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传来二更鼓的声音,这在初冬的时节已算是深夜了,差不多的人家都吹灯上床睡去了……夜越发的静,可以听到水中鱼儿泼溂的声音,那声音鲜活地简直是要跳到人心里去,远处的河岸边间或传来几声水鸟的叫声,鸣叫声短短的,之后一切又归于寂然,像是没有发生过似的……更远的河面上,有一些稀疏的光点,那是本地的渔家,忙活了半夜,大概觉得也到了应该歇觉的时分了,应该在船舱中拥着暖和的棉被做个好梦,于是那些光点也次第熄灭下去……
前面几次,因为陈慧珊喊困的缘故,所以这个时候孟宁也差不多收竿回去了,但今夜俩个小姑娘玩得很开心,陈慧珊也没有嚷着要回去,孟宁就没有急于起身,一只鱼正在游过来游过去的咬竿,感觉是一只个头不小的家伙,他打算钓起它后再回家。
“宁哥哥,张小月她哭了……”正全神贯注之时,陈慧珊急急忙忙跑过来说道,一脸的不知所措。
孟宁有些吃惊的样子,刚刚不久前她俩人还闹来闹去的,怎么这阵子就哭了?
“呃……怎么回事?”一面说着,一面收竿,起身同陈慧珊走到那边去。
陈慧珊摇着头,表示不是很清楚。
“玩着玩着,她就哭了。”
“哦——”
这样说着,就走到了张小月身边,见她蹲在地下,拿着一根小树枝之类的东西在沙地上胡乱画着,星月之光下,脸上的泪痕闪着点点晶莹光斑。孟宁觉得有些好笑,尽管与陈慧珊相处这么久了,但这个岁数的小姑娘她们的喜怒哀乐实在不是他可以猜测得到的,例如眼前这个张小月为什么玩得好好的,突然间就哭了……将鱼竿交与陈亮,在她面前蹲下来,“怎么哭啦?”
“……”
不说话,只是摇头,但又是两道泪水从雪白的瓜子脸上淌了下来,一直流到下巴处,接着袖子飞快地一擦……又是两道泪淌下来……
孟宁就笑出声来,转向陈慧珊,“小珊,是不是你欺负人家了……”
“乱说,人家才没有呢……”
他们这边说着,那边终于出声了,是那种不得不出声的样子,“呜呜……跟慧珊没关系……呜呜……”
“那为什么哭?”孟宁笑着追问道。一面留意到她在沙地上的那些画,尽是小鱼乌龟之类的,跟陈慧珊的剪纸有得一拼,更是忍俊不禁,怪不得俩人是闺蜜呢,真是物以类聚啊。
“我……我要回家……呜呜……”
……
在之后孟宁耐心追问下,张小月才断断续续说出了因为怕回家迟了,挨爹娘的责骂,因此想着想着就哭出来了这样的原因。
孟宁总算恍然,这种在他成长经验中也曾体会过的心情如今早已经全忘了,现在听张小月这么说着,竟然有一种很温馨的感觉,笑着拍拍手站起来,“没事,我陪你去跟你爹娘说,一定没事……”
张小月仰起小脸疑疑惑惑地望着他的笑容……露出来的洁白门牙一颗、两颗……一共六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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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大娘家的那个巷子口,三个人正在寒夜里搓着手,探着头四下张望着。
“爹,咱们还是分头去找找吧,妹妹会不会有什么……”其中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不安地说道。
“对,对,旺儿说得对,他爹,咱们还是多叫几个人到各处找找看……”
“这……再等等罢……若是无事弄得动静大了倒不好了……”
得得,一辆马车从夜幕中驶来,在他们身边停住了,“爹、娘、哥——”怯生生地叫唤着,一条人影从车帘内钻了出来,跟着又有两条人影。
“小月?”其中的妇人先是愣怔着,很快就反应过来,一副要冲上来拉着打几下的样子,“你……你这死丫头死到哪儿去了,还知道回来啊,知不知我们等了多久……”
谁知小月啊地一声,躲到了一条人影的后面,妇人就注意到了这条人影,“……孟先生?”
“是我,宁大娘。”孟宁笑着打了声招呼,又向远一些的一个人影道:“张大叔……”那人影便走上前来,略显拘谨地同孟宁作着揖,孟宁也忙还了一礼……双方虽说在一个街坊,但其实只是脸熟而已,最多是见了面点点头之类的,之间的往来是没有的,这方面的缘故再加上孟宁的大掌柜身份,所以在张大叔那边便显得拘谨,孟宁这边自然相当自如,且表现出恰如其分的亲切,向对方解释着张小月迟回来的原因,并很有诚意地致了歉“……恩,都怪在下,竟忘了告诉大叔大娘一声……让你们等得心焦……”
他们说着话,宁大娘便绕过去,定要打张小月几下,让她长记性。
张小月叫着,跟着绕到孟宁身前来,抓住他衣角求援。孟宁忙转身笑劝道:“别打孩子,都怪我……”
正说着,张大叔冲宁大娘猛喝一声:“做什么呢,孟先生在跟前呢!”宁大娘登时吓得一愣,想分辩什么却不敢开口,悄悄地退到后边去了。
“孟先生放心,我们肯定不打小月……妇道人家不懂道理,孟先生莫怪……”
“呃……大娘也是为孩子好……不过动手打终究……”
“是,是……”张大叔点着头,“孟先生说得有理呢。”
张小月俩只眼睛在父亲和孟宁脸上望过来望过去,像是在做梦,这般严重的事就这样没事啦,宁哥哥果真了不起……袖子让人拉了一下,扭过头,就看到陈慧珊在羞她,意识到自己的手还抓在孟宁的衣角处,小脸一红,忙放脱开了……而一旁得意的陈慧珊却忘了在另一时节,自己也曾这样牵过孟宁的衣角。
“既然……那在下就放心了……”孟宁朝张大叔拱了拱手,又向宁大娘点点头,就要同陈慧珊一起步入巷中。
“孟先生——”
孟宁停住脚步,“大叔还有事?”
“是,这个……”张大叔搓着巴掌,一副很难为情说不出口的样子。
“大叔有话尽管说。”孟宁微笑道。
“是这样……听说孟先生那边常常招人呢……这个……”张大叔微哈着个腰,呵呵陪着笑道。
“大叔的意思是……想到里边做事?”那边就点着头,马上又改摇头了,“不是某人,是犬子……”一面说着,一面将儿子推到前头来。
于是孟宁就将视线投到面前的这个小伙子身上,在马车前头暖黄的风灯下,依稀可以看出是个挺精神健壮的后生,给人的感觉很好……正如张大叔所说的,金陵新房业现在是在大量招人,各种层面的人都要,虽然新人进来,不可能有刘胜他们那样的高薪,但每个月的收入相比于别的牙行,还是相当可观的,因此就不断地有熟人介绍新人进来,光是刘胜那些人就不知介绍了多少。对此,孟宁倒是并不怎么排斥,不同原先的那个时代,这个时代各行各业皆是如此,讲究的是族人亲戚同乡这样的关系,自己也不能在这上头太特立独行,何况在目前的初创阶段,这样的一种组织关系也有利于彼此间的同心协力……话再说回来,自己与刘胜这一帮人不也是类似的关系么,而他们本身就是最初的班底。
“大叔不用客气,都是一个街坊的,都好说……叫什么名字?”
不等小伙子开口,张大叔忙从旁道:“犬子叫张旺……”
“这名字好啊……很吉利啊……没问题,明日就到码头那边做事吧,好好做,一个月七八两银子总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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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让那个读者印象给害的,不知谁添了个“美女要全收“,让我想着要不要收**哈赤的老婆阿巴亥,结果耽误了……这也算是个理由吧……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