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门,第二代花国公独创虚空大术,浓缩后附在质地坚硬罄石上,形成独特空虚法阵,再将罄石打造成大门形状,只要在一定范围内安置两个公门便可自由来往,随意使用。花家的正堂有公门,通常迎接某些大人物,我们辰字小辈极少见过,但上面的纹路图腾我一眼就认出了。
胖老头聂老对面我的疑问,显得毫不在意,只是扶胡须的手微微颤了一下。
“你小家伙懂什么,这是你家祖宗当年输给我的彩头。嘿!你小家伙居然是花家的,那你叫什么申又牙!几岁小人这么多心眼,跟你老祖宗一模一样,姓花的都是诡计多端、八面玲珑的主!算了算了,今日我聂老为这乘元大陆再添两个英才,赐你们一段机缘,你们可要把握好。”
聂老一指悬空大门,目光如炬:“这公门通向大东蛮谷,是我年轻时为考验自己特意留下的。进入那里不出三月,必将悟到天道奥秘,大有所获!你们可准备好了?”
“天道?”我抬头,看不清上方,轻声道:“有天吗?”
聂老摇摇头,眼神却一片清明:“不知。老夫只知道水中鱼欲上天,天上云不知鱼。”
我眯起眼:“我们是鱼?”
“不是鱼,是云。看不见这大地之本。”
“何为鱼?”
聂老终于松开扶胡须的手,缓缓指向心口,声音铿锵有力:“心。”
这一字犹如当头一棒,我徐徐睁开双眼,深深向聂老一拜:“日后大成,聂前辈有需任何需要,花辰决不推辞。”
聂老摇摇头:“我一个半条腿跨到棺材里的老头能有什么需求,真要说起来,我只有一个私心,日后你与镜小子真能有成就,而我还未入土之时。请助我跨越天阶。”
“跨越天阶……聂前辈,您现在是?”
聂老微微一笑:“8阶法天,天言子。”
我面上未有变化,内心早已惊涛骇浪,惊得天翻地覆。原来这世界早有人成天,什么一步成天,早就被人实现……那瞎眼老者……难道已经超脱天阶!天阶不是最高,上面还有什么等级?
我还想继续追问,聂老却不再多话,一挥手,掀起一股柔和的磅礴之力包裹住我与镜水愔,轻轻一提送至公门。随着一声巨响,公门缓缓打开,铺天盖地射出道道霞光,刺人眼球。又伴有万人齐鸣之声,浩浩荡荡,有万古长青,永垂不朽之势。紧接着,迎面扑来浓重的土腥味,似乎打开了一个沉寂万年的时空大门。
耳后传来聂老震耳欲聋的大嗓门:“哎呀!老夫忘记提醒你们,初到蛮山不能随便使用灵气!切记!切记……”
我双眼一闭,卷起昏睡的镜水愔,随即陷入一片白光中……
不知过去多长时间,鼻尖湿漉漉的,叶子上沾有露水嗖的一下划入鼻腔,我呛了一声,不可思议的睁开眼。此时,我横贴在花芯中,一朵朵开着大口的妖艳花朵,正齐刷刷的对着我们,我四肢一动,感觉滑腻腻的,似乎有火辣辣的溶液慢慢侵蚀肌肤。我向下一瞧,一副触目惊心的景象。
原来我们成了巨花食物,正被捆绑住拖入花口下方慢慢消化。我倒挂在花口处,镜水愔整个人已经陷了下去,脑袋深深埋葬在黑暗中,几束微弱的光透过血色的花瓣,刺在他紫色长衫和灰色长靴上,映出一道道红色经脉,我看不清他有没有醒过来,只看到红色斑点不停的扫荡其中,显得狰狞可怕。
我极力向他伸手,快要抓住他的脚时,巨花突然一动向下一拖,我跟着一颤,左手飞速插入花壁,右手紧紧抓住他的一只脚。幸亏我现在是变相期,有着成年男子的身形,手掌宽大,一把便能握住他的脚腕。我使劲全力去捏,直听到手间传来噼里啪啦的骨头脆响。
不一会,下面传来吃痛的闷哼。镜水愔惊醒了,他一醒,巨花立刻震动了数下。不知道他干了什么坏事,瞬间刺痛了巨花,花壁下方留出越来越多液体,火辣辣的腐蚀液甚至从四面八方溢出,甚至滴到我的面上,手上。
嘶。好痛!
我顾得不得许多,将镜水愔狠狠一提,随即飙溅出一束束青绿残液,再一看,镜水愔满身青色,双手扯着一根硕长的绿色舌头,接连下方。怪舌头上面布满虫洞,坑坑洼洼,我看得头皮发麻,差点将镜水愔连着怪舌头一起甩出去。
镜水愔双眼紧盯滑腻的绿舌头,眉间印出一道转盘虚影,一出现便飞速旋转,越转越大。突然,镜水愔一拔怪舌头,巨花一阵吃痛,奋力扭曲,镜水愔想大吼却发不出来声音,只得用眼神代替口诀,集中精神锁定舌头,“嘭”巨轮一下涨开。
如此巨响,只能炸开巨花一个小口,我一见青光,什么都不管,抓紧镜水愔飞奔出去。身后巨花奔涌出数到残液,瞬间被一群巨大的黄色飞虫围住,撕咬开来,臭气漫天。
我脑子一片混乱,看远处没有任何可以停脚的地方,白茫茫一片,清浊不分,朦朦胧胧。我向上一看,一眼望不到头,石壁上层层叠叠布满阔叶植物,开着大口向着我们。
我们所在位置竟然是一个极深及窄的峡谷谷底,而周围竟未开辟天地,仍是最原始的混战状态!
“噗……”镜水愔停住脚,喷出一道温热的鲜血。立刻有细小的虫子飞到空中吃血,甚至钻进镜水愔的身体。镜水愔闷哼一声,还想动手,我拦住他,抱起他跑到一处洼地,解开披风盖住他。
“你没见听聂老的话吗?初到这里,不能轻易使用灵气。”我说着,撕开袖子,在洼地的清水上沾了沾。
镜水愔转头吐掉嘴里的鲜血,嘴角阴郁。半眯着眼看向自己的袖子,唰的一下撕开,露出胳膊。我皱眉,看到上面一根根黑色青筋暴涨。果然这里有问题。
“这里的灵气,有毒。”我将湿漉漉的小布递给镜水愔,他轻呼了一口气,突然咦了一声:“我可以说话了!死老头的法术终于解除了!”说完,心情大好,一脸满足的拿着湿布擦脸。
我俯下身子,目光幽幽直望着他,他被我盯得毛骨悚然,倒在地上怪叫了一声:“小紫眼,你要说什么?”
我伸手在他脸上被腐蚀的地方轻轻触了一下,表情怪异的看着他:“不痛吗?”
他一脸“为什么”回望我:“什么不痛?”说着摸摸脸:“这里长了什么吗?刚刚挺疼的,现在倒没事。”
我哑口无言,直仔细他脸上有些狰狞的伤口,有的地方已经结痂了。我摆摆手:“算了算了,反正你看不见,倒霉的是我的眼睛……”
……
没有人回话,我顺眼望去,镜水愔蹲在小水洼边,左看右看毁了半边的脸,满不在乎的努努嘴:“这有什么,明天一早就没事了。这张脸早被人毁过无数次了,反正好的快,睡上一觉便好了。”他边说边戳着自己伤口。站起身然后笑吟吟的看着我。
“幸好小紫眼没受伤,我心里安心了。以后这种事都我来,我天生皮糙肉厚。”
我露出一丝哭笑不得的神色,说道:“好好好,你皮糙肉厚,以后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都你上。”
话虽如此,我听到四周有不安的气息,下意识的将镜水愔挡在身后,就像保护青妱时一样。天气开始变化,不时刮来大风,吹动了前方白茫茫的大雾,隐约拖出一些生物行动的影子,缓缓的,慢慢的,如幽灵一般。
我全身警戒,突然想到什么,嘴角带着笑容,眼睛斜睨着身后的人。
“镜水愔,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做事暴虐,脾气阴晴不定,又有些娘娘腔的人。如果没见过你,我希望一辈子不要遇到你这种人。”见他细眉倒立,眼看着跳起来大叫,我侧过身按住他的肩头,眼睛继续注视前方一举一动。
“仔细想想,你只是孩子气,你活得逍遥从来别不管别人,但是你有心,有心就好,我能感觉的到。别人说你什么都与我无关,我信自己的直觉。”我背对着镜水愔,他看不见我脸色的表情。
“刚刚我自私了,让你受伤,对不起,今后不会了。”
“……小紫眼。”身后传来镜水愔低沉的喃喃声。
我捏起拳头,身子微微向前倾,全神贯注盯着前方白雾。
白雾居然向这里移动了,越来越近不到百米距离。我开始晕眩,陷入一种玄而又玄的状态,心灵深处有东西飘了出去,找不到一丝重力。背后滑落一滴冷汗,耳朵嗡的一声,炸开一道响声。白雾渐渐散尽,眼前有无数人影走动,人山人海,人声鼎沸,一只只巨人摩肩接踵,有规律游走在前方,每一步踏出巨响,地动山摇。
我眼睁睁看着他们走近,从我们脑袋上跨过。他们空有脑袋,却无目,每一个如猿人一般勾着厚实背板与胳膊,向前伸展,似乎在乞求什么。膝盖,以下皆是赤红,长有浓密毛发。整个看上去,似人非人,似怪非怪。
我沉下心,不敢出气,只等着这些无目巨人快点从我们身边走过。这威压实在恐怖,与我在白牙岭经历的鬼魂极为相似,一股莫名的悲伤钻进心中,我似乎又回到白牙岭,脑海再次浮现出无数人们临死前的挣扎与坚强。
“意。”
脑子里不知不觉冒出这个字,不断占据整个脑海,意念,何为意念……为何意念……
“啊!!”
突然,一只最强者的巨人停住脚步,对着苍天一吼,气吞山河,风云为之变色,这一声有着绝望,悲愤。
“啪嚓!”
天地暴怒,混沌上空劈下一道紫雷!这一击声势极其浩大,震耳欲聋不说,心里深处猛烈而迅速形成一个念头,臣服。一道道紫雷打在巨人之身,一片片削去其血肉。巨人不屈,迎着紫雷继续发出呐喊。
一道最大的紫雷浮现巨人上空,充满杀意的给予巨人一致命一击。
隆隆之声下,巨人炸成一团粉末,紫雷跟着消失不见。
我身边散雪花一般,落下无数晶莹剔透的断骨,我一眼认出那正是我在白牙岭捡到的断骨。这巨人,到底是什么人?我眼见最大的一块断骨落下,急忙接住,握住断骨瞬间,一股极强的信念传入脑海。意念,不屈……
便是,战。
那断骨比我之前捡到的更加蓬勃,富有生机,我仅仅吸收其中一丝精华,体内的战魂庆便醒了过来,拼命的吸食。这意念对人类只有启发的作用,对灵气的积累作用不大,但对人类以外的生灵有着极大的吸引。
难怪,先前胖吉一直跟着我,它是想吃掉里面的精华。
这断骨落到地上,精华便泄露了大半,我飞速的卷起一推断骨,在看镜水愔,他早拿出法宝收去了大半。我哑口无言,我一直忘记买个收纳的法宝,可我一直也没有异人丸买啊……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镜水愔朝我抛个媚眼,丢来一枚储存用的玉佩:“这个骨头我用不着,留着喂你的妖宠吧!”我用灵气一探,满满的断骨,我将收来的断骨全丢了进去。心里盘算着,这么多骨头,怎么安排胖吉与庆两个大胃王。
“镜水愔,这巨人到底什么?”
“看这丑丑的样子,应该是互人尸。”
“互人尸?”好……好奇怪的名字。
镜水愔披着我的黑披风,无比风骚的拂过额前一缕长发,笑道:“你没听过互人尸的故事吗?相传卫,习是最早称霸乘元大陆,也是最古老神秘的家族,他们两家皆有一名惊世将士,分别叫习互人,卫杜。两人都是牛脾气,一见面便打,战得惊天动地难分高下,最后借助天力,卫杜赢了,习互人不服,要求再战,结果被卫杜砍去头,千年后,无头习互人附在妖尸之身,自名为互人尸,继续跟卫杜较量。而此时卫家国公早已切开大陆,画了一条河,取名蒙海。蒙海越来越宽,互人尸无法横跨对岸,只得仰天长叹,其不屈战意后人永世不忘。”
“那这是真的,还是传说?”
镜水愔轻轻笑:“你信就是真的,不信就是传说,不过今日你也亲眼看到了有关互人尸的虚像,心中自会有判断。”
我不再不说话,心里仍不时的翻滚那血液沸腾的感觉,战意,不屈……
“小紫眼快看!”镜水愔突然一指身后,我转身一看,一只通体纯黑毛发的狐狸正叼着一块断骨,正优雅吸食精华,见我们看它,它竟睿智的回视我们,丝毫没有逃走的打算。镜水愔叫道:“小紫眼,这是幽都山传说中的帝兽!”
“玄狐。”我喊出它的名字。语气淡淡的,目光却无比幽深。“它应该叫蓬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