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口碰见了正坐进马车的钮祜禄楚尘,十阿哥微微蹙眉,今儿个什么好日子,他早点回来竟然就碰见客人了,等到马车走了,他才慢吞吞地踱着步子走到了府前。
“爷今日怎的不去八阿哥那儿?”下了马,小四立马从后头的马上跳下,立马迎了上去,且不禁发问道。小四弯着腰替十阿哥解下披风,十阿哥不耐烦地道:“今儿个晚还得入宫,这几日闲人都忙的慌何况八哥!咱们自个儿就忙得不行,十福晋干嘛呢?人都没见着。”
往日东厢都是吵吵闹闹的,不是十三弟那两房小妾吵架就是自个儿的女人和两房小妾吵架,没一天消停过,今日怎么这么安静?
“奴才也不知啊,待奴才去问问?”小四是随十阿哥的,十福晋有什么他怎么可能知道!“罢了罢了!她爱干嘛干嘛去,那点破事,东西收拾完今晚咱们就直接回府!”管她舍不舍得!
掀开帐子,十阿哥着实吓了一跳,不是因为对方气势澎湃,也不是对方人山人海,而是一个带着微笑的美妇手中抱着一个瓷娃娃般可爱的孩子,正坐在正厅上座笑看着他,冷汗刷刷从后背挂下来!
“温玉身子不适不能给十哥请安,望十哥见谅。”温玉温和有礼地致歉,十阿哥有些不知所措,尴尬地坐在下方,问道:“你这是干什么,这腔调不大对头啊!”温玉蹙眉:“十哥认为我该如何的腔调?”
“往日你不都是凶巴巴一脸奸计得逞的样嘛?”温玉无言以对,这个十阿哥本想谦和点温柔点对待他,又是这么一副欠骂的样,温玉按捺,又笑道:“怎么敢?十哥不就是因为怕被我欺负所以才灰溜溜地想逃回家的嘛?那温玉又怎么敢继续那样对待十哥呢?”
“哪里哪里……”十阿哥一听后头的敬语一时间没留意前头话中带话,反应过来后,不禁恼:“你这死丫头这话什么意思!”不由得来气,怎么他是灰溜溜地逃跑了?!
“我今儿个晨听胤祥说了,不就是因为九哥数落了一句么?难道十哥的气度真如此不济?一句玩笑话就把你取笑回了老窝?”眉峰上挑,嘴角微勾,一副轻蔑又不知所谓的样子。
“我哪里是因为让九哥数落了才这样!我自个儿觉得大男人住到自个儿兄弟家里,天天蹭人家的觉得过意不去!”十阿哥仍旧死不认账,喘着大气,似乎孩子气还未过。
温玉不回话,反而低头看着怀里的糯米团,糯米团正笑呵呵地看着她,温玉捂住她的脸,道:“煦儿,乖乖的,咱们回去后再玩好不好?这儿有人不喜欢你,因为你他一定要搬走,”糯米团起初是让温玉捂着,觉得有趣,扭捏捣腾了会儿,发现自个儿娘仍旧捂着自己不放,瘪了笑脸,露出粉嫩柔软的牙床,稚嫩而凄厉地哭了起来。
温玉心中渐渐犯涩,手上的手微微撤下,糯米团凄厉的哭声更盛,小脸一下子憋红,十阿哥见状心里头也急,抬头看温玉看他,按捺下将头撇到一旁,强忍着不去看那边的凄厉。
在十阿哥这头,他只听到温玉说了话,没看到温玉欺负糯米团的小动作,小孩子娇气禁不得大人忤逆她,更何况糯米团这个小丫头不仅在十三阿哥府里得到盛宠,到了十阿哥他们那里仍旧是人见人爱,她要什么谁忍心不给?温玉不管不顾捂着她,虽然没伤着她,可是她“老人家”就不乐意,使劲地哭以借此向温玉述说她的不满。
“还哭!人家疼你了么?人家不喜欢你你还敢哭!别人看了更不喜欢,还哭!”温玉凶狠扬起手欲打,糯米团顿了一下,似乎难以置信,而后更加惨烈,温玉心中见糯米团如此娇惯暗晓今后更难矫正,趁着现在一并教了也好!
便打在她的屁股上,糯米团一下子哭得连连打了几个嗝,温玉又连着打了几下,似乎现在就不是挽留十阿哥的问题,是糯米团将来的问题,如此娇蛮日后必定是祸害!温玉恨铁不成钢又连着打了几下,且越来越重。
呆玉在外头听到哭声,从地上趴起来,想了想,觉得温玉应该不会真伤了自己的小主人,复又无奈地匍匐在地,纭宁听到哭声心中酸涩,十福晋更是心疼,“不行,就算要留我们也不能这么伤孩子啊!这跟古时武则天亲手弑女有何区别?!”
纭宁拦了下来,心中焦急却还得强装淡定,“十福晋稍安勿躁!小姐这么做肯定有小姐的道理!”
“哎呀温玉!你这是做什么!苦肉计过了就太过分了!这还是个孩子!”十阿哥忍不住上前夺过孩子,抱在手里头哄了起来。
“我知道是个孩子,可若是这么娇气,日后必成祸水!”温玉蹙眉看向十阿哥道。“你自个儿才是祸水呢,小孩子自然娇气些,你没看四哥府里头的弘时,那才叫娇气!孩子这么小你就这么打,打坏了可怎么好!”十阿哥看起来更像是孩子的亲爹娘,使劲地哄使劲地跟温玉理论。
“那你心疼孩子那又何必在乎九哥说了什么?你只不过是疼孩子甘心被孩子欺负着,如今让九哥一说你就这般,日后外头议论你是不是还要搬出京城?!若是怕被女人欺负着,你是不是还打算出家当和尚?”温玉再次转入正题。
十阿哥搂了搂怀里的孩子,支支吾吾了会,道:“你说什么呢!我不和你多说什么,哪有亲娘这么对自个儿的孩子的!”说完,愤愤地转身出去。
十福晋看到哭得满脸通红的糯米团,又是心疼又是无奈,早知要留住傻蛋的唯一法子是这个,她才不会答应让温玉留傻蛋!
等到两人离开,温玉回过神,唤来小图子把她抱回了芙棠殿。
纭宁服侍着研墨,看着温玉的脸色不敢多问,按捺许久,终忍不住,问:“小姐,为何要责打小格格?她还那么小……不至于……”
温玉闻言,停下了手中的狼毫。生下糯米团后,她似乎从来就没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为人妻亦为人母,为人妻尽到了责任,为人母她似乎从来就未曾尽过,除了当初喂奶她坚持自己喂,之后她从未为孩子考虑过将来,像别的母亲那样操心过。
看着手中胤祥做的红梅江山图,温玉定定神,道:“纭宁,我那么做是因为我是煦儿的额娘,煦儿这么小,又让这么多人宠着疼着,若到了将来成了毛病,那怎么办?”
“小姐你何必忧虑?小孩子难免娇气些,谁不喜欢小孩?你打她别人照样疼啊,保不准孩子还会讨厌你,那到时候可怎么办?”叹口气,纭宁上前跪在温玉面前,对温玉道:“小姐小的时候也是如此,人见人爱,听我阿玛额娘说,当时夫人就因此打过小姐,也是怕小姐日后娇惯惹事,奴婢相信,既然是小姐和姑爷的孩子,品行必定不会差,小格格打小就机灵,其实很多事小格格以后也会明白的!”
“但愿如此。”抬头不经意间,看到了门口的十福晋,方才正愤愤地想找温玉算账,可在门口听到温玉的忧虑后,却有些于心不忍,抱着已经停下哭泣的糯米团站在门口,和温玉对视。
“十嫂。”温玉垂下眼睑,似乎是有些疲累。十福晋上前,把糯米团抱过去,糯米团见了她亲额娘,挣着扑过去,似乎是好了伤疤忘了痛,都说小孩子不记仇,果然。
温玉把糯米团拢入怀里,轻轻逗弄着她红粉的脸蛋,再轻轻说了一声:“额娘错了,对不起,我们煦儿讨人喜欢额娘不该打你的。”强扭的瓜不甜,孩子是她的孩子,教是要教,她不打她不骂,她要用心,教她的孩子远离阿谀我诈、远离勾心斗角、远离那些是是非非,她要教她一直像现在这样笑,开心的无忧无虑地笑。
“既然心疼,又忍心打,你还真奇怪。”十福晋坐在纭宁搬来的凳子上,不禁莞尔。“方才是我过激了,十阿哥没想走了吧?”温玉又忍不住问起十阿哥的情况,本想略施小计让糯米团上演煽情的苦肉计,却不曾想被自己的一念,给全部搅黄了。
“没想走了!说要留下来看着你,怕你又欺负孩子!还说若九哥再数落,就说他自个儿心甘情愿!赖在你这儿不走了!”十福晋笑着道。
“十哥说的也对,住在我们这儿一直干蹭着,谁也过意不去,那么十嫂就帮我理理府中的开支吧?我过门后,除了前一段时间看了些帐子理了点家事外,便没再碰那些个帐子,小福子虽说是胤祥的奴才,任劳任怨也没错,但是我怕事一多小福子会出差错,倒误了正事,便想劳烦十嫂帮我一块儿理理数,十嫂以后也不会觉着在我们府过意不去了呀!”
听温玉这么说,十福晋又说:“这样也好,不过我想让人把那傻子的俸银给一半这府里的开销,这样也算是大家伙的,也不会心里头过意不去了!”
温玉略想了想,看十福晋神色坚定,温玉道:“那便如此吧,那就在十阿哥的俸银里抽点添到府里的开销便是了!”十福晋转而笑开点起头:“这才对嘛!原本十三弟要养一府的人已经不容易了,又加上我们府里的那一部分人,恐怕吃力,如今应该不大难了!”
温玉浅笑,她极力劝十阿哥留下来时,胤祥虽然很是赞同,但恐怕也会吃力些,如今应该会好许多,毕竟十阿哥府里的丫鬟们还有一些留在十阿哥府里,管家也在那头管着,应该不是问题了。
“这是什么?”十福晋看到温玉桌子上平铺着的画卷问道。温玉看了一眼,笑道:“哦,这是胤祥作的红梅江山图!”“红梅江山?”十福晋重复了一遍,又看向画卷。
飘渺却又恢宏的江山社稷图在后,山上看得出是绵延不尽的白雪,雪间还有突兀的黑色山峰山脊,惟妙惟肖,虽画的似虚无缥缈,实则壮丽无比;再看这一大株红得艳丽摄人的红梅傲立在大好山河前仍不甘示弱,气势澎湃,虽只有一株,却描绘得无比细致,仿佛这株红梅是从地里瞬间长出来的一般,又似乎这种气势百年如一日,铁骨铮铮,竟将妖娆的红梅画的如此傲气,看来十三弟果然如外人口中所说的那般文采非凡啊!
“你是在作词?”十福晋疑惑地看着温玉,温玉在一边抽了一张白纸,糯米团撑着圆滚的身子又抓着狼毫胡乱在上头勾勒,依稀也有点江山社稷图的模子,温玉娇嗔:“淘气!”而后对十福晋道:“是呢!”
“你做给我瞧瞧,可别衬不起这图,倒糟蹋了!”十福晋不禁心疼担忧起这副图来,温玉无奈,怎的这十福晋一个劲心疼她家的东西了,看不起她?!
“你且看吧!”她自然不会作诗,她这个半途插进这个时空的半吊子,词看得不少,诗就免了,别惹人笑话,不过别人作得她总能用吧?
十福晋看着那江山社稷图的左上角潇洒落下温玉娟秀中带着苍劲的笔划,随着温玉把词作完,平铺好,十福晋的嘴也合拢不上了,这温玉果真配得起这十三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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