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天高雾浓,凉气袭人,一弯弦月静静地挂在西南的天边,清冷的月光洒下银色的光辉,庄稼地里此起彼伏地响着秋虫的吟唱声。过了一天学习生涯的李叶,正幸福的吃着她的小饭,喳喳吧吧地把小米牙咬得作响,一面觑着女儿脸色一面看着媳妇脸子的李夫子,表示压力很大,就要压着他喘不过气来了,索性,做起甩手掌柜。拿起筷子夹起菜就要往嘴里送,说时迟那时快,宋娘子一筷子架上去,过了三下招后,结果很明了,李夫子败北了。
涎着个脸,形象大颠覆的李夫子,一脸的谄媚样,笑嘻嘻地说:“娘子,媳妇,我不是故意的,上课的时候我总不能太偏袒囡囡,我这不是知道我闺女的本事,才答应陈家闺女的要求的,”尾音拖得老长,就差没尾巴摇晃两下了。
宋氏的脸上没有一丝的缓和,隐约可见她眼底跳跃的火光,农家用的都是煤油灯,李家也不例外,斑驳的树影照在窗台上,显得有些狰狞可怖。“你不知道她是第一天上课,让她背文章,让她抄院规,你不心疼我心疼,你今天给我睡厅堂,”怒气冲天的话传到李夫子耳里,犹如晴天霹雳,还想上前再求求情,宋氏一个眼刀下来,乖乖闭嘴,吃饭,还殷勤地给宋氏夹菜,舀汤,这才让她紧绷的脸色缓了下来。李叶也不想看李夫子太难过,求了几句情,这餐饭才完美的落下幕。
洗漱完毕的李叶,揽镜自照,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手里的长发,她的头发很长,长及膝盖,黑亮的光泽可比拟上好的绸缎,无暇注意手里的事物,李叶的思绪早已纷飞。本欲快刀斩乱麻的解决了与张家扬的关系,今日所见,那个男人对‘我’不像是没有感情的样子,上次的落水事件,到底是怎样一回事,这中间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李夫子课间对我的试探,他是不是在怀疑我,毕竟我的表现与前身大相径庭,弹琴一事,可以说是时间长,熟练度高,那记忆力呢?人不可能忽然变得过目不忘,那他为什么不直接来询问我。继承前身所有记忆的我,知道李夫子是一个很细心的人,他发现什么了吗?还是只是单纯的关心。
乱七八糟的事接踵而至,理也理不出头绪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我只能以不变应万变,等着接招,这种坐以待毙的感觉真让人难受,不想了,明天还要上课,早点睡吧。放下手里梳子,上床,盖被子,休息,临睡前,我想着:苍山书院看起来没那么寒颤,为什么家里连件像样的家具都找不出来?
陈府
曲径通幽,月影花疏的陈府,东边小院里的灯火通明,一回到家,陈芸笙就把自己关在屋里谁也不见,连饭都没吃。陈家父母使人来回关切了五六趟,也没见女儿踏出房门一步,急了,亲自去看她,她也没说一句话,就听到里面砸东西的声音,闻讯而来的陈芸荞自告奋勇的向她的大伯和大伯母说,她会劝表姐吃饭的,请二人先离去。素来知晓女儿执拗性格的二人,也放心让陈芸荞去劝说,离开了小院。
陈家老太爷膝下有三子,大儿子就是陈芸笙的爹,执掌家业;二儿子早夭,留下年幼的陈芸荞和她的寡母,全仰仗大伯一家的养育;三儿子最得老太爷的欢心,在县城谋了个书史的职位,生下的孙子老太爷当眼珠子一样护着;老太爷是杏花村的村长,他们陈家可以说得上是村里的土皇帝,支手遮天。
陈芸笙心知表姐是在为李叶的事情生气,不免说话小心翼翼,“表姐,我知道你是在生李叶的气,我给你想个办法好好拾掇拾掇她,你……”话还没说完,紧闭的门就打开了。陈芸荞迈步走进她的闺房,找了张凳子就在她的床边坐下了,打量了下她的神色,韫怒的眼神,浓重的鼻息,抿得紧紧的嘴唇,碎了一地的奖品,屋子没看到几件完好的东西,由此可见,表姐的怒气不是一般的大。
“表姐,李叶那个贱人贯会耍手段,扮可怜,今天中午我还看见她和张大哥搂抱到一起,毫无廉耻可言,”火烧得还不够旺,我替你添把柴。
“你说什么,那个贱人还敢勾引张大哥,”怒不可遏的陈芸笙语调陡然拔高,阴鸷的脸孔散发出强烈的怨气,那张本就清秀的小脸扭曲得吓人。视若无睹的陈芸荞回道:“我看得真真切切,他俩确实抱在一起,”清甜细腻的嗓音安抚不了暴怒中的陈芸荞,反而让她更加的生气,突然站了起来。
像是已经习惯眼前人的行事作风,任由她在屋里走动,一圈又一圈,少时,她停了下来,逼近的影子将我淹没。“你刚才说有法子拾掇她,说来听听,”虽然怒气被掩盖在平静的面容下,语气也和平常一样,但陈芸荞可以肯定的是:表姐,这回怕是要弄死李叶了。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违心的话已说出了口,“表姐,我们可以…………”灯火下窗台上,人影绰绰,传出来的笑声让站在院门口的丫头心惊。心知怎样在这大宅门活下去的丫头听而不闻,自家大小姐不是好性的人,动辄打骂下人,唯独和善良二小姐关系亲密,真是奇怪的事,不过这不是我一个丫头能管的。又絮絮叨叨了好一阵,陈芸荞才离开院子。
独自走回小院的陈芸笙,心里五味杂陈,不是滋味,一方面说服自己没有错,为了生存,只能讨好表姐,另一方面,又想着自己是在嫉妒,嫉妒表姐,嫉妒李叶,凭什么她们能拥有父母的宠爱,衣食无忧地享受着生活,而我却要如履薄冰讨好她们,愚蠢易怒的表姐有哪一点比得上我,柔弱可欺的李叶为什么能得到张大哥全心全意的呵护?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夜,秋风呼啸而过,斗转星移,黑夜总是会过去的,黎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