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皇上和孟贵妃来了。”门外有小太监传话。
挚城忙下了踏,见梦影魂不舍守的样子,交代她不必和他一同接驾了。
挚城刚走,梦影便忍不住伏倒在床上痛哭起来。
当初昱帝要娶的是她,是她主动要和云玲调换身份,让云玲取代她做了昱帝的仪妃。没想到云玲却做了她的替死鬼。
她除了陷入无限的痛和自责中,更担心起依琳来。云玲若和依琳在一起,便是依琳的左膀右臂,可眼下云玲死了,以依琳的性子和背井离乡的处境,若只身一人在昱国的宫中周旋,岂不如同在悬崖峭壁行走。
还有早闻昱国太后,是一个极为厉害而难对付的主,不知道她喜不喜欢依琳,而云玲的死和她太后有没有关联,也是个未知。
越往下想,心里就如火烧似地。她要想办法离开这,尽快到依琳身边,不但守护依琳,更要查出害死云玲的凶手。
“赵姑娘,皇上请你去正殿。”门外又传来太监的声音。
梦影怔了怔,急忙擦了擦眼睛及脸上的泪痕,大步朝正殿走去。
夜深了,皇上突然来离央宫,是因为听说有毒蛇袭击挚城,所以放心不下,携了和他一起的孟贵妃过来看望。皇上见挚城身边没有梦影相随,只是询问了一下,孟贵妃便叫人将梦影传来。
梦影来到正殿,毕恭毕敬的对皇上和孟贵妃请安。
皇上示意她起身,孟贵妃一眼便瞧见梦影哭的红肿的眼睛,惊诧的叫出声来:“赵寻,你的眼睛怎么了。”
皇上这才将目光锁在梦影脸上,关切询问道:“是不是受太子的委屈了?”说着,望向挚城。
挚城也有些意外,刚才他从寝轩殿出来的时候,梦影还好好的,怎么这一会儿功夫就哭成这样了,看来她的情绪变化和昱帝及仪妃脱不了关系。
梦影对皇上又是重重的施了一个礼,急道:“赵寻失礼了,请皇上恕罪。”
孟贵妃淡笑着,亲密的挽住了梦影的胳膊,婉声道:“你现在不仅是太子的心头肉,还是皇上看重的人,如果有什么难处不妨说出来,可千万别憋在心里。”说着,悄眼看向挚城。她上次想让梦影做右相的女儿,嫁给挚城做太子妃,却遭到梦影的拒绝。后来得知,梦影跟着挚城完全是被其所迫。眼下见梦影这个样子,更加坐实了她对梦影和挚城关系的猜想。心里一阵窃喜。
梦影沉思片刻,惆怅道:“奴婢只是想家了。”
皇上“哦”了一声,问:“你家在哪?”
梦影不作沉思,便答:“云城。”
挚城眼眸低回,云城虽是挚国的疆土,却和昱国相邻,梦影果真和昱国有交集。她女扮男装的事由他这个太子给顶着,自是不会有人追究。如果她是昱国的人,在两国交战的同时,混进挚国,若被人揭穿身份,定会被定为昱国的奸细,到时候恐连他也保不住她了。
孟贵妃盈盈浅笑望向皇上,“难得赵寻有孝心,不过眼下太子怎离的开她。”
皇上点点头,道:“回头朕差人将你的家人接回京里,再安排你们见上一面。”
梦影惊得瞠目结舌起来,刚才只是想借故离开挚国皇宫,没想到皇上却做这样一个决定。她哪来的家人,眼见自己闯了大祸,忙道:“奴婢身份卑微,皇上日理万机,实在不该为我们这些草民劳神。再说,奴婢的父母年岁大了,又体弱多病,实在不适宜长途跋涉赶过来。”
皇上正要再说什么,挚城忙道:“她说的对,父皇不必为这些小事操劳,儿臣会处理。”
孟贵妃的眼角便翘了起来,皇上确实对待梦影关心过了头。
挚城陪皇上和孟贵妃说了一会子话,皇上和孟贵妃便离开了离央宫。
挚城和梦影再一次回到寝轩殿,梦影侍候挚城睡下,她很奇怪为什么挚城没有问她什么,他本该问她些什么才对。他越是保持沉默,越觉得他可怕,自己越发的不安。
整个晚上,挚城咳得异常厉害,梦影几次要派人传御医,挚城摆手不让,只是淡淡的说了句:“不要说太医,就连大罗神仙也救不了我了。”
挚城的话,让梦影惊的一身冷汗来。低喃一声:“太子的话着实严重了,你这样说算自暴自弃了吗?”
挚城凝视着她,“如果我死了,一定会让你自由。”
她的眼泪很快涌了上来,嘴唇颤抖着说不上话来。像他这么一个刚毅倔强的人,居然就这么把死说了出来,难道他真的得了没救的病。
他抹掉她的眼泪,低声道:“你是水做的吗?为什么动不动就流眼泪?”
她低低哭泣着道:“我是需要自由,可不希望你死。”
他凄婉一叹,望着她泪汪汪的眼睛问:“你的自由和我的死,如果让你选择,你会选择哪一样?”
她急道:“我的自由和你的死并不冲突,为什么要在其中做选择?”
他的语气强硬起来;“我硬要你做选择。”
她沉思半晌,抬头对着他道:“我会选择自己的自由。”
他的脸上徒增了一抹凄凉,低声道:“你就这么忍心对待一个快死的人。”
她义正言辞道:“我自己的事,自己选择,自己争取。所以你的一切要全部寄予你自己身上,如果你自己活下来,并好好的活下去,才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他凝望她许久,抬手拂了拂她额前的流苏,仿佛是滚烫的一道随着他的手指悠忽落在了她的脸上,轻轻的道:“你注定了不会主动对我,所以我只能尽力争取你。换言之,我身边的其他东西也是一样。”说完,疲惫的侧过身子,慢慢阖上了眼睛。
而她睡意全无,呆呆的望着他的背影,那在微弱烛光照耀下的背影在她的瞳孔中一会儿明一会儿暗,就像他在她的心中,亦正亦邪。她对他的态度,有时怜,有时恨。可是,她对他不管是怜还是恨,可她真心不希望他死。他那么睿智,那么刚毅,怎么会这么容易就处在死亡的边缘呢。
她看不清他,更加看不清自己。可她有一股很强烈的预感,自己很快就会陷入另一个漩涡之中,周旋于另外一个男人之间。那个负了依琳公主,忤逆专权太后的意思,一心想纳她为妃的昱帝斌鸿。云玲代替她的身份死了,她有些搞不清楚,此刻的斌鸿心里惺惺念念的是和他真正结为夫妻的云玲,还是做了逃妃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