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胤祥忙完回到内室,发现温玉正歪在大迎枕上看书,旁边躺着四仰八叉的糯米团,嘴边哈喇子都掉出来了,身上搭着一条雪白的兔绒毯子。
温玉听到声响,下意识往门口看去,却发现胤祥正站在那儿,朝他比了嘘的动作,胤祥见状,一笑,轻轻上前脱鞋上炕,替糯米团掖了掖毯子,又疼爱万分地亲了亲她的脸颊。
温玉见状,嘴角微翘。
“福晋,”秀溪从外头转了进来,袖口挽着,像是正洗漱什么,“襄夫人端了一碗百合莲子汤过来……”
温玉挑眉,敢情最近府里开销这么大,是因为这两个夫人天天参鸡汤、百合莲子汤地熬啊?
“若是给爷的,就说爷不在我这。”温玉不再看她,低头看起了书。
秀溪应了一声,往外头走去。
“十三爷,我怎么觉得有些对不住你呢?”温玉阴阳怪气地冷着脸道。
“怎么?”胤祥好笑地伏在糯米团上方,笑看着温玉一张醋脸。
温玉撇嘴,闷闷地道:“我都没给你熬参鸡汤,也没给你煲百合莲子汤,作为主母,太失败了。”
“哈哈,”胤祥畅快地笑了起来,“那你便吩咐让人做便是了,要是你亲自帮我熬汤,我还真不敢喝了!”
温玉气煞伸手捏了他一把,正欲说话,秀溪又返了回来,回道:“福晋,襄夫人说是给小格格的……”
“那就让她进来候着吧。”闻言,胤祥下炕正准备趿鞋,温玉睁大眼睛问道:“你想去哪?”
,“你胤祥被温玉的反应所吸引和人家说我不在这,若是看到我在这,你该挨说了!”
温玉赞同地点了点头,她自然是没来得及顾及到,“你躲到屏风后头吧。”
说着,胤祥又顺手把熟睡的糯米团给抱走了,温玉目送他俩进了屏风,再向外头道:“襄夫人来了没有?来了便请进来吧。”
说着,着一身鹅黄色绣丁香旗装端着红漆小圆盘的襄柔走了进来,朝温玉福了福,道:“听说小格格近几日一直睡不好,胃口也不大好,妾身就让人做了百合莲子汤,想给小格格喝!”
“劳你费心了,放这吧。”温玉指了指炕上的矮几,然后就看着她,有一种莫名送客的味道。
襄柔将白瓷的盖着盖子的小碗放在了矮几上,却并没有退下的意思,反而道:“妾身有几句心里话想和福晋您说,有些事不说妾身真是怕闷烂了!”又四下看了看,外头还有两个侍女守着。
温玉从大迎枕上直起身,遣了服侍的人,微微一笑看着襄柔,襄柔这才忐忑道:“妾身认为,小格格那么可爱,弘昌小阿哥又那么聪明,爷真是应该满足的……但若是宛阙这一胎是个男孩,只怕小格格的宠爱会不复从前!”
“襄夫人,这几****身子不适,往日里早晨的训诫,我也没说什么,才让你和宛夫人有所误会,我并不是性子软,我只是懒得去说,但若是你有意挑拨府里的人……”
温玉抬眼直直盯着襄柔,襄柔也是个纸糊老虎,在侍女面前作威作福就行,一遇到温玉和胤祥这些主子,就心里打鼓,说出来的话有时她自己都不知道,闻言,神色更是不自然。
温玉笑着耍起了花枪:“好了好了,我也没说什么,别让人以为十三福晋吃人了,方才宛阙出去时眼睛都是红彤彤的,我也不过是这么说两句,说到底,还是襄夫人你有胆识。”宛阙的心理素质不知比襄柔好多少,能屈能伸,去时还恭恭敬敬地福了全礼,再洗了把脸才出去。
为的就是顾全温玉的颜面,对此,温玉对宛阙也算多了几分惋惜,这么聪明的姑娘,却被当成礼物送进府变成了传宗接代的工具。
“福晋过誉了,妾身还有些事想问问您,新的侧福晋进来,该是住哪?妾身知道,妾身这么问有些唐突,但是福晋您也知道妾身的性子,妾身听说那个要进门的侧福晋也是个烈性子,我怕……”襄柔站着佯笑道。
温玉点点头,“本是不关你们的事,但你这么说倒也有道理。这个侧福晋我自有安排。”这么些话下来,襄柔还是没有切入主题,看她左顾右盼的样子,颇有做贼的味道,温玉边和她唠嗑,心中更是好奇襄柔说话的内容。
“福晋,宛阙这一胎肚子尖尖的,出门槛都特地踩右脚,走路都得右脚先走,吃东西老挑酸的吃,妾身听那些嬷嬷说,这要么怀的是男孩,要么就是想怀的是男孩,我看这宛阙更像后者,好几次走路伸左脚都换成右脚,险些绊倒!”
温玉不是不知道古时候人被封建迷信思想侵害严重,没想到连宛阙也十分信这些,想了想,觉得自己多想了,古时候人人都会信,就算胤祥只怕也是深受其害。
见温玉不说话,襄柔又道:“若是宛阙生了男孩,那必定能升个庶福晋啊!”到时候就只有自己是个侍妾,到时候自己还有什么脸面待下去?襄柔急切万分,把诸多希望都托付给了温玉这个主母。
“若是能升个庶福晋,那也是宛阙的造化,你们二人一同进的府,不应为她感到高兴么?”温玉嘴角微翘,眼睛却盯着那盛着百合莲子汤的小碗。
“这……若,若是宛阙能升到庶福晋我自然,自然是高兴的……但福晋您也知道,妾身和宛阙一向不和,若是她真升了庶福晋,我岂不是……”说着,襄柔踩着高高的花盆底,哒哒两声向前走两步跪在了温玉面前。
温玉对这些跪来跪去的实在不耐烦的很,道:“你这又是做什么?”
“福晋,襄柔虽然是想过怀上爷的孩子,可是每回……爷都让小图子公公给妾身一碗黑乎乎的药,几次喝药都让宛阙给看到了,我看到她的眼神都想杀了她!她不就是怀了爷的孩子么?就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未说完,温玉下意识看了眼屏风。
胤祥素来最讨厌宅里勾心斗角的事,如今让他坐在那看,自己虽然是想回击几句,但下意识地回避问题,她不想做胤祥不喜欢的事。
接着,襄柔下定决心一般,神色凛然道:“宛阙之前让人裁了些白布给她!我看到她绣了个小人!”闻言,屏风后的人影大动,糯米团有些不满地嘟喃,唔唔地嘤咛。
襄柔受了惊吓一般跌在了地上,温玉收回目光,对襄柔道:“你怕什么?纭宁在那边哄孩子呢。”
纭宁,就是福晋的陪嫁丫鬟,襄柔长长舒了口气,若是纭宁,那便是说没有温玉的吩咐她是不可能说出去的,心中虽然仍是打鼓跳得厉害,却比方才好了许多。
温玉侥幸地笑了笑,纭宁幸好去找李卫了不然自己还真是不好圆谎,“你继续说。”
“啊,哦。”回过神的襄柔继续道:“那个小人我看宛阙天天坐在床上缝,而且还用笔在脸上描了眼睛和嘴巴,若不是那晚我半夜想起来如厕,而烛火又燃完了,我更不可能看到宛阙拿着银针在扎那小人!”
这下温玉有些担忧了,这些巫蛊之术宫中是明文禁止的,而府里虽然没有特别声明,但人人都知道,这种东西被发现仍是要被送到刑部审理的。
而她更担心的是宛阙扎的小人究竟是谁,虽然心底里不信这些,但还是很担心糯米团被盯上。如今宛阙怀了孩子,虽然糯米团是个女孩,可是却十分得胤祥的喜爱,若是她心底里有恨,这完全是有可能的。
“你回去吧,我会让人暗暗调查的,若是你说的话不属实,你就小心我把你卖到窑子里去!”温玉佯装镇定道。
襄柔一个劲地点头,“福晋放心,妾身说的出这话就绝对是有根有据的,我就算是讨厌她我也不会拿自己的命来开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