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迷雾重重之一回
第二天醒来,清河就开始发烧,老妈妈找来了府内的先生给她探了病,开了几帖药。她迷迷瞪瞪的听着老妈妈交代着什么,本能性的答是,意识却逐渐不大明亮,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玉平城的秋天要略比安庆凉意大一些,也要干燥许多,清河睡睡醒醒折腾了两日,终于好受了些,病来如山倒,人在病痛面前就会变得脆弱,她此刻尤为的思念远方的亲人,也想念小黑。
清河睁着眼睛发了一会儿呆,随即意识到自己再不能浪费时间,小黑他们在外面肯定寝食难安,自己得早日功成身退。这公孙倾公孙羽怕是很难遇上了,遇上了也无从下手,这府中下人的嘴巴也严得跟缝了口似的,一个字都不给透露,她思前想后,只有从老妈妈和那个不知是怪物还是仙女的女人下手,看来她们两人有什么牵连,老妈妈耳边听不得她的好,也从未见过那个女人和老妈妈有什么交谈,看来两人定有什么梁子。
清河翻下床,起身披上外袍,想到院子里呼吸两口新鲜空气醒醒脑。
却不曾料到一打开门,那个将自己吓得半死不活的女人此刻就站在院子里,盯着院子里的芙蓉叶子发呆。
清河突然不知该怎么面对她,毕竟还是心有余悸,况且也不知道怎么装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正在她想要退缩之际,那个女人突然转过身来,专注的盯着她,好像她就是刚才那张叶子。
清河缩了缩脖子,有些不自然的笑道。
“夫人到次来有何吩咐,小的大病未愈,多有不周,还望夫人海涵。”
她没有回答清河,还是维持着那个姿势。清河觉得她真的全身上下从里到外从左到右没有一个地方是正常的,对于她这怪异的行径,也是视而不见。
正准备要出门去请她进屋,老妈妈的声音突然响起来了。
“夫人到如此寒陋的地方有什么吩咐?”
那个女子将视线从清河身上移开,又用那种看叶子的表情看着老妈妈,老妈妈见怪不怪,仍自嘴角歪向一边,皮笑肉不笑。
女子轻轻的将手抬起来,大拇指与食指见揉着什么东西。
“我在院子里发现了这个。”
“你想怎么样?”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老妈妈笑得更深,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我要的东西你没有,你要的东西我却有。”
女子一声不吭的站了一会儿,不知道想了些什么,转身就离开了院子,临走前看都没看一眼趴在门边看好戏的清河。
女子走出了院子之后,清河像打了鸡血似的冲过去。
“公孙大娘,你们有什么过节么?”
老妈妈看一眼谄媚的清河,嫌恶的往后仰了仰。
“快去将院子整理干净,把这两天地活赶回来。”
天气越来越凉,说话呵气时都能隐隐看到白雾,小楼上的绿叶也枯黄了一片,原本绿意盎然的院子似乎一夜间变得颓然。
算算日子,清河进公孙府已有大半月,慢慢的寻根摸底,也明白了些许苗头,但对于公孙羽却从未曾了解,她开始怀疑自己深入虎穴是否做对了,对于府外的形式也不得而知,她开始整日的愁云惨淡整夜的辗转反侧,却又无计可施。
她从来没有这么迷茫和无力过,这座宅子就像一汪表面平静却深不见底的大湖,她此刻深陷在这片湖水的牵制中,有气无力使。府中所有的人似乎都受过训练一般,绝不对人说半点闲话,这座宅子整日的沉寂着,只有那些红花绿叶还证明着这座宅子还没死。她被局限在这小小的院子里,也不得出去,眼看日子越拖越久,清河开始想办法逃出去。
清河身披着一件外袍,百无聊赖的坐在烛火前挑灯,脑子飞快的旋转,计算着怎么逃出去。
“你这样丧气,怎么能够打探到任何消息?”
房间突然响起了一个男声,着实让清河吓了一大跳。
估计在公孙府闲荒得久了,脑子也开始木了,清河没有意识到危险,反而转过身去看来人。
小黑从黑暗中走出来,笑着看着她。
清河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疑,内心激昂澎湃,这简直像在做梦,她每日心心念念的人居然现在就站在她的面前,她捂着嘴巴怕自己会激动得叫出来。
小黑始终站在原地,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比起清河热烈的眼神,他还是那样,轻描淡写的,看不出任何情绪。
清河激动了一番,找回了理智,两步上前。
“你怎么会来?”
小黑还是没动,只用眼神示意她。
清河警觉性一下回归体内,她往窗外瞟了一眼,公孙府深不可测,处处藏着世外高人,那位老妈妈看起来就很不简单,她这么大的动静,很有可能惊动到了她。
小黑隐没在黑暗中,清河走到门口,大开房门,不顾身上的外袍滑落,跑到老妈妈门前狂敲她的门。
敲了好半天里面才传来懒洋洋的声音。
“谁呀?”
清河停下敲得发红的手,估计是用力过猛,肉被震得发麻。
她略带哭腔。
“公孙大娘,我想回家了,我不愿呆在这里。”
边说边委屈得直掉泪。
老妈妈打开门,看着哭得一脸泪水口水的清河。
“进了公孙府,可不能再有出府之日了。”
清河被吓得忘记了哭泣。
“那怎么办,我还有未婚夫等着我呢。”
老妈妈疑心地看着她。
“你是如何进的公孙府?”
老妈妈一说到这儿,清河又哇哇的哭了起来。
“我家世本不错,父亲是教书的先生,一家人虽不至于富裕,但也过得有滋有味的,我母亲本就生得美丽,被一个小霸王他爹看上了,便要娶我娘回家当他的十一房小妾,我父亲不允,他便派人将我父亲打死在回家的路上,母亲变卖所有家产,将我送出了城之后,自己也陪父亲一同去了,我本不是本地人,我的一个表姐在玉平城,我便是投靠她来了,但她做的活计我也不愿意去做,她便只说将我送到这里来,求一碗饭吃。”
老妈妈想了想。
“那你老家在何处?”
“梁平城,如今尚有一个姨夫在城中,但也只是贫民小辈,说不上什么话,所以我才没敢去找他,怕给他家里带去什么祸事。”
老妈妈点点头。
“那你们为何不报官?”
清河越来越佩服自己胡编瞎诌的本事了。
她一下哭得更厉害,哭到情深之际,还抽了几抽。
“那家人与当地的官员相互勾结,只手遮天,报官只能死得更惨。”
老妈妈不再问她问题,只是拍了拍她的肩头。
“你如今在公孙府安顿下来了,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去,公孙府决不亏待与你。至于你的未婚夫嘛,你就死了那条心吧,你如今家道中落,我猜想他定也不愿与你有过多的纠缠,怕是已经找了个好人家的女儿举办婚礼了。你若要出去,怕是要痛心欲绝。”
清河眼中含着泪,坚定的摇摇头。
“他不会这么做的,他定然会等我的。”
老妈妈似乎对她敞开心扉,领着她进了屋。
“你这个年纪正是不知天高地厚执着不改的时候,我当初也如你这般痴情,最后却落得一身的伤疤。”
“您也经历过这些事?”
“恩,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本不愿想起那些难堪的岁月,但如今为了开导你,我便又拿出来说一说,但愿能够警醒你。”
清河被带着坐到椅子上,老妈妈转身将烛火拿近挑了挑灯芯。
“我是二十年前进的公孙府,在此之前我一直都住在神女村里,负责教导下一代神女……”
那又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那又是一个充满着泪水和伤痕的回忆,那又是一把剜人心尖的利刃,她在懵懂的年纪中偷尝禁果,爱情最是磨人,却也最是诱人,她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女,在一个青涩的年代将一颗心完完全全托付给了一个错误的人,以至于误了终生,留下一辈子的遗憾。
她是神女村的教导神女,负责教导下一代的神女,她的家族世代显赫荣耀,她每日意气风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无时无刻不骄傲着,直到遇见了他,他是公孙羽麾前第一猛将,能文能武,精通八卦玄学,也有一颗放荡不羁的心,在情场,他是老手,知道如何抓住一个未出世的女孩的心,让她为她沉沦。
她本最是心高气傲的,哪里看得上一个将军的手下,但那一场比武,让她彻底的败在他的手下,也输了一颗心,其实越是强硬的女人越是容易被征服,你只要打败她,仅仅只要打败她,她对你的崇拜之情便会如滔滔江水汹涌而来。
公孙羽带着几个亲信代表云国与神女村交好而来,张颌是公孙羽最信任的人,便由代表所有人,与神女村功力最为深厚的人较量,不偏不倚,无声便是这神女村中最厉害的人物,她从一生下来,还没开始学说话,便开始习武,神女村上下无一人能与之匹敌,族人信心满满,或许也正是因为她的轻视,让她输掉了这一场比赛,也或许还是因为张颌技高一筹,反正,最终导致的结果便是张颌胜了,也让无声送了一颗心。
在那样羞涩的年纪,喜欢一个人是很明显的事情,她自以为完美的掩饰,在众人开来,是不假思索直白的喜欢,对于情场高手的他,更是再显眼不过了,她每一个偷偷看他的眼神,每一个故意的擦肩而过,每一个特意的无视,他都了然于心。
神女村女子的美貌天下闻名,多少高才俊郎慕名前来,只为一睹芳颜。
无声的美丽在神女村都是翘楚,张颌年轻气盛,难免不会被她的容貌所迷惑。
于是,花前月下,两人畅聊一宿大呼不过瘾。张颌本就久经沙场,是男人中的男人,血汉中的血汉,无声自幼聪颖,最是向往那样无拘无束放任宣泄的生活,一个情投,一个意合。
两人便命运般的靠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