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央宫四周的静像是波云诡异,沉沉的夜色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压的人透不过起来。此时此刻,连呼吸都是沉重的。
忽的死寂中划过几道惊骇的叫声:“太子,你怎么了?”
梦影的惊叫声甫落,候在外殿的福公公立刻疾奔而至,见挚城吐了一地的鲜血,顷刻间怔愣在地。口中喃喃着:“怎么会这样,不可能啊!”
梦影火烧眉毛似地大喊:“别先愣着啊!快传太医,传太医。”
福公公先是一阵魂不守舍,渐渐反应了过来,不留痕迹的将小几上的空药碗端走,梦影微微瞥了一眼,装作不在意,只顾埋首擦拭挚城嘴角的血渍。挚城刚服药不久,就出现了猛烈吐血的状况,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见他这个样子,她整颗心都要狂跳起来,说不出的担忧难过。
随着福公公出了寝轩殿,整个离央宫便乱作一团,低泣,哀嚎,偌大的宫殿一下子陷入了极度恐慌中。各殿内,院落内,到处充斥了奴才们的哀哀痛哭声,而整个寝轩殿,唯有梦影一人守着挚城。
忽然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小金子挑帘而入,当看到挚城紫青的脸色,跪至他的身边痛哭失声。
梦影连忙扶起小金子,艰难的说出几个字:“快去通报皇上,太子病危。”
满面泪痕的小金子缓缓抬头,无法言喻的目光望着梦影,担忧,恐惧,心痛。
梦影抬手放至小金子的肩头,低声道:“太子还有气息,你和我就是护住他最后一丝命脉的人,快去禀报皇上。”
小金子重重点点头,疾步出了寝轩殿。
没过多久,得到消息的皇上完全失了天家威仪,乘骑一匹快马,一路上踩踏名花名草无数,焦虑万分的朝离央宫赶了过来。
除了孟贵妃和苏贵妃,冯妃及众多皇上近亲的妃嫔,踏着星夜,急匆匆的全部往离央宫聚集。
皇上,孟贵妃及苏贵妃几乎是同时进了离央宫大门,孟贵妃和苏贵妃见了皇上正要参拜,皇上气急败坏道:“还不快进去看城儿。”
皇上只让孟贵妃,苏贵妃,冯妃,及几位皇子公主一同进了寝轩殿,为了避免惊扰到太子,其她妃嫔及几位重臣全部留在正殿。
众人行至寝轩殿时,梦影和几名太医早已跪了一地。
皇上顾不得他们,忙走至挚城身边,见挚城的脸色毫无一丝血色,气若游丝。踉跄一下,低低唤了一声:“城儿”
挚城仍然死死闭着双目,一动不动。皇上见状,已按耐不住,对着太医发急道:“前几日太子好好的,怎么突然病的人事不省了。”
太医们已诊断过挚城的病,知道他病入膏肓。自古以来,皇上心爱的皇子及妃嫔不治而亡,君主斩杀太医的事屡见不鲜,所以太医们早已吓得脸色惨白,又见龙颜大怒,更是均战战兢兢,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皇上见众太医不语,更是气急,广袖一挥,将挚城身边的药碗拂倒在地,大声斥嚷道:“平日里总是叫嚷着自己医术如何高强,怎么今日这么多太医,居然都治不好太子的病。”
“启禀皇上,太子的病实在是蹊跷。”为首的吕太医道。
皇上怒目向他,吕太医忙道:“太子正值盛年,况且体格健壮,可从太子的脉象看,太子最近突然严重的阴阳失调。”
皇上愕然,低喃出声:“阴阳失调?”
一直盯着被摔碎的药碗看的孟贵妃脸色骤变,攥着丝帕的手已是****。大皇子悄悄对孟贵妃使了个安抚的眼色,孟贵妃猛吸一口气,定了定神,侧目望了一眼苏贵妃,见苏贵妃的眼色,除了担忧,一切如常。
苏贵妃察觉孟贵妃的目光,鼻尖一酸,眼眶已湿了,拿起绢子轻轻拭了拭眼泪,勉强止住抽泣道:“这阴阳失调岂能是一天两天的事,城儿前些日子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间就病成这个样子。”
孟贵妃的眼光变得异常犀利,冷凛幽光对着苏贵妃直刺而来:“姐姐此言有误,太子的衣食起居,全部由姐姐打理,太子生病多时,姐姐怎会不知。”
孟贵妃此言一出,皇上凛冽刺骨的目光直直对准了苏贵妃:“既然太子生病多时,为何不通报朕。”
苏贵妃连忙跪在地上,哭诉道:“城儿确实身体不适,不过经太医诊断,只是染了风寒,臣妾本打算要立刻告知皇上的,可城儿对臣妾千叮呤,万嘱咐,说皇上忙于西南战事,为避免皇上为他的小病痛分心,所以才瞒着皇上。”语毕,苏贵妃已是泣不成声。
孟贵妃冷哼一声:“反正这个时候太子已人事不省,你怎么说都可以。”
皇上的眼眶再一次热潮来袭,极力忍住。转身对着太医道:“这些日子,哪位太医负责太子的病。”
李太医忙叩首道:“太子病了近半月,臣每日为太子请脉并亲自熬好药,让人送过来。”
皇上的声音低冷至极:“太子到底得的什么病?”
李太医略一沉思,飞快的扫了一眼苏贵妃,道:“太子确如苏贵妃所说,只是偶感风寒,太子起初确实有些轻微的阴阳失调,服了臣开的几服药,身子已调养了过来。可是不知,今日怎么突然……”
雪娇公主忍无可忍,大声嚷嚷起来:“照这么说,太子一定是被人谋害的,父皇一定要查出那狠毒之人,将她千刀万剐。”说着,利目对向孟贵妃和大皇子。
话音甫落,所有人的面色全部黯淡下来,皇上沉思片刻,将目光落在梦影脸上,“你一直守在太子身边,朕相信你对太子的忠心,太子是怎么变成这样子的,你细细道来。”
殿内静的骇人,唯有烛光摇曳的幻影摇动,而身边齐聚而来的目光更让梦影觉得刺目。挚城病危,寝轩殿马上便聚集了一屋子人。自始至终,所有人都在追究他的病因,责任,一味的互掐,并无一人关心询问过挚城什么时候醒来。
她眼眸低垂,暗自一叹。她慢慢开始明白挚城居然不惜豁掉性命,来对付害他的人,他在这个诺大的皇宫里,虽然吃喝用度,一切不低于皇上,可有谁真正关心过他,把他当做自己人呢?他在所有人眼里是那么碍眼,不知有多少人盼着他死,又有多少人处心积虑的想将他置之死地。可她赵梦影偏偏不会让他们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