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钟允奚就去马场看艾玛,还好,除了精神不太足,没有什么异样。他心疼得亲自给艾玛刷毛,又牵着它溜了两圈,就送回马厩,连马背都没舍得上。
昨天那一番折腾,恐怕要歇上几天,它才能恢复体力。可恶的女人,他的马,他从来都不舍得那样骑法,就算心情再郁闷,骑了马发泄的时候,他都知道,艾玛虽然是好马,也怕累,更怕人不疼它。
不过,那女人看起来倒也是疼马的,昨天艾玛倒下的时候,她那眼泪可是真的。那一刻,连他都有些心软了,那么个夜叉般的女人,为了马哭成了泪人儿,他甚至打算原谅她了。可是,说他登徒子,要打他一百大板?可恶,要不是她闯进男更衣室,哪有眼福看到他的完美身材?不过,也真是怪,她从哪儿冒出来的,那么大一个人,闯进马场,没有理由门卫没看见啊!
心下一动,他去调了马场的监控录像,果然,录像上只有她骑着马飞奔出去的影子,根本没显示她是如何进来的。怪了,难不成,她真是从天外飞来的?
正疑惑着,刘队打来了电话,让他去警局一趟。
跟马师交代几句,他便出了马场,开车直奔警局。结果,等他的不只是刘队,还有交警队的两个警察。原来昨天因马而起的交通事故都已做完鉴定,也上报了保险公司,除了保险公司的赔付,仍有将近一百万的费用需要他和那疯女人承担。
心里已经有了准备,这数字他并不惊讶,只是转眼看向刘队:“找到那女人的家人了吗?”
刘队摇头:“没有,叫邹展峰的倒是有几个,但都对不上号,说压根就不认识这人。刚才医生来,给她做了鉴定,精神正常。这事儿,是有点邪门。”
“算了,这钱我拿吧。等车主把损失的钱统计好,你们再联系我,我送支票过来。”
两位交警没想到事情这么容易,忙站起来向他致谢。其中一位大概也是个马匹爱好者,一边握他的手一边说:“先生,你那匹马真棒,跑起来太帅了。还有那个骑马的人,那骑术,少见啊!要说,昨天您的马感觉一定很畅快,而且经这一闹,它的身价肯定飙升,也算不错啊!”
钟允奚脸有点黑,冷声说道:“我不会卖艾玛。”
那交警并不生气,而是豪气地点头:“就是。要是我有这么匹好马,肯定也舍不得卖。都是通人性的家伙呢!”
见他说起来要搂不住,身边的同事扯扯他胳膊,又冲钟允奚礼貌地点头:“麻烦钟先生了,我们会随时联系的。”
钟允奚也点点头,没说话。两位交警跟刘队告了别,就出了警局。钟允奚也要走,却被刘队拉住了:“你还不能走。”
“怎么,还有什么事?”
“那丫头还在里面呢,也不能一直这么关着她,这事你同意赔付,我们就得放人了。不过,怕放她出去又惹事。看昨天她对你的态度,应该是之前见过你,你能不能回忆一下,提供些线索,我们把她送回去。”
“我是在蓝田马场见到的她。”
“蓝田马场?倒像是她呆的地方,成,一会儿我们就把她送那去。”
“不行。”
“为什么?”
“艾玛在那,不能让她再看到。她肯定不是马场的人,我经常在那儿骑马,第一次看到她,而且,她的出现……有点怪。”
“哦,怎么个怪法?”
“具体的你去马场问吧。反正,不能让她去马场,估计马场的负责人也不会答应。我走了。”
说完,他就大步走出警局,刘队看着那嚣张的背影,摇了摇头,富二代啊!
一个年轻的女警从外面回来,见到钟允奚,两眼直放光,看着他的背影走出老远,才跑到刘队跟前:“刘队,刚才那个真是钟允奚?”
“是啊,小周,馋了?”
“当然啦,”小周坦荡荡地点头,“Z城四少之首啊,那么有型,还那么个性,哪个姑娘不馋啊?”
“我看没什么好的。除了开开豪车,骑骑快马,花花票子,泡泡姑娘,还能干什么?”
“您这是成见,这位钟少不简单的。他坚持不进钟氏,自己开了家广告公司,刚办两年在业内就小有名气,而且,只要是他亲手拍的广告,效果都特别好。有些商家都出高价专门请他拍呢!”
“哦,这么说,还不是个绣花枕头。配我们小周,还行!”
刘队调侃,小周却一声长叹:“得了吧。人家哪能把我放在眼里。据说这钟少是Z城四少里性子最冷的一个,他宁可亲近马也不愿亲近女人,要是哪个姑娘能让他动了心,那可是前世修来的造化啊!”
“噢,敢情现在的姑娘好这口,人家越不理,越是往上贴。”
刘队笑,到底惹恼了小周,一跺脚:“不跟你说了,有代沟。”
刘队哈哈笑着,走向拘留室。
隔着栏杆,看见墙角里那小小的一团,没了昨天的张牙舞爪,毛拉拉的脑袋埋在臂弯里,安静得几乎没有存在感。给她送进去的早餐没吃,女警给她找来的衣服也没有换,尽管双脚已经获得自由,她却再没踹门,好像一夜之间被抽光了力气。可怜的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弄成这样?
心生不忍,他开门走进去,蹲在她面前。她抬起头来,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愣愣地看着她,半晌,说:“你说,我们小姐和大少爷是不不要我了?”
“不会,他们是找不着你了。蝶儿,觉得这很陌生?”
蝶儿点点头,先是轻轻的,继而用力的,两边的碎发随着她的动作飘啊飘,仿佛也没了着落。
“那你想回去,是不是?”
又用力地点头。
“那蝶儿记得你家的样子吗?附近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乌黑的眸子冒出星星来,那个大宅子,是她认定的家,无数个夜里,她就在那个家里听蛐蛐儿叫,悄悄看着大少爷的窗户。窗上有大少爷的影子,他要么画画,要么读书,那侧脸是多么俊美,常看得她的心怦怦地跳。尽管,这些,她从来没跟人提过,包括天天拉着她闯祸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