定能治好你娘!”
“当真?”苏妁的眉眼闪过一道光亮。
“能否治好暂且不说,他的医术却是很高明!”小贼的声音在安静的街巷里显得格外有力,震地苏妁的耳膜有些发胀。
“可你为何要帮我?”苏妁面色一沉,警觉地看向身前之人。
“若没有你那二十两,我可能早就是个死人了!”小贼幽幽地开口,像是在自嘲,声音却变得有些飘忽:“所以,就当还你一命好了!”说完,松开了苏妁的手腕,转身看向身后空旷的街巷,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好,那我要你现在就带我去找那个大夫!”苏妁几乎是只犹豫一下,就脱口而出。
“等下!”
小贼话音未落,只见他一直看着的空旷街巷里瞬间多出了个两道黑影,身体移动飞快,向着苏妁这边行来。
“主子,请跟属下回去!”
两道黑影在那小贼身前停了下来,左腿一弯,单膝跪到了地上。
“回去之前我要先做一件事!”小贼朝着那两个黑影冷冷地说着,声音里已经没有了刚才的调笑。
“何貌现在何处?”
“主子,他早就睡下了!”其中一个黑影回到。
“去把他叫起来,带上他的药箱立马过来!”
苏妁站在那小贼的身后看着眼前的一切,聪明如她,早就发现了此人绝非普通百姓。说不定是某个落难的王孙贵胄,却被自己误认成了乞丐小贼。没有人知道,夏毓媛的病能否治好,所以是不是真如这人所说的是要“还命”,这条命是不是还得上,都很难说。可此时的苏妁除了信任眼前之人已经没有其他道路可选。
夜色深沉,阻断了宫墙,却开启了别门。
苏妁在心里祈求着,娘亲不要丢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