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莲继续握住女儿的手,温柔地和女儿拉着家常,从时装到热播的电视剧,从樊家的人到偶像明星,华莲无所不讲,全当女儿是醒着的。她想起无数次,女儿跟她聊这些东西,她不是打断女儿说要出门应酬,就是听着听着进入了梦乡。华莲十分的心疼,似乎女儿那些遗憾和委屈的表情就在眼前。
华莲在那儿旁若无人地絮叨着,可急坏了身后的程诚。要怎么才可以让华莲起身,给自己一个单独握住樊悠悠手的机会呢?程诚急得直咬手指甲。
不知是不是天意,就在此时,被程诚“嫌弃”的多余人樊志锐推门走了进来,小声地给华莲说:“妈,我亲妈说想要去看看爸爸,她现在就在医院门口。”
“你爸出这么大的事,她来看看也是人之常情。走吧,我跟你过去!”华莲此言一出,程诚欣喜若狂:替换真假的机会来了!
果然,华莲起身后,交待程诚:“我们去去就回,麻烦你先跟悠悠好好说说话,多说些你们的闺房密语,你是悠悠最亲近的朋友,说不定,悠悠听听就醒过来了!拜托你了!”
程诚忙不迭地点头,嘴里谦虚地说道:“不麻烦不麻烦,阿姨,你太客气了!”心里却乐得开了花:这不是把老鼠放进米仓吗?哈哈哈……
华莲和樊志锐刚离开病房,程诚马上从樊悠悠的手腕上取下“福”珠的真品,然后立刻将赝品戴了上去。就在他准备把真品揣入口袋的时候,病房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程诚一紧张,顺手将真品“福”珠塞进了樊悠悠的被子里。
“不好意思,我忘了把‘福’珠带走。”华莲一进门就抱歉地说。“顺便带去让悠悠的爸爸也戴戴,冲冲喜!”华莲边说边走到病床前取下悠悠手腕上的“福”珠。她丝毫没有察觉到这是赝品,把它装进盒子里,然后冲程诚微微一笑就准备出门了。
“干脆,程诚跟我们一起过去吧,顺便帮手给我爸翻个身!”樊志锐建议道。
“对对对,程诚这身板帮忙正合适!”华莲极为赞同,“你不知道,给悠悠他爸爸翻身是件多么辛苦的事,快来搭把手!”华莲不由分说牵起程诚的手就走。
叫人吃饭可以拒绝,叫人帮忙,程诚实在不好意思推辞,只好硬着头皮跟着华莲他们去了樊仁的病房。
实际操作之后,程诚终于明白了华莲和樊志锐为什么会如此“青睐”自己了:实在是个体力活啊!
给樊仁翻好身,华莲赶紧拿出“福”珠,对樊仁说:“程诚说悠悠托梦给他想要戴‘福’珠,我就想顺便给你也戴戴,沾点福气,消消灾什么的。”华莲边说边准备给樊仁戴“福”珠。
没想到樊仁把手给缩了回去,不耐烦地说:“赶紧给悠悠送去!她是被我害的,我怎么可以再分走她的福气呢?快快快,拿过去给悠悠戴上!”
正在此时,樊志锐的亲生妈妈曹如心走进了樊仁的病房,樊志锐赶紧拉着程诚说:“我们俩给悠悠送‘福’珠去吧!”樊志锐的真实意图是想给三个爱恨纠结的大人一个空间,让他们用他们想用的方式去相互面对。
而程诚自然也是巴不得赶紧去拿“福”珠的真品,于是乐得顺水推舟。
而樊悠悠的病房里,护工正在给樊悠悠擦身体。不经意间,护工看到了遗留在被子里的“福”珠真品,顺手就戴在了悠悠的手腕上。这一切,被正好走进病房的樊露露看在了眼里,她不动声色地坐下,并示意护工离开。
本来是带着纯粹的姐妹之情来看望悠悠的樊露露,刚一坐下就盯着悠悠手腕上的“福”珠看。顷刻之间,她所有的羡慕嫉妒恨一齐涌上了心头。同样是樊仁的女儿,自己这个重点大学MBA的毕业生,却比不上一个连大学也考不上,只能靠家里用钱打通关系才勉强进入一个三流大学的小太妹在家里的地位高,对于这一点,樊露露一直是耿耿于怀的。特别是樊悠悠二十岁那年,父亲樊仁特地花了上千万拍回了这串“福”珠送给悠悠当生日礼物。樊露露从那以后更是对樊悠悠恨之入骨。如果不是樊悠悠车祸,樊露露是一辈子也会和樊悠悠这么亲近地单独坐在一起的。
樊露露把玩着悠悠手腕的“福”珠,眼光都成了X射线,巴不得射穿悠悠的身体。忽然,她打开自己的手提袋,从最隐蔽处拿出一个布袋子,然后,从里面倒出一串珠子——居然也是“福”珠!
原来,樊露露知道樊悠悠去定制复制品,也紧跟着去找了钟楼怪人。在满足了钟楼怪人的一些奇怪要求后,她一个星期就拿到了“福”珠。当初,她的目的非常简单,悠悠有的,她也想有,哪怕是个复制品!
在这千载难逢的机会面前,嫉妒令她突发奇想地用自己的假珠去替换悠悠手腕上的真珠!樊悠悠先取下真的“福”珠放在自己的手提包里,然后把自己定制的“福”珠握在手心,犹豫着是给悠悠戴上还是放在被子里。
程诚和樊志锐一推开樊悠悠的病房,就看到了阴沉着脸坐在病床前的樊露露。樊露露一看到他们进来,立刻站了起来,用鄙视地眼神看了樊志锐一眼后,说:“悠悠醒不来,别以为你就有机会!你以为你巴结小妈就可以心想事成吗?告诉你,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说完,樊露露狠狠地瞪了樊志锐和程诚一眼后,径直走出了病房。
“嗬,连我这么帅都被恨了一眼,你这个姐姐什么人呐?”程诚惊呼道。
樊志锐耸了耸肩说:“反正,我只知道她不是地球人!”
两人哈哈笑了起来,一起走到樊悠悠的床前。樊志锐刚要坐在悠悠的床前,程诚却一屁股抢了个先。“让我先跟悠悠说说话,等我走了,你再慢慢地说!”樊志锐又好气又感激,打趣地问道:“那,需要我回避吗?”程诚一听,乐不可支,马上回答:“要!当然要!”樊志锐笑笑,给了程诚后脑勺一下,骂道:“给你五分钟,把你的房事赶快讲完!如果我上厕所回来你还没讲完,我就把你拎出去!”
“不用你拎,我自己爬出去!”程诚激动得都不把自己当人了。
樊志锐刚一离开房间,程诚就急不可耐地伸手去被子里摸那串他自己亲手放进去的“福”珠。很快,他的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笑容:找到了!
程诚把摸到的“福”珠快速地塞进自己的口袋里,然后开心地紧握住樊悠悠的手说:“悠悠,我们马上就会重新见面的,你就耐心等着吧!哈哈哈……”
樊志锐并没有真的去上厕所,只是背靠着病房门口的墙壁,仔细地把玩着手里的“福”珠。他清晰地记得樊悠悠二十岁生日那天,她手戴这串“福”珠,在越洋视频中给自己炫耀时那不可一世的快乐模样。这一想,一种伤感又冲上了心头。樊志锐轻轻地皱了下眉头,眼光深邃地看向走廊尽头的窗外。
忽然,病房内传出程诚得意的哈哈大笑,樊志锐惊奇地冲了进去。他实在想不出任何理由可以让程诚如此开怀大笑。
看到樊志锐进来,程诚的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毫无表情的一张脸,似乎刚才的笑声完全与他无关。“你来了,那我爬开了!”程诚认真的说。
樊志锐目瞪口呆地看着程诚从自己面前招摇而去,顿时哑口无言:这哥们,傻了吗?
程诚一离开病房,马上在走廊里来了一个芭蕾的剪刀跳,落地后马上又用面无表情来掩饰自己的极度兴奋。只要把手里的“福”珠交给那个什么“使”,自己和悠悠就可以心想事成了!
樊志锐愣了好一会儿才醒过神来,苦笑着摇摇头,走到悠悠的病床前,轻轻地把“福”珠戴在悠悠的手腕上。然后,他握住悠悠的手,仔细地抚摸着悠悠的手背。虽然,从十五岁到樊家起,自己和悠悠经常会有身体接触,但是,绝大多数都是自己被悠悠“欺负”。开心时悠悠会给他一个背摔;生气时,悠悠会凶悍地咬他的手臂;既不开心也不生气时,悠悠则会趁他不备从背后勒勒他的脖子,或是蒙蒙他的眼睛。
樊志锐从来不敢奢望可以这般暧昧地摩挲悠悠的手,每一次对悠悠的爱意漫上心头的时候,他都会有深深的罪恶感:爱上自己的亲妹妹,是何等令人不耻的事啊!
就在樊志锐的罪恶感即将重现的时候,他的电话响了,是李叔。
“锐少,你亲妈和华女士吵起来了,你快过来吧!”
樊志锐赶紧出门,顺便把“福”珠也带走了。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可以放心交给一个植物人?
一走进樊仁的病房,樊志锐就感觉一股冷气扑面而来。定睛一看,樊仁、华莲、曹如心全都垮着个脸不说话。根据他们脸上红晕的程度,樊志锐估计口水战结束不会超过两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