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笑语被一阵嘶声烈肺的哭声惊醒。她从床上爬起来,忍住下腹的剧痛,着急地寻找声源。她有股强烈的不祥感,似乎那哭声是她的孩子发出来的。
在迷宫似的宫殿里转了几遍后,她惊讶地发现这偌大的宫殿一个人都没有。这处处透着诡异的地方到底是哪儿?不管她走到什么地方,哭声仍然隐隐地会传到她的耳里。孩子,你在哪里?
终于,她在一扇白色的门前,感知到哭声正是从里面传出的。想也不想,她用力地推开门,婴儿的哭声顿时清晰地刺入她的耳膜。
“还我孩子!”她发疯了似的冲进去,还未靠近高高的祭台就被两位强壮的男子挡住。她奋力地撕打他们,满是恨意地盯住抓着她孩子的玄深。
“玄深,你还给我的孩子,还给我!他还刚生下来,还没叫过爸爸妈妈,没有见过这个世界,你发发善心,放过我的孩子好么?就算你要我死,要我永远离开瑀,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你还我孩子啊!孩子,别哭,妈妈在这儿,妈妈不会丢下你的……”
泪眼朦胧中,她突然看见躺在祭台上的瑀,不由大声喊道:“瑀,快救救我们的孩子。他要被玄深害死了,你快救救他。瑀,你起来啊!你躺在那里做什么,你不管你亲生孩子了?瑀,你快起来阻止他,快呀!”
祭台上的瑀依旧毫无动静,仿若没听见她歇斯底里的吼声。周笑语只觉五脏六腑被绞到了一起,嗓眼发干,看见玄深举起尖刀刺向孩子的那瞬,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她突然就推开两位大汉,冲向了高台。
几十步的台阶她竟觉得有登天那么高,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弱,断断续续的,带着破碎的声音犹如赤红的铁烙烙进她的胸腔五脏。她要快一点,再快一点爬上去,孩子,妈妈来救你!
一只强劲的胳膊摹地扯住她的腿,产后虚弱的她顿时倒在台阶上。膝盖一阵剧痛,她双手拼力地抓住台阶沿,浑身充满了力量似的,狠狠地踹下去那些阻拦的人。她用手臂撑起身体,提起沉重无比的双腿,咬牙往上爬起来。近了,近了,她看见了她的孩子,她的孩子睁着眼再等着她!
“周笑语,别浪费力气了,你永远也救不了你的孩子。”玄深冷漠的声音传来,她顿了顿,手掌已经磨破了皮,膝盖一片血肉模糊,她感知不到痛似的,依旧努力地往上爬。
玄深扭开眼,不看台阶上四肢并用艰难爬行的周笑语,狠下心来:“你还是放弃吧。你知道你为什么会怀上孩子么?这都是我和瑀很早就计划好的,不然瑀怎么不起来帮你抢回孩子呢?瑀他根本就不在意这个孩子,生下他只是为了……”
“为了什么?”周笑语终于爬了上来,双眼焦在孩子身上,对玄深的话毫不在意。她回答他,其实只想打消他的防备而已,他以为他再些说什么会打击到她吗?
玄深对她敷衍的态度微微蹙了下眉,趁她没察觉时朝手下暗暗打了个手势,这才继续道:“千年前,他因为失去你,央求我们的祖师将他封印起来,希望找到轮回后的你。然而瑀一直是半尸之身,如果他不能修成血肉之躯,那么苏醒后最多活三年,否则就会魂飞魄灭。而我,自生下来的使命就是找到他,帮助他重获血肉之躯。但这唯一的方法就是,找到他心系之人,让她重新爱上他,并生下孩子。果真,你在他的诱惑下,深陷了下去,很顺利地怀了孩子,所以我们的计划终于要成功了!“
“你说,这一切都是你们设计好了的,都是骗我的?”周笑语觉得曾经的自己非常可悲,被人利用了还自暴自弃要放弃生命。“我不管你们是利用还是欺骗,我只要我的孩子。你还我孩子!”
看到手下悄悄地潜过来,玄深松了口气,面对一心要孩子的母亲来说,没什么能阻挡得住她护犊之心。“笑语,你怎么还会天真地以为我会还你孩子呢?你可知道,没有他,我们的计划就不能成功。笑语,你要亲眼看看,瑀的重生么?”
“你要拿我的孩子做什么?混蛋,快放了他!”周笑语霎时瞪大眼,看着玄深手中的尖刀刺向她的孩子。
“不要!”她尖叫起来,纵身扑过去想夺下他的尖刀。不知从哪里冒出的几个男子立刻制住她,她发狠了的撕咬扭打想要挣开,但是几个大男人的力气,又怎是她一个刚生产完的女子能都斗过去的。
她听见她的孩子绝望的哭叫,似乎在喊着:“妈妈……我疼……妈妈……救我。”她大声哭着,眼前的铜墙铁壁成为她和孩子无法逾越的屏障。
“笑语,你看孩子的血多么纯净,只有他的血才能换取瑀的重生。从今以后,瑀就会完全属于我,永远是我的!”玄深将尖刀刺进了婴儿的胸口,在鲜血蹦出的瞬间,他像陷入了疯癫的臆想,神态痴迷而扭曲。
“瑀,我没想到这一天会这么快就实现。在我出生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我一直看着你的画像,听父母说起你的故事,我便深深地爱上你。我发誓一定要帮你获得新生,守护你一辈子……瑀,再也没有什么能将我们分开了!”
周笑语看着已经失去哭声的孩子,猩红的血珠一滴滴地滴在瑀被划开的胸口,脸上一片灰败。她的孩子,终是无力挽救了。
“玄深,你快放了他!”瑀隐约在黑暗中听见小语绝望的哭声,不顾一切地冲破紧桎,睁眼便看见玄深提着婴儿放血的情景。他进行了祭祀?他居然没经过他的同意就擅自动手了!
瑀双目圆瞪,几欲要喷出火来。“玄深你住手!不然等我解掉咒,一定会亲手杀死你。”
“我永远都不会住手的。”玄深幽幽地笑起来,即使瑀已经清醒,但是血祭快要完成了,一定即将成定局。“瑀,你答应过我的,等你变成了人,我们永远都在一起。”
“你疯了!”瑀觉得胸口处的炙热快将他点燃了般,浑身的怒火无处发泄,“玄深,你痴心妄想。就算是死,我也不会答应和你在一起。我爱小语,生生世世爱的都是她!”
玄深却听不见他说话似的,脸上浮上陶醉的神彩。他崇拜地看着一滴滴鲜艳的血花,嘴角上扬的弧线弯成了幸福的角度。
瑀突然听见什么从高台坠落的声音,飞快地扭过头去时,眼角只抓住一块扬起的衣角。“不,小语!”他疯狂地冲破了咒语,跳起来爬到台边,看着小语如折翅的鸟儿坠落在地上。
“啊!!!”一声撕破天空的怒吼震动了山地,风云变幻,天地为之动容。
玄深没有想到,周笑语也没有料到,这个世界也还不知道——
至斯至绝之境,黑魔诞生!
……
天地宁静下来。玄深从废墟里爬出,看着双目猩红,一身黑魔之气的瑀,终于清醒过阿里。他到底是输了!
瑀抱起浑身是血的周笑语,满眼深情地吻上她雪白的唇。
娘子,吾此生定不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