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瑶和贴身丫头初夏正捧着一叠新衣服正从廊角处走来。恰巧遇上锦瑟正廊下大口吃肉,便借机叫嚷起来。
“我……这几天觉得头晕眼花,叫小厨房蒸只鸽子来吃有什么不对啊?!”锦瑟虽有些心虚,可决定气势上决不能输给苏玉瑶。
“哼,你头晕眼花?!我看你吃起鸽子来张牙舞爪的样子,差点没把锅给吞了!”苏玉瑶上前一步,指着鸢羽怀里的汽锅说道。
“你!不就是一只鸽子嘛……你凭什么骂人啊?!”锦瑟将手中那半只可怜的鸽腿扔出廊外,正欲同玉瑶理论。
“我说得是鸽子的事儿吗?!我说得是你不守规矩,总是偷偷在小厨房开小灶!”苏玉瑶针锋相对。
“哎呀……好啦,小姐们都别吵啦。今儿府上还有外人呢,若是被听见了该多不好呀!”站在一旁的鸢羽生怕吵闹声将旁人引来,便急忙上前劝架。
“鸢羽,你让开!今天就不是鸽子的事儿!苏玉瑶,我忍你很久了,凭什么你就处处针对我?!”锦瑟双手叉腰,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我凭什么?呵,就凭你是不知哪儿来的野种!你是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玉瑶还未说完,便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
“你敢打我?!”等玉瑶回过神来,便一把将锦瑟推到,两人顿时都滚落在地上厮打起来。
“诶……小姐,别打啦!有人来啦!”看见前方的小树林里隐约有两个人影走来,鸢羽跟初夏赶忙劝架。
可锦瑟和玉瑶正打得火热,哪里听得进这些。只听“啊”地一声,锦瑟被玉瑶奋力推开,一头撞进鸢羽怀里。鸢羽没有防备,顺势向初夏倒去,手中的汽锅也随即跟着落了地。
锦瑟和鸢羽被这一撞震得发懵,还没等缓过神来,又听“啊!”的一声惨叫。顺势望去,一锅鸽汤,不偏不倚的悉数倒在了初夏手中的衣裳盒里。
“苏锦瑟?!”玉瑶又气又急,待拾起那件被汤浸得油腻腻的攒金绣花笼纱罗裙,不禁气得大哭起来。
锦瑟和鸢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出吓了一跳,好半天才说,“不就是一件衣裳嘛,我以后赔你件就是了……”
“你赔?你赔的起吗?!这是娘为了我和姐姐进宫,特地叫裁缝按着姚贵妃省亲那日的衣服给赶制出来的花色!再过几日就要入宫大选了,你赔,你用什么赔啊?!”玉瑶一把将手中的湿衣服扔到锦瑟脸上,用袖子擦了擦眼泪。转而又有些不甘心,一把拽起正坐在地上的锦瑟说,“走!你跟我到爹爹跟娘那儿评评理去!”
锦瑟被玉瑶连拉带拽的拖到王府堂屋,一同跪下。
锦瑟四下打量了一眼,悄悄松了口气,心想“还好,只有爹爹跟福晋在。看来顾大人父子已经回去了。不然……今天这人可丢大了。”
“爹爹,娘……”还未开口,玉瑶便已经梨花带雨地先哭了起来,“今日孩儿与初夏一起端着娘给女儿新做的衣裳打算回房去。不想路上看到锦瑟在花园的廊檐下,拿着小厨房里偷偷炖的汽锅鸽正大口嚼着。孩儿上前说了她两句,她竟开始动手打人,还把……还把孩儿的新衣裳给弄成了这个样子。”
说着,玉瑶便将手中的金丝绣裙交到了嫡福晋手里。
“哎呦喂!怎么就给弄成了这幅样子?!”嫡福晋刚将罗裙展开,双手便不住地颤抖起来,随即又将裙子转交到誉王手里说:“我说老爷啊,你看看呀!这锦瑟现在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这是我给梦媛和玉瑶,按姚贵妃省亲那日的装束刚刚新做好的裙子呀!还指着给她俩带进宫去的呢,你看看……现在这都成什么啦?!今日你要是再不给她做些规矩,日后等她嫁了人,她婆家还不是该责怪我们没有教好女儿!”
“爹爹,今日之事都是女儿的错。”还未等誉王有所反应,锦瑟便用力吸了吸鼻子,又用手捋了捋沾上油腻的头发,抽泣着说:“前几日才跟爹爹保证过不在家里胡闹了,不再让爹爹为我生气。可是……这才过了几天,我又让爹爹不高兴了。今日,锦瑟愿听爹爹责罚。”
一边儿是怒气冲冲的嫡妻和二女儿,一边儿又是满脸泪痕楚楚可怜的小女儿;正在誉王左右为难之时,顾惜朝和龙烨却从后堂走来出来。
锦瑟寻声往身后一瞧,差点没昏死过去。“哎……竟然在他面前丢人,我还是撞死算了!虽说不能算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可今时今日这狼狈场景实在是连生人都不适合见呀……”锦瑟心情复杂,又从眼角悄悄地向两人瞥了一眼,只见顾惜朝正神色有些焦急,而那龙烨却正注视着自己,一丝若有若无的得意之色跃然于脸上。
正在锦瑟考虑是否要假装晕死过去之时,忽然听到龙烨开口道:“七王爷,福晋,二位实在不必为此事烦心。二位小姐年纪相仿,平日里偶尔有个打闹也总是难免。龙烨虽不材,但一月前却从一位西域商人手里偶得这支紫宝石攒银流苏簪子。”说罢,便从腰间的锦囊中抽出一支紫色银簪——银色的簪体,上头镶着一颗光泽妖娆的弯月形紫色宝石,宝石下端的小孔里垂下三根细细银链,每根银链的下端都缀着一颗小小的紫色心状碎石,说:“二小姐,出落得这等标致,若是配上这支簪子必定相得益彰,能在大选之日艳冠群芳。今日三小姐不慎将二小姐的新衣裳弄脏,在下愿将这支簪子赠与二小姐,只求以解小姐心中委屈。”
说罢,便将簪子向玉瑶递去。玉瑶听了龙烨那席话,全然没有了方才的气势,羞得脸色绯红,赶忙低下头去。
这是,福晋开口说道:“玉瑶啊,这簪子生得通透,一看便是稀罕的物件。原先呢……为娘的还担心你没个儿出彩的衣裳物件傍身,怕皇上瞧不上咱们。这下呀,可真该谢谢龙公子啦!”说罢,便欢欢喜喜地从龙烨手中结果簪子,交与玉瑶。
玉瑶拾起簪子,轻轻抬眼看了一眼龙烨,娇声说道:“玉瑶谢龙公子厚礼相送,日后若真有机会当选,必当全力报答。”
“玉瑶姑娘客气了,只怕日后再见,在下便需仰仗姑娘的恩泽了。”
锦瑟抬起头,看着龙烨对玉瑶笑得那叫一脸灿烂,不禁胸口感到一阵恶心,随即又对其多了一份轻蔑之情。
“三小姐可是吓着了?”站在一旁的顾惜朝看锦瑟一脸菜色,不禁关切地问道。
“额……不碍事,不碍事的。”锦瑟紧忙摇摇脑袋,老老实实地跪在原地。
“额……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那锦瑟你就起来吧。”誉王欲开口让锦瑟起身。
“老爷!刚才之事,老爷就当这样算了?”嫡福晋不依不饶,“今日锦瑟弄脏的玉瑶的衣服是小;但老爷若一味纵容,不略加惩戒,这丫头日后闯出大祸来可怎么办!”
“娘,今日锦瑟妹妹已经认错了。我看就原谅她这一回吧……”玉瑶轻轻走到嫡福晋身边,摇着福晋的袖子柔声说道——眼神却不自觉地向龙烨瞥去。
“咳咳……那锦瑟啊,从现在爹爹就罚你在房里闭门思过一个月。只许读书,不许胡闹,听见没有?”誉王摸摸胡子,做出了以上裁决。
“是,女儿知道了。”锦瑟一脸沮丧,站起身来。欲转身回房,走过龙烨身边时,只见其一脸坏笑,低声说道:“今儿便宜你了……”
回到闺房,锦瑟便气呼呼地关上了门,将桌上的水壶茶碗砸了个稀烂。鸢羽见状赶紧上前阻拦,说:“小姐,咱不生气了啊。好好洗洗干净,老爷这不是还袒护着小姐呢嘛。”
“哼!我是气龙烨那一副献媚的样子!别以为今天替我解了围,就能感激他!”锦瑟一掌拍在桌案上,忽然感觉手腕钻心地疼。细细一看才发现,原来刚才被玉瑶拽住的手腕处早已红肿了一大片。轻轻缕上纱袖,手臂肩膀等地方也都多了好几处淤青。鸢羽稍稍用手一碰,锦瑟便疼得一哆嗦。
“小姐……这可怎么办呢?”鸢羽心疼地想哭,“我去找老爷,让他给您找个大夫来瞧瞧吧?”
“不用了,鸢羽。”锦瑟放下袖子,叹了口气说:“其实不碰的时候倒是不疼,你给我准备些热水,我想好好泡个澡。”
“是,小姐。”鸢羽应声便走出了房门。
不一会儿,另两个小丫头宝娟和福儿便拎来了四桶热水,又围起那扇花开富贵的屏风,服侍锦瑟更衣沐浴。
泡过暖暖的热水澡,屋内的热气还未完全消散去。锦瑟觉得有些乏,便歪在床边沉沉的睡去。
忽然,门吱嘎的一声开了。鸢羽欢欢喜喜地从外面跑了进来,手中握着一个小小锦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