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除了陆世琤和李芸青这边幸福的刺激之外,柳红瘦需要的面对的还有很多。
父亲是因为今日实在太忙,所以才无闲暇来过问她。母亲那又是一直冷眼旁观,看柳红瘦自己最后折腾出个什么好果子的模样。
还有慕容玉山,他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自小被宠坏了,除了柳红瘦之外,他还从未得不到手的东西。柳红瘦现在是他挑战了一个高峰,中间到底掺杂着多少爱和情感,柳红瘦真的不敢确定。所以,足够头疼!
如果他真的向慕容嵩开了口,慕容嵩又向父亲开了口,那这门亲事就十之八九了。她是真的不喜欢嫁给慕容玉山,经历了那么多之后,柳红瘦希望的是找一个安宁的家,不必爱入骨髓,但可以相敬如宾;不必轰烈,但求平静的婚姻生活。
柳红瘦感觉云都峤那温雅淡然的性格是可以给她那样的生活的,他水一样大容大化的处事模式,可以让柳红瘦有港湾的安全感。
而如果跟慕容玉山在一起,恐怕日日争吵,将会烦躁的不可开交。而且慕容玉山刚刚休掉的那个前妻,安家大小姐——安茗茗,大家也算是相熟有些交情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让柳红瘦被动上演一出挤掉她下堂的戏码,多么尴尬。
本来这一切都有很好的解决方法的,却没想到云都峤居然会言而无信。
事实摆在眼前了,柳红瘦唯有接受,然后转个方向继续披荆斩棘,冲锋陷阵,柳红瘦遇到任何情况也不畏缩逃避。
庭院深深,夜色浓厚中,柳红瘦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明日等到父亲闲暇了,她就去坦白从宽。她的轻信,需要自己来买单,正如她当年轻信陆世琤,如今自己承担被背叛的苦果一般。
***
第二日,刚起早,母亲房里的大丫鬟锦绒就等在了柳红瘦的门前,说是母亲有事要找她商量。柳红瘦料想是父亲与母亲说了什么,所以母亲要她对自己的婚事有个说法,柳红瘦昨晚就打定了坦白的主意,所以也就并不紧张。让锦绒先行回去,柳红瘦梳洗完毕,也就直奔主屋。
走过抄手走廊的尽头,柳红瘦见母亲房里的丫鬟婆子都退了出来,还有柳红蕊的贴身丫鬟小翠也随着一起退出来了。
正诧异中,柳红瘦走至门前,突听得母亲一声喝令,“跪下。”
柳红瘦从门缝中窥见是红蕊。只见红蕊浑身一抖,立时跪倒在地。母亲虽然有时候也对她厉色以对,却从未有过今日这种气势,仿佛掌握着别人生杀大权的那种威严。此时的母亲怒容满面,而跪倒在地的柳红蕊却是骇得浑身发抖。
亲眼见到了这幅场景,柳红瘦才发现,母亲对她只能算是不够慈爱,对待柳红蕊才能算是真正的严厉。
母亲的声音带着冰冷的语调,盛怒中满是威严,让人不寒而栗,向着柳红蕊呵斥道:“枉我疼了你这么些年,像是亲生女儿一般的待你,以为你是个有出息的,没想到竟然这样沉不住气。”
柳红蕊只是发抖,嗫喏道:“母亲……女儿有什么做的不好的……母亲只管教训。”
苏如蕙鼻子冷哼一声,声音虽然不大,却足够严厉,“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我发现的早,你丢的将不是你自己的脸,而是我的脸,我们柳家堂堂知府家的脸,嗯?”
柳红蕊也是很少见母亲如此的大动肝火,心惊胆战之余,却仍是心存侥幸的探寻道:“母亲……女儿知错,只是……只是女儿不知道哪里……哪里……”
“你还狡辩?我问你,昨晚是我让你去父亲那儿换茶的,嗯?你翅膀硬了,居然懂得自作主张了。下一步,是不是要学你长姐,一个劲的忤逆我啊?”
柳红蕊心下一凉,没想到昨晚的事情这么快就被母亲发现了,马上贴地一拜,赶紧表明心迹:“母亲,女儿怎敢?女儿一向知道母亲心疼晖儿,晖儿此生永记母亲的恩情。”
苏如蕙扬起眉毛,“你还知道我心疼你?那这个又是什么?”
柳红蕊乍一见,心下一惊一凉,连忙又俯下身一个劲的磕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母亲……母亲……晖儿是一时糊涂,求母亲……”
苏如蕙看都不看她一样,冷讽道:“是啊,都会写情书了,你当然糊涂!我且问你,这情书你预备送给谁?口口声声说,一切听凭母亲安排,私底下却是说一套做一套。是啊,我这个当家主母没有能耐,不能替你们这群娇女觅一门好亲事嘛,一个个都敢私定终身,直接越过我了。哼!”
柳红蕊张大嘴,没想到母亲会这么想。想到可能的那种后果,一丝绝望浮了上来,如果得罪了母亲,她还想嫁得好,简直如同痴人说梦。杭州通判童家的四女儿童心洁,就是因为她母亲当年和童大奶奶争宠的太厉害,童大奶奶报复她的女儿,十六岁的花季少女许给了一个六十岁的小县丞当姨娘,这辈子算是毁了。
柳红蕊想及此,浑身冰冷,那种无助和惧怕,将她整个人都浸没了,她再也顾不得其他,跪行到苏如蕙的脚边,抱着苏如蕙的双脚就哭诉道:“母亲……母亲……其实……其实这信并不是晖儿的,晖儿是一时糊涂才会替人传信,晖儿知错了,晖儿……”
苏如蕙闭着眼睛不看她,像是已经睡着了一般,任凭柳红蕊的眼泪沾湿了她的绣鞋,只淡淡道:“那是谁的?”
柳红蕊一把擦了眼泪,一不做二不休,慷慨陈词道:“晖儿不敢期满母亲,这信……这信是长姐的。是长姐对陆世琤余情未了,又不便亲自出面,所以吩咐晖儿去传信。长姐交代,晖儿没有办法拒绝,只有答应了下来。本想着去换茶的时候交给陆世琤的,终究不敢,这才没有酿成大祸。母亲,晖儿知错了,晖儿再也不敢了。”
苏如蕙听着是柳红瘦,眼睛倏地睁开,心下在电光石火间已经转过了千百个年头,终究想到了陆世琤此时对待柳红瘦的态度,稍稍放心了些。感情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是拍不响的,只要他们有心阻拦,柳红瘦和陆世琤之间是绝无可能的。想定了后,苏如蕙才看了一眼仍然伏地跪着的柳红蕊,平日里十分注重形象的柳红蕊此时精心梳理的头发已经凌乱不堪,脸上的妆容更是花成一片,声音都哭哑了,看来不像是说谎的样子,最主要的是,她没那个胆子敢撒谎。
看着她痛哭流涕,吓得脸色惨白的样子,苏如蕙总算是信了,叹了口气淡淡道:“起来吧。我也不相信你会背着我做这种事。旁人告诉我的时候,我当真吓了一跳,还以为这十几年来白疼了你。”
柳红蕊刚刚站起身子,听及此又跪倒在地,悲戚道:“母亲说什么,晖儿便做什么。晖儿从未有过一丝半点忤逆母亲的念头,因为晖儿明白,晖儿现在以及未来的一切都是母亲恩赐的,晖儿感恩戴德还来不及,晖儿……”
苏如蕙矮下身躯,扶起柳红蕊,目光中又复有了慈爱的目光,“我知道你乖巧。这不,明日的堂会,我早就计划好了,让你好好表现一番,到时候会有很多门第显赫的夫人到场,你大了,也该见见世面,历练历练。”
柳红蕊眼泪控制不住的流出来,此时此刻只有感恩戴德,“多谢母亲。”
听到这里,柳红瘦已经没有再等候下去的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