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府已经进入紧急备嫁状态,陈柔虽是一妾侍,但是因其嫁的是侯门世子,所以,嫁妆比一般的侍妾要多许多,即使这样,也是比不得嫁与小吏为正妻的陈静,因男方所下聘礼很是丰厚,于是陈儒廉更是不敢怠慢,连连准备足以匹配的嫁妆方才作罢,陈柔在一边看着,心里顿时不是滋味:同样都是嫁人,怎么,她就这么寒酸,连一身火红的嫁衣都没有。
陈柔见过她的嫁衣,竟然是粉红色的,虽说陈柔着粉红甚是好看,但陈柔问了问任飞雪,竟说妾侍不能穿红色嫁衣,只能着粉色,出嫁也只是一乘小轿,由侧门入薛府,甚至,婚后回门,也只能穿蓝色衣服。陈柔很窝火,明明是重婚无罪的古代,怎地忒多礼数,而且还都是针对妾侍。陈柔明显感觉遇到后妈了,否则怎么会如此命运多舛。
谁知祸不单行,正当陈柔暗自神伤时,京师里竟将陈柔见琅琊公子喷涌鼻血之事,传的沸沸扬扬。继而,又有人传出,御史大夫薛长林欲纳之为妾,并已下了契,直将这事抄到高潮,人们茶余饭后皆在议论:这薛世子还未将妾纳进门便戴了绿帽子,真真儿的艺高人胆大啊。
薛夫人得知此事,更是气得卧床不起、闭门谢客。一时间,陈柔、薛长林的名头在京师竟是一时无二。
而已称病数日未上早朝的薛长林在听到此事时,顿时头大如斗: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苏锦卿禁不住揶揄薛长林道:“夫君还真是慧眼识珠,竟寻得如此妙人,想那琅琊公子是何等风姿,竟让一女子生生流了鼻血。‘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妾甚是思只慕之。”
薛长林虽说对陈柔不甚在意,但本着男人的脸面、尊严,心里还是别扭万分的,在府中直嚷嚷着要休了陈柔。
“还没有进门,算不得薛家人,你这休字从何而来?”此话一出,噎的薛长林半天说不出话来,心里却禁不住疑惑,这一向温顺的娇妻,怎的变得如此咄咄逼人。
见薛长林不吱声,知道此时八成在心中诽谤自己,也不生气,慢吞吞的说道:“这等人间极品,也就夫君还有福消受,正所谓韬光隐晦,不就是寻得这等人物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薛长林也不是愚笨之人,一听便知苏锦卿的意思,如若纳此等货色为妾,那文官之路几乎也就走到头了,甚至会有人出面弹劾。不过弹劾什么的,于薛长林也无所谓,正如苏锦卿所言,争也不过也是个世袭侯爷,不争也是如此,争真不如不争。而且这样也算是断了自己的前程,皇上对他的戒心或许会消去大半。
想通之后,心中便似是卸下了一大块石头,浑身说不出的通畅淋漓。但转而想到苏锦卿刚才夸奖琅琊公子的那首美人赋,心中的酸劲直溜溜的往外冒。自己的正室夫人竟然当着自己的面夸赞别的男人,薛长林心里感觉很不舒服。
想那琅琊公子,虽与薛长林等人并称京师四少,但薛长林却是只见过他几面,且是遥遥相望看不真切模样,但那出尘绝然的气质,举手投足间自然流露的风雅高贵,却是让薛长林感到匹之不敌的。明明只是刘氏旁支幸留血脉,竟也隐隐有当年华祖项羽的风采。且说那琅琊公子,明明是刘氏旁脉打压甚重的一支,竟也出了这么个清贵谪仙似的人物,真真儿是祖坟冒烟。薛长林也听苏锦卿说过,这瑯岈公子乃天纵英才,承华帝竟还放之任之也,不知是太自信还是太愚蠢,而薛长林却不这样认为,这瑯岈公子纵使有经天纬地之才,仅凭一人之力也是翻不了天的,若如这瑯岈公子有些许动作,必回被承华帝以雷霆之势全部绞杀。这种观点被苏锦卿嗤之以鼻,薛长林再去追问,苏锦卿只说,以一己之力扭转乾坤,虽是传说,但不代表它不会发生。语气中竟是对那瑯岈公子颇多尊崇。直气的薛长林咬牙切齿。
这个朝代的历史,从秦之后便发生变化,项羽虽还是是贵族后代,是力能扛鼎的西楚霸王,但却不再孤傲自负、刚愎自用;而刘邦仍是沛县小混混,平头百姓一个。刘邦虽知人善任,麾下群臣才华横溢,但最终最终败于兵多将广、风华无双的项羽。完全没有最终的兵败垓下,自刎于乌江。
而刘邦近亲一脉也被全部绞杀,只留的些许旁支血脉,但经过这么多年的打压及刻意削剥,一代枭雄逐渐的从人们的视线里消失。
而沉寂多年的刘氏,自从出了琅琊公子之后,倒也恢复了几分元气,但在世人眼里,这点元气就像那风中的小火苗,任是谁一口都能吹灭了的,岂不知,这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而隐约觉察出来这点的却是一深闺妇人,倘若苏锦卿生为大丈夫,定会封侯拜将,得一封地,荫蔽后代。可惜身为妇人,端有通天能耐也只能依附丈夫,而苏锦卿对薛长林却是只有提点未有谋划,她只保薛府不生出权念便可安乐一生,膝下有一双聪明乖巧的儿女,苏锦卿只想这么过完此生。至于权谋,只是凭增负累而已。
而陈柔这边却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搁现代,这陈柔凭这知名度就能进军娱乐圈了,但这是男尊女卑的古代,陈柔搞了这么大的动静,且还是已下了契的侍妾,这等同于与人苟且。薛长林是完全可以毁契不纳的。
在古代,鲜有留鼻血的事情,在古人的心中留鼻血是心思不纯的表现,这陈柔一介商家之女,见到贵人竟然留鼻血,这是对贵人的亵渎,而亵渎贵人就是以下犯上,由此可见古代的阶级地位观念是有多严苛。
陈柔跪在大厅里,哭得肝肠寸断,而跟着陈柔去上香的丫鬟、婆子等也被陈儒廉打卖了出去,陈柔第一次感觉到人命在这个时代竟是如此的低贱,心里只觉一片恐慌。似是掉进了冰窟窿,浑身冰凉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