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今晚好生奇怪!”进房之后,双儿忍不住的嚷道“老爷又带了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却不见小姐生气。”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宁馨一边宽衣一边说“该生气的是楚楚她娘,当年爹爹肯随便带她回来,她就应该知道,爹爹是个什么样的人。”
双儿认真的想了想,得出结论道“男人是个薄情的人!”
“聪明的丫头!”宁馨脱掉鞋上了床去“你也赶紧歇下吧,别再爬我床头吓人了!”
双儿调皮的笑了笑,便退下了。
躺在床上的宁馨依然是辗转反侧,在想着事到如今究竟还有什么方能让自己不嫁去王府,时间太紧迫了,想来想去她只想到两个法子,一是出逃,二是毁容。可出逃是来不及也是不可取是,毁容是可行,但却也可惜。“我不会再毁了母亲给我的这张脸的!”宁馨坚定的说道。她下了床穿好鞋子,蹑手蹑脚的向浴池走去。这浴池平常都是冷水,平常只供夏天使用。
‘为了摆脱嫁与他的命运!’宁馨给自己打气道,然后深吸一口气,潜到了浴池里。
约半柱香后宁馨才从浴池里站起来,然后双手环抱着自己,颤抖的一步一步走回自己的房间。
她不知道,其实这一切都被一个人看进了眼里。
清晨,双儿梳洗后第一个走向宁馨的房间。
“小姐怎么还懒着啊?”见宁馨还躺在床上,她忍不住教育道“老爷可是为了你专程赶回来的,你怎么也不起个早去向他请安?真没孝心!”双儿一把拉开宁馨身上的被子“起床啦,起床啦!要是嫁去王府你还跟这样,人家不嫌弃你才怪!”双儿继续唠唠叨叨“还不起是吧!瞧我的无敌凤爪!”双儿见她还睡着不动,于是伸出手在宁馨身上挠痒痒。过了一会儿,她才感觉到不对劲“小姐!”她伸出手轻贴在宁馨的额头上,然后发出一声尖叫“快来人啊!小姐出事了――”
等宁馨再次睁开眼时已是傍晚了,最先入眼的便是红肿着眼哭泣的双儿。
“双儿,你怎么哭了!”宁馨虚弱的说道,然后环视四周,发现这屋里竟只有双儿一人。怎么会只有双儿一人?最初自己并不是这般预料的,宁馨最初的设想是自己生病了,爹爹和二娘她们定会来看望的,若能博得他们怜惜,将婚期延一延也是好的。
“爹爹和二娘呢?她们怎么不在这儿?”宁馨有气无力的问道。
“听说三王爷来到了府上,他们都迎接去了。”双儿一边抽泣一边说道。
“如此――”宁馨闭上眼努力的想要从记忆里搜寻出什么。
“小姐,二小姐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
“嗯?她说什么?”
“二小姐说你是不想嫁给王爷,才故意让自己染上风寒的!”双儿说道,但她没说就因此事她还被二夫人责罚了一顿。
“什么?”宁馨疑惑的看着双儿“她是怎么知道的?”
双儿一听心里更加难过“这么说来二小姐说的都是真的了!”
宁馨沉默了一会“爹爹也信了她的话吗?”
“二小姐说的头头是道,谁会不信?二小姐还哭着说是因她你才出此下策的,还跪在地上求老爷取消婚约。”
“有其母,必有其女!”宁馨冷哼道“那么我这步棋是白走了!”
“是的,明天,婚期如常。”双儿不忍心的说道。
宁馨躺在床上叹气,自己想以染病来逃脱婚期的事现在恐怕在府里都传遍了吧!而明天,想必整个洛阳城都会得知吧!还没嫁入王府就名声狼藉,以后的日子怕是更难过了。她无奈的看向双儿“我做这个小姐的,还不如你做丫鬟自在!”
双儿一时无言,而宁馨无意间却看到了她左脸上的红印。
“双儿,把你脸转过来让我看看!”宁馨紧张的说道,前世有胭脂因她而遭受横祸,今生,她已不再是那个连自己贴身丫鬟都保不住的宁馨了。
“我的脸有什么好看的,你不天天看到吗?”双儿把脸别了过去。
宁馨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双儿急忙上按住她“小姐,好好躺着别动!”
宁馨伸手扳过双儿的脸,只见她的左脸已肿起,手指印还清晰的印在脸上“是谁对你下这么狠的手?”
“小姐,只是一些皮外伤,没事的!”双儿说道。
“你不说是吧!那好,我起来问别人!”宁馨用手撑着床,坐了起来。
“是,是老爷。”双儿低声泣道。
“什么!”宁馨气的直喘气“好啊!我不过是生病一场,她们就着煽动爹爹对你动手!好!好!”宁馨咬牙切齿的连说了几个好。
双儿连忙递了一杯水给她。
饮水之后,宁馨冷静了下来“刚刚你说什么来者?是三王爷来府里了吗?”
“是的!”双儿见宁馨为自己的事生气,心里更加内疚。
是了,前世时也是这个时候,爹爹回来后三王爷便微服来了府上,据说是为了向爹爹询问罪臣王敏之在巴蜀的生活状况。
“扶我起来梳洗!”宁馨说道。
“可是小姐,你的病还没好……”双儿迟疑道。
“若是都遂了她们的心意,我的病怕是一辈子也好不起来的!”宁馨恨恨的说道。
双儿无法,只得扶她起来了。
梳妆完毕后,宁馨拿着支玉笛向大堂走去,双儿亦在她身后步步紧跟。
府内灯火通明,载歌载舞好不热闹。
慕容承业坐在上堂,面无表情的看着挥舞着长袖的舞姬们。
“你跟三王爷说了什么了?他怎么这么不高兴?”沈秋水见他对歌舞毫无兴致,不免为接下来宁楚楚的表演担心起来。
“王爷的心思岂是我们能揣测的?”宁远征目光频频向自己的居室处看去,对沈秋水所问含糊其辞。
沈秋水见他如此,只得硬生生的咽回一口气,然后若无其事的看着歌舞。
曲声渐高,场上的舞姬缓缓退去;宁楚楚款款的走了上来;她伸展双臂将水袖将开来,衣袖舞动,似有无数花瓣飘飘荡荡的凌空而下,而她就如花间飞舞的蝴蝶,飘摇曳曳。
此时,悠然的笛声响起,所吹的曲子正是蝶恋花。
笛声轻快明朗,似雨**,又似鸳鸯双依呢喃着互诉相思。
宁楚楚连忙轻舒长袖,娇躯随之旋转,为的只是和上这曲子。
忽的笛声一转,低怅悲凉,似春残花谢,凰离凤别,无限哀伤。
宁楚楚心里暗暗着急,连将手里红色的绸带轻扬甩出,水袖飞舞,衣决飘飘。
一个长调过后笛声戛然而止。
“啊--”宁楚楚脚一扭似要跌倒在地上。
“小心--!”慕容承业双足点地,一个空翻至宁楚楚身后接住了她将要倒在地上的身子。
“王爷--”宁楚楚脸红心跳的看着慕容承业,目光里既是羞涩又是欢喜。
宁馨站在黑暗处将着一切看在眼里,前世时初嫁慕容轩辕自己也是这般含着期待的羞涩脉脉的看着他,而今生这种羞涩与期盼自己都不会再有了吧!
“是楚楚失礼了。”宁楚楚轻轻的推开慕容承业环着自己的手臂,想自行的站了起来,未料脚力不支又倒在了慕容承业的怀里。
“你小时本王曾见过你!”慕容承业贴近她的脸问道“你可还记得。”
“只模模糊糊的记得些许。”宁楚楚羞得抬不起头。
慕容承业将宁楚楚抱到自己的位置上,看着楚楚动人的她,眼里流露出些许温柔“那年父皇带着母后与我一同去上林苑狩猎。”仿佛是陷进回忆回,慕容承业不再自称本王”那年我不过十岁而已,却想学大人骑马,于是乘母后不注意偷偷的爬上了马背,等母后发觉时,我骑出好远了,母后担心不已于是派侍卫来保护我,我见有人来追便越骑得有劲,当骑到宁大人面前时,马儿忽然暴躁不已,用力的将我从马背上甩了下来。那时摔疼的是我,可吓得大哭的却是你。”慕容承业看向宁楚楚眼神里的温柔更深了“母后赶来后与你母亲千哄万哄都哄不住,你还是在那儿号啕大哭,母后对我说道‘小妹妹既是你吓哭的,就由你来哄’。哪知你我就似天生有缘一般,我知说了一句话,你便不哭了。”
宁楚楚站在那儿羞涩的低声说“那时是承业哥哥说要娶我为妻,我才不哭的。”
在黑暗里的宁馨冷冷的笑了笑,不愿再听下去了,于是便唤道“双儿扶我回房去!”
过了一会儿不见动静“双儿?”宁馨转过头去,却发现沈秋水竟站在自己的身后。
“二娘不声不响的就站在宁馨身后,可是想吓死宁馨,就此灭口。”宁馨嘴角浮出一丝讥笑。
“你知道关于我的什么重要秘密是需要我来灭口的?”沈秋水笑道,面上仍是一脸慈祥“你爹让我来看看你,你的病还没好,别站风里,当心染上顽疾。”
“二娘怕是正希望我染上顽疾吧!”宁楚楚咳嗽两声。
“馨儿你多虑了,我只愿你能平平安安的嫁给七王爷,怎么会希望你在此时染上顽疾呢?”沈秋水道。
“你是想让我快点出嫁,不要再这里阻挡你女儿与三王爷相亲相爱吧!”宁馨毫不客气的反问道。
沈秋水静静的看着她,未置可否。
“当年与王爷订下婚约的是我,要嫁给给三王爷的人也本该是我。”宁馨愤怒道“你们怎么可以这般欺负我!”
沈秋水怜惜的看这她“傻孩子!别这么大声嚷嚷,若是让旁人知道了,宁府可是犯了欺君之罪,全家上下都是要被杀头的,再说你从来娇贵没受过什么苦楚,就算是你嫁给三王爷,也不过是侧妃,身为侧妃永远都在正妃之下,而嫁给七王爷你可就是堂堂正正的正妃啊!”沈秋水拉着宁馨的手“来,孩子二娘送你回房。”
宁馨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她想不到沈秋水竟能如此理直气壮的就改写的她的命运“放开我,我不跟你走!”用尽身上最后一点力气使劲甩开沈秋水的手。
“这么病重了还这么与我较真,看来你是真不想嫁给七王爷了,不过不愿意又能怎样呢,明天就算是抬我也会让人把你抬上花轿的。”沈秋水的依旧怜爱的看着她。
“二夫人,怎么你也在这儿?”手拿披风的双儿适时出现在了宁馨面前。
“你去哪儿了?竟让我等了这般久?”宁馨责备的看着双儿“快快扶我回房去!”
双儿把披风给宁馨披上,然后对沈秋水微屈了下膝,便扶着宁馨向房间走去。
“小姐,你还病着呢,别走那么快!”
“快,快走!”宁馨蹒跚的奔走在青石板上,仓皇如逃。是的,如逃,想逃出这可怕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