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芜君只挣扎了片刻,便站起来向站在一边来不及发言的春华说道:“春华我们走,那么久了也该去太学院溜溜了。”春华忙扶住左芜君寻找她的手臂,也不待小宫女再去通报,甚至连去太学该拿的书本笔纸都没有带半张,那架势摆明了就是去太学找乐子的。
“殿下,您好歹等等把这块纱围上。”刚走了几步春华一瞥之下看见了左芜君那顶毛发生长的极其洗漱的头顶,心中有些难过,招呼了旁边跟着的小宫女取了块鹅黄色的纱巾裹住了头部。春华的这个动作明显让左芜君迟疑了一下,脚步明显放慢了不少,待她转念一想,在心里自我安慰道外表不过一个臭皮囊,他人笑由他笑,自己三十岁的人还会在乎这些?不过是群十来岁的小屁孩,有什么好在意的?!左芜君自认做好了足够的心里准备,又加快了脚步。小宫女慌忙在前面带路,所幸自从左芜君眼睛不太好了之后便把前院改成了主屋,若有客人就在一旁的偏厅招待,不至于失了礼也全了眼睛不便的难处。
“三哥哥怎么今儿想起来邀我去太学了?”六七岁小姑娘软糯的声音中有一点点的暗哑,倒是让听得人呢又多觉出了三分的娇嗲。
这声三哥哥叫的极自然,三皇子顿时有些讶异“你这丫头又耍什么刁?往日怎么都不肯爽快的叫声哥哥,只管叫我阿休的人,今儿倒转了性子教的那么爽快?倒是又有谁家的公子入了你的法眼?”三皇子带着三分调笑五分戏弄的看着眼前这个似乎有些不一样的长安。之前的长安是调皮、慧黠、冲动甚至有些易怒的孩子,而眼前这个在顿时失语之后只是展开了娇俏的笑颜,抿唇没有着急辩解,原本就圆碌碌的眼睛此刻虽然无法对焦看起来却更清亮了几分。三皇子打量着没有表示的左芜君,暗自思量了起来,若是原来的长安定不可能这样平静的对待他的戏弄,原来的长安可是牙呲必报的小家伙这个时候早就张牙舞爪起来了。想到这里,三皇子不由的重新打量审视起眼前的这个小姑娘。
其实,在三皇子打趣长安的时候左芜君的思路就乱了,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个皇子叫什么,能表面轻松的卖萌装嫩叫他三哥哥其实左芜君在路上已经做了相当多的心里建设工作。结果在最后还是差一点被三皇子打回原形,怒的差点向这小子开火,左芜君表面不动,实际深深的吸了口气,压下了心中几欲喷薄而出的“老娘”两字,向三皇子站着的方向展开笑颜说道:“三哥哥说什么呢?原本名字这东西就是让别人唤的,我今儿心情好想叫你哥哥,明儿心情不好叫你阿休,莫非就因为我换了叫法你就不应我?难道叫三哥哥的你和叫阿休的你还要分成两个人?如此一来那是不是别人叫我筠儿的时候我就得是一个我,长安郡主是一个我,殿下又是一个我,如果三哥哥有那个能耐倒是不错,我是没有的。况且如今我是失忆了,能叫出你三哥哥已经是大善,你还不知足?”失没失忆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想表达出很多东西她已经不记得了。
三皇子听完后心中的那一点奇异感顿时消失了,目光落在了那顶有些扎眼的包头的纱巾上,他迟疑了片刻还是把手落在了纱巾上揉了揉,只是很轻:“看来郡主殿下这些日子没有荒废过嘛,嘴皮子是更加犀利了。”三皇子带着一丝不符合年龄的伤感的笑意,嘴巴上毫不留情的说。
“那三哥哥,你总得告诉我,为什么我会叫你阿休吧?”左芜君莫名的想和三皇子斗气,反过来堵了他一句。
三皇子顿时有些尴尬起来,其实他更愿意长安叫他三哥哥,毕竟阿休并不是个让别人挂在嘴边的名字,现在长安想不起来他更高兴一些:“小孩子问那么多为什么也不怕早衰?想的起来你自然知道,想不起来我也不打算告诉你。走了,再不去太傅要上课了,我可是为了来叫你逃了太傅的半堂课,你到说说怎么赔偿我?”三皇子将那片刻的尴尬隐藏的很好,左芜君也因为没太在意这个随口提出来的问题,所以没有留意到他片刻的语塞。
“这不是你自愿的么?又不是我上赶着求你带我去,难道我连个太学都不会去?”左芜君下意识的也毫不犹豫的反刺了回去。说完之后她不由的后悔自己有些逞口舌之快了。为了一时嘴巴舒服,其实为难的还是自己。左芜君话语一落,心里纵有万般悔恨也不在开口说半句,三皇子虽说不是元后所出,毕竟是皇子,从小也是被人奉承着长大的,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接这个刺头,一时间有些冷场起来,大家都安静的各走各的路。
三皇子的名字叫梁修澄,而他也从来不辜负这个澄字,不过十三四的孩子心却早慧的让人害怕,澄净如冰早就掂量出了人心的倾轧,早早懂得生母不过是已失宠的四妃,自己不占嫡也不占长平日里乐得和长安瞎胡闹一下,只要大面上不伤大雅加上功课也算不错就如果有罚也是有限的。自打长安入了太学梁修澄更是如虎添翼和长安郡主形成了整人同盟,什么在别人背上贴字条,放蜘蛛吓同窗都是过时的小菜了。
其实,他也想同二皇兄他们一起去看看这个同盟,可是母妃的身份实在不好让自己轻举妄动,万一招了皇后娘娘不乐意只怕母妃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毕竟人总是不同的。想到这里梁修澄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没落,谁说皇子幸福?
一行人就这么走着走着就到了太学门口,朗朗的诵书声从里面传出来,左芜君心里有些莫名的惶恐。此时一只温暖而纤长的手换走了春华的手,牵起左芜君向太学院走去,那一刻左芜君似乎感受到了一股安定的力量。
“别怕,二皇兄和五皇弟都在。”梁修澄简短而有力的说道,稍后又补了一句:“还有我。”
左芜君原本有些凝重的脸,略略放松了写,露出一丝会心的笑。随着朗朗读书声越来越近,左芜君也在心里反复对自己说,不过一群小屁孩,难道还怕他们不成?反正看不见那些虚伪的,惶恐的,嘲笑的眼神,就算看见那又如何?还是一群不相干的人,想到这里左芜君努力放松了一下内心的忐忑。
“三殿下,您又迟到了。”就在这时一个严肃的中年大叔的声音响起。
梁修澄迟疑了一下没有放开左芜君的手,朗声说道:“回禀太傅,昨日听说长安郡主已经大好,学生想着总不能让郡主落下太多,所以自作主张的去等郡主一起来上学。没有和老师请假实属学生之过,请老师责罚。”
梁修澄说的坦荡,说的属实,太傅倒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在长安身上停留了片刻,手一挥放了他们进去。
长安进门引起了大部分人的眼神,在太学院念书的鲜少有蠢笨的孩子,大多数孩子在长安身上溜个圈轻易的就发现了长安的眼睛似乎对不在一点上,也不如往日的灵活,再有就是那顶醒目的纱巾。十几双眼睛在左芜君身上扫来扫去,虽然左芜君不能看,但是她能明确的感受到那些幸灾乐祸和看好戏的内涵,当然她也感到了一那么几道目光是怀着担忧和关怀。她突然有些想走的冲动,三皇子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按住了他的手低声说:“长安妹妹,如果你治不好,这些都是要面对的,早一天总比晚一天好,我知道你懂。”他说完才放开了手,向自己的位子走去。
--------------------------------终于赶上了今天,呼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