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小凡不知道的是,当他昏迷过去后,在他的皮肤下面,开始不断有东西在肌肤下起伏。就好像一只只埋藏于体内的蚯蚓在不断地蠕动,看起来说不出的恐怖。
他的整个身体,都在如吹气般不断地膨胀,体表的皮肤已经胀大到有些透明。此时他好像变成了一个怪物,身上到处都是起伏不休的可怕凸起。而且不时能听到某些粘稠液体被搅拌或者被吞咽发出的令人恶心的‘呼噜’声。
好在这个过程并不漫长,仅仅一会就趋于尾声。随着皮肤下的起伏趋于停止,突然,从他皮肤的每一个毛孔里,都开始喷射出大量半透明的雾状气体。
这些雾状气体喷出毛孔后,立刻就如活物般在他的皮肤表面快速蔓延、生长,并且凝聚成实体。仅仅是片刻过后,就已经将他的整个身体从头到脚严密包裹,形成了一个透明的人形蛹体。
不可思议的是,尽管沐小凡的整个身体已变成了几乎有原本身体两倍大的蛹状物体,可他身上的衣裤却并没有被撑破,而是如同橡皮衣般表现出了极佳的延展性,依旧将他的身体紧紧包裹在军服里面。
几乎在蛹体成形的同时,整个蛹体就开始疯狂地蠕动,蛹体表层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生长,又仿佛是在不断地尝试调整,不时这里出现一个凸起,那里出现一根尖刺,表层物质的颜色也在渐渐加深,好像正在凝固、变硬……
随着时间的推移,蛹体渐渐能够看出大致轮廓,如果沐小凡醒着,他一定会发现,自己此时的形态活脱脱就是一大号的人形蚂蚁。
不知何时,他的头顶已伸出了两条如同长翎般的触角,厚实的甲壳将整个头部遮护得严严实实。一对尖利的鄂牙从两腮旁向前伸出,鄂牙中间,是一整块透明的甲壳质,透过透明甲壳,可以清楚看见他紧闭的双目。
而沐小凡的身体,也全部被黑黝黝的甲壳包裹。有些古怪的是,在如同一幅全身盔甲的坚硬甲壳外面,又套着一身绷得紧紧的迷彩服,看起来就像是甲壳外面生长出了一层奇怪的花纹。
不过,尽管他的身体此时多出了不少蚂蚁的特征,但此时的他,并非就完全成了一只大号的蚂蚁,而更像是一具人身和蚂蚁的结合体,或者说,就像是一个穿上了蚁形盔甲的古代武将。
……
沐小凡经历了一场恐怖的噩梦。在梦中,他仿佛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只能旁观着身体经历一系列恐怖的变化。他似乎能够看见,从自己的身体内部,无数细小的肌肉纤维以疯狂的速度生长出来,然后又长出白色的神经纤维与自己的神经组织接驳……
让他不寒而栗的是,在胸腔剑突的后方,靠近脊柱的位置,正有一团稀薄的黄雾在不断凝聚。随着黄雾的渐渐凝实,已经可以看出一只蚂蚁的模糊轮廓。
他惊诧的发现,随着那只蚂蚁的出现,自己的体内,似乎多出了一个弱小的意识。并且随着体内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个弱小意识还在不断地生长、壮大。
随着那个未知意识的壮大,沐小凡感觉到一阵阵眩晕,似乎就在下一刻,自己就将坠入黑暗的最深处。
他并不知道,目前的情形继续下去,等待自己的结果将会是什么。但他却本能地意识到,自己无论如何必须保持意识的清醒。
如果此时有一个修界的本地修士在此,一定会看出,沐小凡此时经历的正是所谓的灵兽附体过程。只不过和通常的灵兽附体不同的是,此时对他进行附体的并非是才出壳的幼生灵兽,而是一只经历了仙门淬体的成年“仙蚁”。
也正因此,本身已经具有了一定意识的蚁后才会对沐小凡这个宿主构成了威胁。如果沐小凡不能保持意识清醒,失去了制衡的蚁后必定会完全接管他对身体的控制。
这样的话,等待他的,必将是他最不愿意接受的后果,那就是意识消亡,而身体则成为被寄生的傀儡。
剧烈的眩晕中,沐小凡拼命咬紧牙根支撑着。到如今他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但他至少可以让自己保持清醒。他的意识在拼命地挣扎,对生命的渴望支撑着他尽全力保持着一线清明。
我必须活下去……
……我不要死……
我不会死!!
不知不觉间,强烈的求生欲望主导了沐小凡的全部思想。他拼命地挣扎着,用所有意志发出求生的怒吼。虽然他控制不了身体,但这无碍他对生命基本的渴求!这股意志力无比的强大,强大到可以突破躯壳的束缚!
幸运的是,占据他身体的是一只“仙蚁”,尽管经过仙门淬体后发生了变异,可从本质上来说,它还是一只蚂蚁。
而蚂蚁是不可能有多少真正的自我意识的。它的一切行为,都仅仅是出自一种本能。在发觉到意识的扩张受到阻碍,而它本身的存在也受到了宿主意识的威胁,它就直接选择了另一种维持生存的方式——融合。
在沐小凡的感觉中,正在与自己节节对抗的那股外来意识突然放弃了抵抗,任凭自己的意识如山洪爆发般冲入了它的领地。他甚至感觉到,借着这股冲势,自己的一部份意识竟然和那股外来意识紧密地融合在了一起。
不过下一刻,他又发现,那股外来意识并没有彻底消灭,而是仍旧存在于自己的体内。只不过,此时这股意识不再给他一种外来者的感觉,而是变得好像是他自己意识的一部份,或者说是另一个“自己”。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沐小凡可以感觉到,这另一个“自己”对他这“主意识”很亲昵,还伸出了“精神触须”试探性的触碰着他,带着一丝敬畏和讨好,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
不知为何,此时沐小凡本能地感觉到和这个意识有着某种莫名的亲近感,于是,他下意识的用自己的神识像爱抚狗狗一样“抚摸”了它一下。
这一“摸”,沐小凡立刻感觉到,从对方那里传来了一种欢喜雀跃的情绪,似乎在这个意识看来,这就意味着对它的认可与接受。
来不及和体内的另一个“自己”继续联络感情,下一刻,随着一声轰鸣,沐小凡只觉得脑中突然一震,随后身体的掌控权突然又回到了他的手中。
可是,伴随着感觉的恢复,紧随而来的却是各种痛楚。原本已被另一个意识接管的所有神经,都在恢复感觉的同时传出痛苦的悲鸣,这股痛楚强烈得差点没在第一时间就将沐小凡击溃。
幸好这股痛苦如同潮水,来的迅猛,消除的也极快。就在沐小凡的意识即将淹没在痛苦之中时,他突然感觉全身一轻,所有的痛苦都在一瞬间不翼而飞。
那种突然解脱的舒畅感让他不由自主地呻吟了一声,随即就仿佛从最深的恶梦中挣脱出来,整个意识在瞬间突然恢复了清醒……
……沐小凡睁开了眼睛,尽管视线还有些模糊,对自己目前的情况也还摸不着头脑,但第一时间他的手已伸向了身旁的自动步枪。
但下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尽管刚才的一切都仿佛像是一场恶梦,可此时全身强烈的虚脱感,却提醒着他,刚刚他确实在生与死的边缘游走了一圈。
大口地喘了几下粗气,又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沐小凡觉得浑身都有些不对劲,整个身体都好像有些生疏,就好似不是自己的身体一般。甚至,他还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多出了几个原本不属于自己的器官。
视线渐渐变得清晰,沐小凡的视线投射到自己的手上,下一刻,他被惊呆了。
“这是我的手吗?”
眼前,是暴露在挽起的衣袖外的小臂,整个臂部全部被类似臂甲的角质层覆盖。角质护甲覆盖到每一寸肌肤,甚至每一根手指都被完全包裹。就连关节的接缝处,也被角质的环状关节保护着。
指尖部位的角质反勾隐藏在一层膜质的褶皱之间,只要指关节稍稍弯曲,就会露出锋利的尖爪。
小臂的外侧,是一道狭长的锋利突起。在这道突起上,满是尖锐的角质利齿,看起来就如同黑色的锯齿刀刃,而掌沿的外侧,则形成了一片锐利的刀锋,借着雪地的反光,闪烁着一抹森寒的锋芒。
沐小凡有些艰难的从雪地上爬起,庆幸的是,他好像还能够直立行走。
低头看去,下肢看起来还略为正常,至少从外表来看,还能看出人类肢体的模样。不过,他还是觉得,这更可能是因为整个腿部都被迷彩裤遮得严严实实的缘故。
随后,他又发现了自己头部的异样,伸手摸摸,摸到了一对尖利的鄂牙,然后就是坚硬的甲壳……
这时候,沐小凡唯一的念头就是觉得自己的神经果然坚韧,居然没有被这样的异变吓晕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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