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芙妮是在睡意朦胧中被侍卫庭的人抓住的,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跟着侍卫庭过来的纳罗斯——宫廷大法师之一,普奇霍拉内定的接班人之一——扔过来的一个默发的昏迷术打得头昏脑胀,还没来得及反击,两名侍卫强硬地给她戴上了一个纹饰精美的项圈。
自身的魔力在一瞬间像是死亡了一般,完全无法响应她的精神力。
禁魔环,只有犯了重罪的魔法师才能享受的待遇。
“请问,我是否可以认为,纳罗斯阁下您已经彻底成为了某人的走狗,有了更强大的后台,完全不用把老师放到眼里?”达芙妮只觉得心在颤抖,仿佛预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纳罗斯轻蔑地一笑,示意侍卫把达芙妮捆成麻花,“你这卑鄙无耻之人,居然在残忍地杀死普奇霍拉阁下后还敢提他的名字。”
老师?!
“老师,老师怎么了?纳罗斯阁下,请您慎言。”
“昨天下午,法师塔所有人都看到你在杀死普奇霍拉阁下后逃逸,阁下的妖精管家就是证人,还有她提供的回忆咒,足以让审判会的人清楚知道真凶是谁,你还在假装什么。”
不,怎么可能?老师可是菲力帝国最厉害的大魔导师,怎么可能会被害?还有热尔热娜,是不是她已经被大王子或者王太子的人杀害了?
“不,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老师是如此强大的魔法师,帝国还有人有能力杀害他?而且,对于您的诬陷,我要求申辩,昨天是我好朋友梅薇思·菲斯曼·金小姐的生日,我中午时分就出门来这儿为她庆生,从未离开。”
“是吗?”纳罗斯诡秘地笑着,指挥侍卫们让开门口,让门口那个穿着睡裙瑟瑟发抖的红发小姑娘进来。
梅薇思仿佛是这才看见达芙妮,不敢置信地颤抖着嗓子,“哦,荆棘鸟在上,达达你什么时候跑到我家来了!”
“哦?看来,金小姐也不知道这位罪犯是什么时候来到菲斯曼农场的,是吗?”纳罗斯看着梅薇思,在昏暗的烛光中,眼睛闪烁着不明意味的光芒。
“是的,我,嗯,您看,我前天刚刚从外婆家回来,还在休息。而且,我的生日也不是昨天,您可以去户籍所查看。达达,你做了什么?”
达芙妮看着梅薇思诚挚的眼神,心一点一点的沉下去。
原来,是圈套么?
“纳罗斯阁下,请问,老师真的死了吗?”达芙妮盯着纳罗斯的眼睛,一字一顿。
“是的,我们很遗憾,因为普奇霍拉阁下阻止您与霍奇森家少爷相恋,您怀恨在心,居然想要杀掉这对您爱情的阻碍。哦,魔法在上,普奇霍拉阁下对您是那么好,他对您如此信任,完全不设防,却没想到您竟然用了达纳斯之吻这样可怕而隐秘的毒药。如果不是法师塔的妖精管家躲的快,恐怕我们连这唯一的证人都要失去了。”
达纳斯之吻,帝雷格亚大陆上排名第一的毒药,也被称为魔法师的天敌,它会吞噬魔力,而魔力越强的人,服用达纳斯之吻后,死亡的也越迅速。
热尔热娜,原来,你也是阴谋的一部分了吗?
“那么,达纳斯阁下,我能否在审判会上为自己申辩?”
达纳斯摇头,那样的厌恶而怜悯,“审判会已经有了结果,您只需要跟我们回去接受惩罚就好。”
达芙妮觉得自己这一生真是个笑话。唯一真心爱护她的老师死了,而她唯一的好朋友与深受她和老师信任的妖精管家却是杀死老师的帮凶。
“真凶”是她,而审判会拒绝她为自己申辩,甚至根本不需要她一句话,就为她定罪。
是啊,真是个笑话!
怎么就因为这几年安逸甜蜜的生活忘记这是个多么可怕的世界,难道不是在刚来的时候就清楚地知道这是个多么野蛮落后的地方了么?
达芙妮,为什么你还是这么蠢,还是慢慢敞开心扉去接纳这个只会伤害你的世界呢?
真是,太愚蠢了。
多么缜密而完美的阴谋,从一年前那个流言开始。
忠诚的热尔热娜提供证词和事先准备好的记忆咒,热情的好朋友梅薇思让她放下心防,以便轻易被抓住,然后斩断她的爪牙。
为了成为魔法师,她失去了强健的体魄,而她的好朋友让她如此轻易的被制服,让她糊里糊涂失去了魔力。
现在,她没有魔力,没有体力,失去了所有的生机。这不是八年前被卖给司美拉子爵当娈宠可以比拟的,没有人会给她忍辱负重的机会,等待她的只有片刻后的死亡。
达芙妮忍不住放声大笑,笑声凄厉又绝望。
梅薇思目送着侍卫庭的人将达芙妮押送离开,想起达芙妮离开前看她的眼神,忍不住打个哆嗦。
“怎么,后悔了?是啊,你们毕竟曾经是朋友,好朋友。”黑影突然出现在梅薇思身后。
“不,不……我,我只是……”梅薇思神经质地用力摇头,“她,会死,是吗?”
“是啊,想想,弑师是五重罪之一,而且她杀的是老国王最信任最倚重的宫廷首席大法师,说不定比死还要惨一些。”
“那不是她杀的!”梅薇思尖声大叫,“不是她杀的!我知道,你知道,真正的凶手更知道。我,我以为,你们只想让她受点罪,而不是……”而不是强加一个能让她身败名裂的罪名,让她死去。
梅薇思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脑海里全是与达芙妮相处的点点滴滴,最后定格在达芙妮用纵容宠爱的眼神看着她,像是看着自己的女儿。
“抛弃那毫无用处的软弱的良知吧,小姑娘!要知道,她的死罪有你的功劳,很大的功劳!难道成为霍奇森家的掌权夫人之后,你还要这么软弱而愚蠢吗?不要想着反悔,你也是凶手之一,如果不想她死,那么你去死好了。”
一桶冰水兜头浇下来,梅薇思一屁股坐在地毯上,开始放声大哭。这时,她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杀人,是的,杀人。
帮凶手递上一把锋利的屠刀,而这把屠刀在杀掉受人尊敬的大法师之后,马上要插进她曾经好友的胸膛。
她,也是凶手。
梅薇思的心再次被劈成两半,一半叫嚣着赶上去,赶上去为达达作证,你明明知道她一直跟你在一起,你明明知道凶手另有其人;一半怂恿着她抛弃良知,只要抛弃良知,达芙妮就会死掉,而亚尔终将属于她。
良知与铺天盖地的恶意之间的战争仿佛要将她压垮,梅薇思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只能扑在地上哭泣,“达达,对不起,达达,对不起,达达,对不起……”
仿佛只有这句话,能让她稍微好受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