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月满楼二楼的窗口,柳红瘦拽紧了手中的纸条,只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气血逆流,她恨不得将这纸条撕得粉碎,可是心底钝疼的感觉再度袭来,她还是努力克制住了。
陆世琤,你无情无义,我认了。可为什么,为了打击她,破坏她,而变得寡廉鲜耻了?
柳红瘦颤抖的手,将攥得皱了的纸条摊平,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想取回项链,月满楼老位子见。——陆世琤
固然认不得今日的陆世琤了,却仍认得出他往日的笔迹,依然是那样的棱角分明、苍劲有力,依然还是记忆中那些刺穿心扉的弧度和勾画,掩在淡忘后的深处,与往日同样弧度和勾画的情诗恋语合二为一,再次灼烧着她的心房。三年以来,她多么奢望能够收到他的这些弧度和勾画,哪怕只是淡淡的问她一句:你好吗?
可是,一直都没有。
柳红瘦能够想象的出来,陆世琤在写这张纸条时,嘴角微微上扬,那充满嘲讽的弧度。那根云都峤送给她的项链,他一直都抱有过分的热情,柳红瘦虽然不知道原因何在,可是偷东西,要挟她,这种行径还是令柳红瘦非常的不耻。她难以想象,陆世琤不惜偷盗也要约她出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更为令她不安的是,收到纸条的那一刹那,柳红瘦没有丝毫的犹豫,就奔来了这月满楼,甚至连小晴也刻意隐瞒了。她到底是在紧张那根云都峤送她的项链呢,还是内心深处有着其他的盼望,她不敢想,只希望陆世琤能够快一点出现,结束她这如坐针毡又疑前疑后的苦等时分。
可是这等待却像是永无止境一般,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过去了,陆世琤始终未见踪影。柳红瘦怀疑过,这纸条是否是有人故意使的调虎离山之计。可是,先不说这确实是陆世琤的笔迹,就连这明月楼是他们之间约定俗成的“老地方”也不是旁人能知晓的。更何况,除了陆世琤,柳红瘦还真想不出来,有谁会对她的这串项链如此感兴趣!再加上能在柳府内偷走她房里的项链的,除了柳府中人外,再不可能有其他。而在柳府内,除了陆世琤身边带着一些不知武功底数的护卫,其他的都是柳府的护院了。
综上所述,这确实是陆世琤对她发出的邀请无疑,只是……他为什么还没到?
难道……?
柳红瘦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她选择继续百无聊赖的等!或者,可以看看风景?
柳红瘦所坐的位置,是整个茶楼视野最好的一处,靠在窗边,不仅能够看到远处的钱塘江,一侧的帘子打开,还可以听到楼下大堂说书先生的说书。
柳红瘦已经换过三壶茶了,肚子一个劲的嘀咕,实在没办法,只得又要了三两样点心,为了打发时光,也就一只耳朵听听说书先生说些江湖轶事,努力让自己放轻松。不管怎样,项链她是必须得要拿回去的。
这时,听到楼下有茶客道:“说书的,听说你刚从蓟州一带回来,给我们讲讲那儿有什么新鲜事儿吧?”
柳红瘦一听,也来了兴致,蓟州?李芸青的亲生父亲不就是蓟州的吗?不知道那儿会有什么响动?却听到说书先生笑道:“要说这蓟州,就不得不提一下,蓟州云家了。”
一句话,提起了所有人的兴趣。柳红瘦怔了怔,没想到说书先生还真说到李芸青他们家去了。
说书先生接着道:“蓟州云家在蓟州那可是地方一霸,不仅财力雄厚,人脉宽广,最主要的是,这蓟州云家可是有着一门独门的绝技,概不外传的。”
众茶客一听说“独门”“绝技”马上兴致高昂,催促着说书先生快快往下讲,只见说书先生饮了口茶,接着道:“都江堰,大家伙听说过没?”
都江堰?那是被誉为水利文化鼻祖的宏大水利工程,不仅神乎其技的解决了江水自动分流、自动排沙、控制进水量等问题,使得旱涝连载的成都平原成为了名满华夏的天府之国,而且还为当时的秦国统一六国创造了雄厚的经济基础,并且沧海桑田历经了一千多年仍然经久不衰,永久地滋润着万顷良田。连司马迁的《史记》中都有记载,说:“都江堰建成,使成都平原‘水旱从人,不知饥馑,时无荒年,天下谓之天府也’”。
可是这享誉古今的都江堰和蓟州云家又有什么关系呢?
此时,正有个茶客站起来道:“说书的,这都江堰都是哪个朝代的事情了?跟蓟州云家有关系吗?”
那说书先生“哈哈”一笑,道:“当然有关系了,当年带领四川百姓修筑都江堰的李冰父子将毕生所学和实践所得的经验写成了一部《李氏山水论》传于后代。而有确切的消息,这本旷世奇作就在蓟州云家。当年‘黄金水道’——京杭大运河的开凿和疏通,指挥总工程的便是蓟州云家的先祖。……”
说书先生滔滔不绝地讲下去,将蓟州云家参与过、主持过的大小水利工程,如数家珍的讲了出来,再将这过程中的艰难和蓟州云家的神奇等等大加渲染,为了达到说书的效果,更是加入很多冒险、武侠、妖魔的戏剧化成分,直引来一众茶客纷纷抽气惊呼。
说书的说的是口沫横飞,三分真七分假,故事加史实,倒是十分的动听又曲折离奇。及至说到现今掌握《李氏山水论》的云家二少时,说书的更是一脸的激动,连茶都顾不上喝一口,就口若悬河的将他了解的云家二少加上自己的想象,说成了一个神仙般有着超能力的世外高人。
柳红瘦捂住额头,苦笑连连,她自然知道这说书的为了吸引客人,当然会极尽夸大渲染之能事。柳红瘦还在别的省市,听到过以她为模板写就的说书话本呢。那里面的柳红瘦,可是河东狮吼功的唯一传人,除了家镇亲夫之外,还外养多名美艳俊俏的男宠,而且她还是一个可以直捣山贼老巢的女侠,只是个人生活方面比较放荡不羁。可是再如何,那位说书的还是给柳红瘦换了另一个名字,可没像这个说书的一样直呼人家大名的,他是料定了蓟州云家二少不会来到杭城,不会戳穿他的说辞还是怎么滴?
这时,突然听到一个清冷淡然却十分清朗年轻的男声打断说书的舌灿如花,道:“《李氏山水论》?我也是来自蓟州,怎么就从未听说过蓟州云家藏有这本旷世奇作呢?”男子的语气极淡,却含有一股不容人置疑的气势,说书的一听,立即闭了嘴,满眼警戒的盯着他。
柳红瘦也对这个挑刺的蓟州人来了兴趣,探出脑袋往下一看,才发现说话的,居然是个坐在轮椅上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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