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好心情的看了他一眼:“你这话也是对的,我这里有五百两,先拿去花用,却不可花在那些戏子粉头儿身上!这八万,拿出三万两补贴家用,剩下的五万两定要给巧姐留了!府上一日不如一日,也要谋些后路才是!”
贾琏虽被搜刮了银钱心疼得紧,却听凤姐说的句句在理,也不再理论了,只拿了那五百两银子自出去了。
当日晚间,凤姐向王夫人禀告了春闱之事,王夫人担心不已,生怕宝玉出了岔子,至于贾环则是死活都不会放在心上。又反复安排凤姐要为宝玉选安稳点的马匹和不磨手的弓箭等等。
凤姐刚回屋子,却又被邢夫人叫去问话。凤姐早与那王夫人离了心,如今婆婆又是府中封诰最高的,自是言听计从,百般讨其欢心。
“凤丫头,你知道,我历来是不看好你去二房那边走的近,虽说是亲姑妈,却也只娘家的血缘,如今已是贾家的人,切不可再不顾祖宗规矩,让外人看了不像!”邢夫人端坐在炕上,捧着茶杯半眯着眼睛道,竟有了几分贾母的姿态。
“是!媳妇记下了,过去多有不懂事的地方,婆婆大度不予计较。如今巧姐也有几岁了,若是再混闹下去,却定要被外人笑话!自当多多孝敬公公婆婆才是!”凤姐惯会见风使舵,更因为王夫人对她丝毫不念姑侄之情而恼怒,原来的日子里一门心的扶持宝钗,后又前方百计的从凤姐手中挖银钱,让她不禁气结。如今王夫人已经被二老爷抄的爪干毛净,又成了庶民,自然没有什么地位了。
“嗯……这话还像些!”邢夫人脸上颇具得意之色,“听说过段日子要春闱?点了那房里的两个小子?”
“是!”凤姐恭恭敬敬的答道:“是珍大哥哥告知的,因宁府与咱们大房里没有合适的哥,便将那宝玉与环儿算作世家子凑了数。”
“呸!混老婆还能养出如何的世家哥,这府里的名声全被那边给带坏了!”邢夫人明里说的是赵姨娘,暗中却骂那王夫人。现在她可是扬眉吐气,恨不得在府中横着走,连贾母那里的请安也不大去了。
“婆婆说的是!那边让我准备些马匹与弓箭,还要不伤手的呢!大小伙子的,竟比那大闺女还要讲究!”凤姐附和道。
“这样……凤丫头!”邢夫人稍一思虑,唤道:“坐过来些!”
“是!”凤姐上前坐在炕边,邢夫人贴着她耳朵说了几句,复又道:“明明我那琏儿也是嫡孙,却住不得最好,用不得最好,被那边那个不大不二的东西占尽了便宜!受尽了宠爱!她不是要好生护着吗?那就顺了她的意,很挑些好的就成了!”
“是!”凤姐亦抿嘴笑着。就算是在现代社会,一般人家里为争长辈宠爱争风吃醋的也很多,何况在这样一个富贵世家里。凤姐虽是王夫人的侄女,却更是贾琏的妻,眼看着自己的夫君做为大房嫡孙,却样样比不得二房里的二孙,自然胸中有口气在。加上王夫人素日作为,她忽然也有了要那宝玉好看的些许想法。因此,对于邢夫人的意思,想都没想便即刻答应了。
眼看半个月过去了,秋闱开始。王府的郡主与百官府上的姑娘皆陪伴皇后与嫔妃坐在看台上。黛玉则被沈宁兰拥在怀里,喂她吃些点心果子。自打从水钧元那里得知自己这一命又是黛玉救的,不禁感动不已,尤其是听说黛玉为了救她忍受灼伤双手的痛苦,甚为揪心,日后见了黛玉竟胜亲女般疼惜。
忠顺王妃因守制不能出席,贾敏则带着惜儿与兵部尚书夫人坐在皇后的左下首闲谈,因程昭媛在妃嫔中品级最高,却谨慎小心的服侍在皇后身边,还亲自给黛玉剥香蕉吃。宁安王爷死活不让妻子出席,把王妃心痒的要命,送来惜儿与贾敏坐在一起观赛,回来好说给自己听。
探春陪着贾母坐在几乎是最下席的位置,怒视着黛玉清秀的笑脸,妒火中烧,迎春却小心地看着一本她带过来的书。
黛玉自然也看见了贾母,见她脸上扑了厚粉遮盖还有些的痕迹,面对着四周席面上的指点充耳不闻,心里不禁佩服这老太太的抗击打能力。皇上不抄贾家,还留着她封诰,让她的丑态百出!也是看透了她如蟑螂般的生命力。诰命入了趟大理寺还糟了掌嘴可是丢脸至极的事情,家中又出了毒害皇后的大罪人,她竟然能这般泰然自若,安坐于此,可见定是个脸皮厚骨头硬的。
“知道吗?听说这那里连着几日将一个求见的人拦在门外,那人啊可是像极了贾政大人呢!”一个夫人唯恐天下不乱般,又极力压着声音道。
“不会就是那个私……”另一位刚说到一半,就用帕子捂了嘴做惊奇状。
“怎么能不是呢!据说那人啊,每次都是哭着被赶走,四十多岁了,怪可怜的!”爆料的人动情的说着,就像是自己亲眼看到的一般。
“看来,她这老太太年轻之时还真是不一般呢!”几个人顿时一起很有深意的笑起来。
“几位,却不知在谈些什么?莫如说出来也让哀家听听?”沈宁兰笑问道。
“启禀皇后娘娘!”兵部尚书夫人站起一福身:“妾身几个正在闲聊罢了,均是些粗俗不雅之事,实不能污了皇后的耳朵的!”
“哦?”沈宁兰一笑:“若是几位夫人所说,便也定没什么粗俗的,想是不方便说罢了!”
“其实也没甚不方便的,只不过是些子亲儿自幼遭弃,如今上门认母却不得见,又被驱赶之事,怕扫了娘娘的兴致,不便说罢了!”兵部尚书夫人强忍着笑意,回道。
“唉世间总有些许无良无耻的,实不堪为人,既是亲子,缘何能不相认!”沈宁兰早已听说贾家的丑闻,故意假装不懂。而贾敏却清楚的很,这人正是宁安王妃找人易容的。
“皇后娘娘说的是呢!”程昭媛笑着附和道:“只怕是做下了丑事不敢相认吧?若是认了,又如何能保得脸面呢?”
“昭媛说的过了,许是有难言之隐罢,却不一定是丑事的!”听了程昭媛大咧咧的话,沈宁兰用绢子捂着嘴笑。
席面上就这件事情乱哄哄议做一团,贾母的脸且青且紫。连日来有人登门认母,已然闹的很不堪,贾家的脸面如今已成了天大的笑柄,却不知那人受何人指使!使人跟踪了几次方都跟丢了,真是令人气结!
远处号角吹响,太子一匹白马站在最前列,后面熙熙攘攘百余各府适龄子弟排好了位置。待众人看清宝玉的装配时,不由得发出一阵阵哄笑,那贾宝玉骑了一匹矮脚小马,挎着一张雕花亮油漆的短弓,先不说弓的长短,便是这雕花亮油漆也不是男人该用的。夹在一群威风凛凛的高头大马间实在可笑至极。贾环不禁汗颜,深感丢人,悄悄地拨转马头远远避开宝玉。
这便邢夫人安排凤姐做的,不只要让他出丑,若是能遇上件大的畜牲,便也够那宝玉喝一壶了!水溶见状内心蔑视不已,这次的春闱本来就有自己另外的安排在,更是有意要求同龄子弟陪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收拾那贾府的命根子贾宝玉!
时辰已到,水溶拨马飞驰先到令台前拜别水钧元,矫健身影引得看台上的姑娘们直了眼,紧盯着看,忽而脸上飞过一片红云。那探春就是其中之一,马背上的太子俊朗无比,魅力四射,简直成为了她心中不可触摸的神一般耀眼,不禁心思活泛起来。
而后,水溶又来到看台前,下马单膝跪地辞别母后。沈宁兰亲手倒了一杯酒,命黛玉送去给水溶。黛玉起身袅袅出席,素蓝鸭绒银丝边雪披风裹着她娇小的身躯,双手端着温热的酒杯,行走间隐约漏出披风下金丝云锦衣裙,玉面含羞微微一笑,光华万千,直将在座众佳丽看得无地自容。
水溶赶紧下马单膝跪地:“谢母后赐酒!”而后起身喜悦地注视着黛玉,黛玉走到水溶面前,翩翩福身,道:“见过太子殿下,还请殿下满饮此杯!此去定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谢郡主的吉言了!”双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仰望看台:“母后!儿臣告辞了!”临转身,轻轻地一句:“玉儿!等着我!”飘进黛玉的耳朵,令她的心激动不已蹦跳得厉害!回到座位上,沈宁兰一把搂过:“冻着了吧!”又回头安排幻瑞:“再弄一盆子银霜炭在郡主脚边!”
“是!”幻瑞飞快地下去了。黛玉窝在皇后的怀里,糯糯地:“玉儿一点都不冷,很不用加炭盆子的!”
沈宁兰却不依:“那可不成!女孩子家万万莫要凉到了,金贵些很是应该的!”正说着,两名宫女端了碳盆进来,放在黛玉脚边,又拿了如筷子般细细的小栅栏,立在当中,免得不慎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