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圆桌前，手中的筷子正夹着桂花糕，轻轻地放到靠手的小碟子里……
“等一下！你们干什么？”
“大胆！”
院子突然一片喧哗，好像涌进了所有人，凌乱的脚步声夹杂着尖叫和咆哮。依稀可以听见小蝶和小伏在外面的阻喝声。千恋姬苦笑着咬了口桂花糕，如嘴一片酸涩。这里不是千与国，他派士兵闯进来谁能阻挡的了？虽是酸涩还是咬了第二口。她在等他的发落。
砰——殿门被撞开，涌上前的士兵将她整圈为住。她却如入无人之境，依旧舀了碗汤，吹拂着上面的热气，浅浅抿了一口。
“陛、陛下……”小伏小蝶面失血色。小伏是毫无准备的惊恐，小蝶则是心有所备的担忧。
又夹了块甜点置于小碟里，无事般地从容道：“有事么？”
“不愧是千与国的女皇啊！”一声一声有节奏的拍掌声自殿外徐徐走来，每走一步那些士兵便让开一条道。
“皇上……万安……”小蝶小伏见是他忙着下拜。
黄意啸斜视了她们一眼，冷冷地嘲笑道：“你调教出来的丫环也不简单啊。”
千恋姬目不斜视，面色毫无动容，不紧不慢道：“人要是简单就不是人了……”
“你……”黄意啸左眼微跳，上前大跨一步，负手站于她的身侧，眸光如炬，面色阴沉万分，嘴角上挂着令人生怖的弧度，“女皇好兴致，这时候还有这等性情说笑。”
千恋姬也不答他，还是自顾自地坐着，但已毫无食欲，只是这么坐着。
僵硬的气氛持续地对立着，压迫得人不敢抬头。小蝶小伏额角上开始浮出汗珠。
黄意啸就这么看着她，仿佛要把她看透。天已经黑了一大半，闯进来的士兵都手持火把，骇人得很，就如那专门刑罚罪人的恶司。
火光照得室内一片通明，甚至发红发热。
终了，黄意啸叹了口气，左手负于身后，右手挥手道：“你们都下去！”语气中怒意盎然。
那些手持火把的士兵听到吩咐训练有素地退出。
小蝶小伏不知这黄意啸要怎么对待陛下，迟疑着不敢离开。黄意啸本来就心情烦闷，满腔的怒气，见她们还杵在这不禁怒攻心头，眼风狠狠扫去。
小蝶小伏撞上他的眼睛，那眼神恨不得将她们撕碎，心门一颤。可……她们是陛下的奴婢，没有陛下的吩咐她们就不能离开！
千恋姬深呼了口气，没什么精气地对她们挥挥手。小蝶小伏这才退出关上殿门。
千恋姬也不看他，轻描淡写地看着桌上的菜肴道：“用膳了么？要不要吃点？”
黄意啸猛地捏住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几乎咬着牙道：“你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下巴被捏得生疼，仿佛再用点力就会脱臼。对上他的眼睛，尽管他的眸子满是杀气，她心里却松了口气。从刚才的耐力对峙中他就输了，他第一个叹的气，第一个妥的协。不管他是不是有意还是没有耐心，他都不打算要她的性命。
勉强拉出些笑意，回道：“你说呢……”
“你竟然发兵屠杀了三个国家！”
“我不该有这样的野心么？”
“没有我的允许你怎么能下令征战！”双眸鼓出，血丝布满，“附属国国君不能拥有自己的军队，不得擅自发兵，否则就要被处死……你，不知道么？！”
“死？谢谢你关心我的生死。”
“我难道对你不好吗？对你不温柔吗？”黄意啸激动地手臂颤抖，面色有些狰狞，“你还想着他！”
千恋姬听他说的是这些，冷笑着用力挡开捏着她下巴的手，后退了两步，凝视着他，一字一字道：“好？温柔？”轻哼出声，随后又掩口大笑，仿佛是什么好笑的事，看着他的面色越来越白，越来越失去耐心时她突然敛下笑意，好似她就不曾笑过，“你把我软禁在这，就是对我好？你是帝王，我也是帝王，你有帝王的骄傲，我也有，你若对我好就不该将我当人质，就不该让我屈于你的后宫和你的那些妃子为伍！让我在我的子民面前抬不起头！”
“你……竟然是这么想的？”黄意啸有些愕然，他从不曾考虑过这些……
“我怎么不能这么想，呵呵呵，”千恋姬眼露讥诮，对上他的眼睛，有些魅惑又带点愤恨道：“你对我温柔难道就不是想让我沉溺于此，难以自拔，最后心甘情愿为你放弃一切做你的妃子？你能说你没有私心？你能说你不想剥夺我帝王的头衔么？”
被人猜到心思，黄意啸脸色更苍白了几分，除了刚才的愤怒还有现在仿佛全身****被窥看殆尽的无措。但他终究是个男人，是个皇帝，是帝王就该有所担待。几乎咬牙硬着头皮挤出了字：“是……”
见他并没有否认也没有发怒，千恋姬激动难平的怒气降落些许，又似恢复了往昔的冷静与优雅的风姿。
烛火还是摇曳不定。
“你想怎么对我？”她将现实还不留情地拖了回来，“你的那些大臣可有忠言逆耳地上诫？”
“处决了你，往后就不会有什么后顾之忧了。”黄意啸一叹。神情有些黯然。
“哦？”千恋姬抿了抿唇，说她不害怕那是假的，但她必须有帝王的骨气，她必须装作不知死为何物，所以她浅浅地笑了，好像事不关己似地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干脆下令赐我一杯毒酒，还要在这里与我说上这些？……舍不得么？”有些玩味地看着他的脸。
黄意啸灼灼地看进她的眸子，看得她有点心慌有点心虚，但她依旧对了上去。
“恋姬……”黄意啸硬生生地收回刚跨出的左脚，“你……是不是爱……爱他？”
最后一个“他”生生敲进了千恋姬的心里。她不想回答，索性看向了一旁的蜡烛，不再与他眼睛相对，。
这种神情看在黄意啸的眼里仿佛这就是她的答案，没有否认而是沉默，而沉默往往又意味着承认。
胸腔紧得难受，几乎是一瞬间面容又换成了冷硬的冰山，眼神也不再柔情，负在后背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握了好几次，下了决心般地道：“既然这样……就随了你的意！”不再留情地转身拉开门，对着外面守着的士兵道：“若放只苍蝇飞进来，你们就提头来见！”
“是！”响亮的回答，不知多少人数。而将这里团团围住，恐怕人数不低。
如说那些日子是变相地软禁，那么现在她就真的被困在这了。连苍蝇都不能放进一只，何况是人。看着他大步走进远方的黑暗，她走到门前，无视小伏的不解，不理会小蝶的担心，静静地闭上门。看来她要在这静静地等待他赐毒酒了……
“呵呵呵……”不知是苦涩还是解脱，抑或是悲鸣，她无力地靠在门扉上，对着屋顶喃喃道：“白哥哥，你的仇我替你报了，以后我就不欠什么了……你安静地投胎，不要惦记我，也不要来梦里找我了……”
她爱谁？又爱过谁？她不敢肯定，但她能确定自己不爱白仁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