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呆愣,谢子峥干脆绕出书案,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轻轻用力,带进了自己的怀中。
荀凉一惊,直觉地想要挣扎。
“别动。”那人在她头顶低语道,带着丝丝诱惑之气,让她登时停止了动作。
正待好奇,却发觉自己头上左右两个鬟一松,深棕色的发丝如瀑泻下,披垂了满肩。
荀凉不满了,蹙着眉头说道,“你好端端的,干嘛散我的头发?”
那人却不答她,往书案上一靠,将她按坐在自己怀里,修长皓白的手却在她的头顶动作起来,荀凉随好奇他在干什么,一下子也停止了动作,乖乖地靠在他的怀中。
一头顺滑的青丝在在他手中流泻,荀凉感觉自己的披散在肩上的发慢慢被他拢起,全往头顶堆去。
过了一会儿,荀凉见他停了手中动作,放开她,立于一旁,冰清的眼眸散发着柔和之光,静静地注视着她。
她好奇地往头上轻轻摸去,却发现自己原先梳着两个鬟的头发,现下在他的灵巧的手指下被绾成了一个松松的堆云髻,一只沁凉的玉质簪子插在发髻间。
“哎呀。”荀凉捂着嘴低低叫了一声,脸上倏地涨红了,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那人却是低低一笑,轻轻摇了摇头,“可别碰散了,现在很好看。”
“你,你……”她一句话说得磕磕巴巴,脸上由惊奇慢慢变成莫名地欣喜,下一刻却是一转身,蹬蹬地跑向里间,往铜镜面前一站。
镜子里面的少女五官深刻,翘挺的鼻梁,皓白的肌肤,略微深邃的碧绿眼眸大睁着,红润的小嘴微微张开,似是惊奇,又似是欣喜。深棕的长发被绾成及笄女子的云髻,两缕青丝散在鬓角处,如烟轻拢,却又淡淡含情。
发髻上那根白玉簪子,散发着莹润的光泽,顶端一朵清艳芙蓉,花瓣之上的脉络纤毫毕现,精巧细致栩栩如生。
那人也不声不响地来到她的身后,他绝美的容颜与她的映在同一张镜面里,却是两厢含情,脉脉如依。
“这簪子是母亲留给我,平日里好让我有个念想,我小时候就时常为母亲梳髻,只是她喜欢华丽的飞天,我喜欢飘逸的堆云。”身后那人的薄唇轻轻开阖着,话语清冷,却十分柔和。
一听这簪子来头这样大,荀凉有些慌,又有些喜,脸上也烧红了,半低着头嘟囔,“既是你母亲留给你的,怎好用在我身上……”
他没有答话,透过镜子看着她,淡淡说道,“阿荀,今日你便及笄了,万不可再胡闹。”
荀凉吃了一惊,愣愣地回首看向他,“今天,是我15岁生日?”
谢子峥点点头,眉头微而不察地蹙了一下,有些哭笑不得,“难不成你连这个也忘了。”
她尴尬地笑两声,“哈哈,这个,我还真忘了……”想了一想,又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个,可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他眼中眸光闪了一闪,却没有说话,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却是袖袍施施一甩,在一旁的榻上坐了下来。
见他这样静静地看着自己,极专注,极郑重的,似是想将她整个人都吸进眼眸中,荀凉心中暖暖的,一想到头上的发簪,心中更是欢喜,却又不想让他看出来,面上便带上几分羞意,轻轻咳了一声似是为了掩饰当下的不自然,“我,我去看看炼丹炉里的柴薪……”
话音方落,人已经转出了门去,脚步另带着几分凌乱。
榻旁坐着的那人,静静地看着她俏丽的身影转出门外,原本已柔和了几分的清冷眼眸越来越深,越来越深,冷冷如冰一般。
荀凉带着几分慌张的逃出屋子,心中却还是忍不住欢喜,抬手又摸了摸头上的发髻,小心翼翼地触了触剔透润白的发簪,胸中被一股满足之气充盈着,她来这个时代这么久,头一回这样快乐,这样踏实。
绾发结髻,嫁为君妇。他亲自为她绾发,亲自为她结笄,看着她由少女迈向成年,这算不算与她定了情,许了诺,回应了她的爱慕之情?算不算,算不算?这到底算不算?
她在心中一遍遍问着,心中却荡漾起来,连脚步也轻快起来,步子轻盈却如飞,鞋底轻轻叩击地面的声音也如邵音一般,美妙无比。
她脸上带着笑,心早已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哪管前面急匆匆地冲过来一个人,那人脚步沉沉,似带着薄薄怒意,又似有几分急切。
荀凉低着头往前走,差点就要撞上他,那人却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往旁边一带,只是揽进了怀中,并没有真正撞上。
荀凉正在走神,哪料到有这样变故,被那人带进怀中,才猛然醒过神来,惊叫了一声勾起手肘就朝那人腰腹撞去,那人被她狠狠一撞,果然放开了她,猛退了一步,唉唉痛叫了两声。
一听到那人的声音,荀凉彻底怔住了,脑中如炸了几个惊雷一般,让她心中剧烈一跳,想也不想便直觉地往地上一跪,行了个大礼。
“拜见太子殿下,奴婢该死,惊了殿下!”声音沉沉,带着惊惧,却是正正经经地求饶,没有半分地玩笑意味。
司马遹无所谓一笑,“起来吧。”
荀凉听到他的声音,却不动弹,将头伏地更低,“奴婢冲撞了殿下,不敢起身。”
司马遹听她这样一说,面上笑容却是一愣,陡然沉了脸,“你在提防本太子!”
“奴婢不敢!”荀凉叩了一首。
司马遹看着地上那人,面上渐渐不耐,摆摆手躁声道,“起来起来!”
荀凉顿了一下,一咬牙,起身而立,却低首敛眉的不去看他,心中急急打鼓,这司马遹突然到了明光殿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有了上次中秋宴后后院狎玩的前车之鉴,这人对她而言可是大大的危险,荀凉现下丝毫不敢掉以轻心,而现在的应对方法,便是尽量地与他疏远,不去招惹。
见她站起身来,却不看他,司马遹心中微恼,不悦地喝了一声,“抬起头来。”
荀凉心中一震,慢慢地抬起头,看向他。
此人一身玄黑锦袍,头上的黑纱笼冠上镶嵌着珠玉金丝,衬得他略微阴柔的脸如冠玉一般皎美。
司马睿一对上她的眼眸,眉头便是一蹙,略微惊奇地上下久久打量了她一番,喃喃说道,“噫,阿荀几日不见,似是姿容更妍了。”
荀凉惊了一下,稍稍低垂了头,低声回道,“殿下过奖了,奴婢今日及笄,做了不同的打扮,殿下看来与平日不同而已。”
“阿荀及笄了?”司马睿回问道,随后带着几分张扬之气的脸上浮着几分满意的神色,“这倒甚好,阿荀总算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