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断结束,华莲把张大夫一行人请进了书房。
“张大夫,我家老樊还有希望吗?”华莲紧张地询问。
“你所说的希望是什么样子的呢?”张大夫反问道。
华莲心里一下更紧张了:这还用说吗?哪个病人不是希望痊愈?“张大夫,我知道我有点奢望,但是,真的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如果你的希望是阿仁能走会跳,那真的就是奢望了。如果你的希望是阿仁可以坐起来,自己能够通过轮椅自由移动,大小便不失禁,那,我们还是可以努力试试的。”张大夫表情严肃地说。他当然是理解华莲的心情的,但是,作为医生,他既不能让患者家属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也不能彻底抹杀他们的信心。
华莲的表情是无法掩饰的失望,西医虽然早就判定樊仁只能躺着过完余生,但是,同每个遭受重创的家属一样,她是不甘心的,声名远扬的张大夫被她寄予了无限的遐想。
“能够坐轮椅也比躺着强百倍!”樊志锐眼看华莲表情落寞,赶紧出来暖场,“张大夫,那我爸爸就拜托给您了!能够请到您这么道高望重的大夫,真是我们樊家的荣幸!那,你什么时候方便开始给我爸治疗呢?”
“今天既然来了,当然就今天开始。我的大弟子关大夫,最擅长针灸,我一周来两次,其他天,关大夫会替我过来的。另外,推拿对阿仁的康复也是必不可少的,我会把要诀交给我这个小徒弟,她会每天过来的。你们千万别小看她,她可是正规护理专业毕业的,由她来给阿仁推拿,你们当是多请了一个专业护工喔!”张大夫对江秋来推崇备至。
“哦?是吧。”华莲缓过神来,认真地听张大夫的安排。“如果是这样,真是求之不得!今后,就拜托三位了!”
接下来,张大夫认真地给关大夫交待针灸的方案,并亲手给江秋来示范推拿的技巧。
忙活起来,时间过得总是很快,不知不觉到了午饭时间,樊家为张大夫的到来准备了丰盛的午餐。
江秋来走到餐桌边,习惯地去拉自己过去的椅子——左边第一个位置,冷不防,被樊老太敲了下手背。“姑娘坐旁边吧,这个位置是我家露露的。”
江秋来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樊老太的眼光更让她吃惊:阴森森充满恨意!
正在此时,樊露露走了过来,斜眼看了下江秋来,毫不客气地坐在了拉开的椅子上。
江秋来顿时火冒三丈,这个樊露露,越发的变本加厉了,真是欠揍!
“你的位置在这里!”一双有力的大手从背后扶住了江秋来的肩膀,并把她推到最后一张椅子上。
“请坐吧!”樊志锐很绅士风度地帮江秋来拉好了椅子,等她入好位后,又细心地替她把椅子往前挪好,方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吓着秋来姑娘了吧?”华莲坐在主位,微笑地看着江秋来,“我们樊家,都是些一板一眼的人,连坐位置都是约定俗成了的,秋来姑娘千万别见笑!来来来,尝尝这个砂锅鱼头,正宗的千岛湖味道,连煮汤的水都是从千岛湖运来的,尝尝看!”
阿玉嫂小心地帮江秋来盛了碗鱼汤放在面前,江秋来稍微吹凉后,马上送入口中,脸上的表情满是欣赏。
“很好吃吧?女孩子多吃点,养颜的!我女儿以前就最喜欢喝这个汤了!”华莲很是满意江秋来对鱼汤的喜爱,脸上不知不觉露出了慈爱的笑容。
“汤真是很好喝,不过,我喝再多也不会有功效的!”江秋来边喝边自嘲。
“胎记现在不是很好祛除了吗?”樊露露面无表情地插了一句,继续低头喝汤,就像给溺水的人说:河对岸有游泳圈,自己过去拿吧!
江秋来心里骂起了娘。反正,这樊露露跟她就不是一个妈!
“对了,张大夫对秋来姑娘这个胎记怎么看?”华莲是真的关心。
“除了对形象有点点影响外,对健康完全不造成威胁!”张大夫难得笑笑。
“就是,还有什么比健康更重要嘛?”樊志锐认为大家纠结在胎记这个问题上,江秋来可能会不自在,赶紧出来转移话题。“来来来,张大夫,关大夫,不要客气,多吃一点,今天周末,害你们都不能好好休息,真是过意不去!”
“周末对我们老人家来说,休不休息无所谓,倒是你们年轻人,连约会都耽误了吧?”张大夫神秘地笑着,眼光在樊志锐的身上仔细打量着。
樊志锐当然明白原因了,嘿嘿傻笑外,不做任何回答。
华莲虽然不懂个中原由,但是却听出了张大夫的话中话。“听张大夫的意思,你好像认识我家志锐的约会对象?”
“不但认识,还熟得不得了呢!”张大夫孩子似的笑了起来,这个樊志锐,他可是看满意了的。
“哦?”华莲这下来了兴趣了,志锐的事,居然外人比自己都还清楚!“说来听听,是谁家女儿?或许,我也认识呢!”
“妈,等时机成熟我自己给你说吧,你就别影响人家张大夫吃饭了!”樊志锐不知道陆雨儿是怎么给张大夫说的,自己根本就没感觉的事,现在给张大夫描绘得像明天就要进教堂似的,这让樊志锐的自尊受到了挑战。
或许是感受到了樊志锐的不愉快,也或许陆雨儿交代过张大夫不要太过声张,总之,张大夫识趣地笑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江秋来冷眼看着餐桌上的这一切,一种滑稽感油然而生,一大堆熟悉的人,却待自己为陌生人!这种感觉就好像看到一个已婚的老艺人在演绎如何初吻一样,浑身不自在。
幸好,这顿不怎么自在的午餐很快就结束了。
樊志锐亲自驾车送三人回家,江秋来因为住在老城区,反而成了最远的人。
“你在前面的地铁站放我下去吧!”关大夫下车不久,江秋来也提出了下车要求。
“反正都送了,干嘛不让我送到家?”樊志锐隐约感觉到江秋来对自己的不满,这让他多少有些恼怒,不管怎么样,他可是堂堂的董事长,虽然是代理,但是怎么也算是屈尊了,不明白这个又穷又丑的女孩端个什么架子!
江秋来当然感受到了樊志锐的委屈,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更加强烈地要求下车。她受不了被人小看,尤其对方是这么特别的人。
此刻的江秋来,委屈来自目前卑微的身份,这和昨天对樊志锐的恼怒来自对过去的眷恋截然不同。只是,江秋来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种不同,她只知道,樊志锐总是让她妒火燃烧。
当江秋来再次坚决要求下车的时候,同样恼火的樊志锐闷声闷气地一把方向盘,汽车立刻就靠边停下了。
江秋来这下更来气了,樊志锐过去只会对他女朋友们这样耍个性,没想到,这次居然对自己也这样了。江秋来完全分不清自己的身份了,不管樊志锐做什么,她不是以江秋来的身份生气,就是从樊悠悠的角度吃醋。
江秋来赌气推门而下,把个车门狠狠地砸上,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向地铁站。刚走一两步,身后就传来樊志锐汽车的发动声,接着是汽车快速驶离的声音。江秋来咬紧牙关,脚步变得更快了。
“喂,这是什么意思?”黑无常看了眼前的这一幕,很是困惑。
“我也糊涂了!”白无常很是无奈。
“怎么办?我们已经给程诚喝了乱性汤,今天开始,他就会慢慢爱上江秋来了!”黑无常有些悔不当初的样子。
“爱就爱啰,江秋来不是一直都很期待的吗?”白无常顾左右而言他。
“可是,我怎么发现她更在乎樊志锐呢?”黑无常无情地戳破了白无常的自欺欺人。
白无常鸦鹊了……
一见江秋来进门,程诚不由自主地张开了怀抱,结果,江秋来一反常态,完全没有任何想要**的征兆。
“怎么了?生病了?”程诚走过来摸了摸江秋来的额头,“没发烧啊?怎么回事,对我的肉体失去兴趣了吗?”
江秋来懒洋洋地倒在沙发上,仰着头看看程诚,唉声叹气地说:“亲爱的,我觉得我要崩溃了!”
“丢钱啦?”程诚把江秋来搭在茶几上的脚推到地上,幸灾乐祸地问。“丢多少?100以内的话,我帮你补上!”
“谢谢你,你真是好大方喔,我感动得痛哭流涕!”江秋来瘪着嘴,假兮兮地做了个抹泪的动作。
“到底怎么回事,说来听听!”程诚伸手搂住江秋来的脖子。过去,一直是由江秋来做这个动作。
江秋来没想到在樊志锐那里受了委屈,却得到了程诚意外的主动亲热,这让她真的有几分想哭的冲动。她顺势把头倒在程诚的肩头,闭着眼,享受着程诚手臂的力量,和程诚抚摸着她头发的手掌传递过来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