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六章
平喜在如意院等到了近中午,终于是坐不住了。提步就往明珠院奔去。
在明珠院门口,被院前的守门的拦截住。
平喜赶忙褔身,“这位小哥,我是如意院的丫头,来接少奶奶的。”
守门的诧异地瞧着平喜,道:“老夫人一早上坐车往华府去了,少奶奶更是一直没有来过啊。”
平喜一怔,“不会的。少奶奶也一早上就出门了,说了要来看老夫人的,道这会儿还没回如意院呢。”
“那我可不知道。我在这儿已经站了半天,老夫人一直没回,更是没见过少奶奶。”
见守门的不像是骗人,平喜便慌了。手拉着守门的胳膊,“会不会少奶奶与老夫人一块儿去了华府?”
“我亲眼见着老夫人出的门,哪儿有少奶奶的影儿。”
平喜也猜得着刘沁不能直接去了华府,心里着急便不管不顾问了。前头碧儿才失了踪,这会儿竟找不到了少奶奶。
连翠与袁美青的院子她定然不会去,平喜防着万一还是遣了个机灵谨慎的丫头去两个姨娘的院里问了,果真没有。
平喜在如意院守着,常胜急慌慌地赶出去找沈天盈。
沈天盈在自家商铺上安排查询了一周,半晌时候听说华府二小姐赶回来赴丧,沈天盈便急急地赶去了华府。
沈老夫人也在堂上,华玉茗搀扶着华老爷,华玉芷风尘仆仆赶到了灵堂前,跪在古承喜老夫人的面前痛哭哀嚎。
宋可珠赶紧撑扶着华玉芷,无声宽慰。
亲生女儿都赶到了身前,华老爷便令华启准备着行丧事装棺出殡。
事事早已准备妥当,就待人赶回来呢。
在两个女儿的悲切痛哭声中,古承喜被装棺封顶。纵队哀乐声震动人心。
沈天盈虽是长孙,却是外孙,于礼不送殡。只在灵堂前跪送了外祖母。
再出来华府已日头偏西,本想直奔回沈府,哪儿成想的遇上了项艺。
原来项艺是同华玉芷一起来的盛城,遇上沈天盈,心里惦念着刘沁,便多问了几句。自知佳人不是自己的,也只求安好。
“到府里吧。”沈天盈道,“沁儿见到你也会高兴。”
项艺笑着摇摇头,“沈少爷知道青平的住处吗?”
沈天盈点点头,“知道。”
“劳烦沈少爷,我想先见见青平。”
沈天盈没到铺上招马车,只随街上雇了辆,与项艺一同,去到了如意心院。
还怕夏青平不在,就不知再往何处去找了。
“项大哥!”
乍见项艺,的确意外,夏青平忙迎出来,“何时到的盛城,怎么不捎信儿先告诉我。”
项艺看了眼沈天盈,道:“有沈少爷在,我还怕找不到你吗?”
“快进快进。”
自刘沁搬出如意心院,院里清净,夏青平就找了个婆子,照顾着院里起居。
“婆婆,快备好酒好菜。”
回身瞅着沈天盈,“沁儿呢?为何没一起来?”
“她还不知道项大哥来了。”
项艺寻椅子坐下,“改天,亲自到沈府去见沁儿。”
“也好,”沈天盈尝了一口茶,“嗯,不错的茶。”
夏青平笑道:“那当然。”
平喜在如意院等得焦急,日头偏西了常胜才回来,一进院便问:“少奶奶回来了吗?”
平喜急的快哭了,“少爷呢?”
常胜惭愧地低下头,“往日少爷常在的地方我都去了,都没少爷的影子。终于是有见过少爷的,说是去了华府,我又追过去时,说少爷已经走了。”
“这可怎么办!”平喜哭起来,“碧儿没找到呢,少奶奶又不见了,这都一天了,会不会出事了啊!”
常胜一听心里也急了,“平喜你守着,我再去找少爷。一定找到了少爷。”
说着,头也不回跑出了如意院。
平喜呜呜哭着,合十的手掌祈求了四方神明。
沈府后山坳间的小茅草房里,光已经渐渐暗去。
刘沁的双手用衣衫扯下的布条紧绑着,脸上红彤彤,泛出了片片深暗红斑,眯着眼靠在碧儿怀里。
碧儿一天一夜没进一口水一粒米,迷药还没散尽,浑身使不上一点力气。只小心地护着刘沁,隔一会儿往刘沁脸上吹吹气,减一些刘沁的痛痒。
“碧儿,”刘沁有气无力道,“这样子的我,能见人吗?”
“沁儿好好地呢。”眼泪已经悄悄滑过嘴角,咸咸的,“别担心,再等一下,等碧儿有力气了,就带沁儿回家。”
“碧儿,我这样会吓到沈天盈吗?”
尽管刘沁闭着眼睛,碧儿还是用力地摇摇头,“少爷对你多好,碧儿都看着呢。少爷恩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
刘沁扯出一丝苦笑,“棋画让我生不如死,又怎会让我轻易就被医好了。”
“呜呜。”听到刘沁这样说,碧儿哭得更凶,“为什么要来救我,让我死了算了。”
刘沁睁开眼睛,看着碧儿,微笑道:“你是我的亲人,和青平一样,是我放在心上的亲人。”
眼泪啪啪地落下,碧儿咬咬唇,“我带你回家。”说着,便动了身,忍着身上的无力酸痛,先将刘沁放在地上,解开了绑在手上的布条,道:“解开来是怕摔着了你,千万听话别动手去挠。”
刘沁笑着点点头,纵是蚀心的痒,她还不想死。
又将刘沁的系好,天已经渐晚,再惹了寒气就更不知如何是好了。小心地架起来刘沁,坐到草铺上,碧儿在前头弓着身子,道:“沁儿上来。”
没见动静,回身一看,刘沁竟在解披风。
“怎么解开了,天凉着呢。”
刘沁将披风递给碧儿,伸手指了指地上的棋画,无力道:“遮了吧。”
碧儿瞥了眼棋画,孤零零躺在地上,可怜的紧。接过刘沁的披风,小心地遮到了棋画身上。
“那你怎么办?”碧儿担忧地看着刘沁。
刘沁摇摇头,“身上热的很呢。”
碧儿低头就解自己身上外衫,刘沁忙抬手止住,“如果连你也生了病,沁儿该怎么办。”
碧儿听了只好作罢,转过去躬下身,“沁儿上来吧。”
刘沁倾身向前,伏在碧儿背上,低声问道:“沉吧?”
碧儿双腿抖了抖,硬是撑住背起了刘沁,“不沉,沁儿别说话,留着力气,抱紧了我,千万别去碰身上的痒处。”
“嗯。”
吃力地走出了茅草屋,碧儿已经气喘吁吁。
刘沁抬手摸了下碧儿的额角,“歇一会儿。”
碧儿咬咬牙,“这几步就歇着怎么行。天都要黑了,你不能在外边再过一夜,得赶回去看大夫呢。”
说着,又一步千斤地迈起了步子。
刘沁身上奇痒难耐,双手紧紧握着,额上已起了汗,呼吸也愈来愈重,头又开始昏昏地。
“沁儿,”感受到刘沁的异样,碧儿紧地唤道,“还好吗?与我说句话。”
听着碧儿的召唤,心里知道她担心着,可嘴上就是无力说话,只拼命用力地点了下头。
“沁儿,”碧儿急的又掉起了眼泪,脚下愈加沉重,“一定要撑着,见到了少爷就好了,回家就好了。”
一步步爬上了不高的山包,一袭冷风似乎让碧儿又清明了一些,身上的迷药劲儿应是又散了些。且看见了沈家大院,心里也有了盼头。
往山下的路也能提起了步子。
“沁儿看,要到家了。”
刘沁也着了冷风,疲惫地睁开眼,望见了沈府大院,沈天盈就在里面,嘴角不自觉地弯起来。
碧儿并不知道那通到后山的小路,更不知道平衣大院边儿上的矮门,山地杂草丛生,碧儿心急赶路也不多看,直直绕着去寻沈府正门。
刘沁在山包上望了一眼,便接着闭上眼昏睡了。
沈府大院实在大得很,光是沿着院外高墙,就走了好半天,日头已经落了山,家家院院都掌起了灯。
眼看到了转弯处,可绕到沈府正门街上了,碧儿高兴唤道:“沁儿,到家了。”
迟迟不见动静,碧儿忙唤:“沁儿,沁儿?”
迷糊中听到了碧儿焦急地声音,刘沁吃力睁开了眼睛,入眼即是不远处的沈府大门,成红的灯笼,映着巨大的沈府二字,苍劲有力。好像记忆一下子回到了很久以前,也曾这样望着这两个字,不知怎地,心生起一股疏离,仿佛那根本不是她的家。
“碧儿,”微哑的嗓,几不可闻的声音,“去如意心院。”
碧儿脚下一滞,“不回家吗?少爷这会儿许是也找你呢。”
刘沁执拗摇摇头,“去如意心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