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六日,离宫这些天,于归也有些倦了,虽说是这玉暖香汤居安静,风景也美不胜收,只是念着西莲宫的宫人们,念着香茹姐姐,月婵妹妹,还有阮姐姐等人,不觉发现这里似乎太过宁静,或者说,让于归觉得不踏实,就想是皇上给她创造了一个世外桃源,但是却不知道是不是一场桃梦,醒来便堕入人间。
“小菊,宫里是不是快炸开锅了?”于归躺在院子的藤椅上假寐着,皇上多有心,看到于归的西莲宫里有这样一张藤椅,而于归又喜欢,便让桂公公遣奴才过来,送了这藤椅,宫里都道是华美人怕是要要了皇上的心去,现在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谁都不敢面上说什么,可面下说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便不能得知。
小菊为主子泡上一壶新鲜的龙井。“小主聪慧,什么都逃不过您的眼睛,身在外也能知晓宫里的具细,可不比那三国的诸葛孔明还要厉害。”
于归突地睁开眼,瞪了瞪小菊,“倒是会排遣主子了,只怕是是个孟于归也是比不上那孔明的。我不过是看些表象,人心不过就那些事儿,尤其是宫里的人心,最是复杂,可也最是简单,不外乎嫉妒,名利。”
于归端了茶,细细品尝,不愧是皇上日常用茶,出了皇后和薛贵妃宫里,怕是没有哪宫能有这样极品的龙井了。
“该是回去的时候了。”于归说完,放下茶,也不再理一脸茫然的小菊,继续躺在藤椅上小憩。最是春色无限好,能享受便享受。
宫里早就乱了套,只是面上都是和风细雨,似乎一切都没有变化,能够真心为于归祝福的除了香茹就只有月婵,或者还有阮潇潇。
咸福宫人人都小心翼翼地做事儿,谁都不敢这个时候招惹了娘娘,还好颜小主过来之后,娘娘脸色稍微变好,可没有过多久,又皱起了眉头,这个节骨眼上,能少一点事情就少一点事情。
薛倾倩安坐在内殿里等着父亲大人,今日还有一场恶仗,一定要赶在皇上离宫之前去见他,留下皇上,写给父亲的信里已经说了,不管怎样,今日一定要将他留在宫里,也听承乾宫的人说,一整天都有大臣找皇议事,想必是父亲的主意,只是他进宫要讨论的才是重点,为父亲在前朝拉拢一个重要的大臣,也为自己在**寻得一位忠诚的盟友,现在一个司徒依这样的盟友可不光是锦上添花,甚至是雪中送炭。
可欣走了进来,“禀娘娘,薛大人到了,在殿外等候。”
“本宫知道了。”薛倾倩整理了衣衫便到前殿去。
“臣参见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薛涛礼数上却是周到。
薛倾倩上前去搀扶了薛涛,“爹爹行如此大的礼,岂不是折煞了女儿,这里没有外人,快些起,有重要的事情要和爹爹商讨,哪有时间废在这些虚礼上。”
薛倾倩搀了薛涛到书房。
“可欣、可宜上茶,看好了,不要让任何人出现在这周围,出了岔子,唯你们是问。”
“是,娘娘。”
“为父收到娘娘的信,心中担忧,就赶紧着进了宫,听说了华美人的事情,想来是皇后开始出手了?她孟家老爷却是装得清高,在朝上依旧一副中立客观的样子,为父看了就来气。”薛涛也顾不得其他,对着女儿直言不讳。
薛倾倩听着父亲这样说,也了解了大概,“他孟大人最会行事低调,爹爹也该低调些,好事多磨。这不,江南总督司徒大人的事情,女儿在信上也说了,只有联合爹爹和女儿的力量,保住他们司徒家不受影响才能为我们所用,现在不论前朝**,薛家都是需要用人,而司徒家和司徒依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薛涛点点头,表示赞成。“倩儿说的是,为父也这般思虑。眼下看来只有散尽钱财保平安,而司徒大人若是自己上报,难不成让皇上知道他贪了百姓的钱财?为父自会处理这件事,让司徒大人这钱出得名正言顺。这宫里就需要你好生打点,怎么让司徒依最大程度地感激与你,我想倩儿定是知道怎么做最好。”
薛倾倩颔首,里外合应,先扳回一局。
“倩儿送爹爹出去,呆久了可不好。”薛倾倩将薛涛送出宫,接下来就该忙剩下的事情了。
“可欣,备好糕点,皇上最爱的松仁露,还有泡好一壶龙井。”
“是。娘娘。”
薛倾倩在铜镜面前小心补妆,选了身桃红色的衣衫,简单却别致,这是天下无双阁少有的款式简单却内藏玄机的衣服。这身衣裳可是四季花香,最关键的是与皇上初见便是这身衣服,想来皇上不曾忘记,那是一个美丽的黄昏,那个时候的自己还是单纯毫无心机,只想着与皇上相恋便也足够。后来,想着皇上心中有自己一份独特的感情也是满足。再后来,皇上惦着自己也会高兴。可是到了现在,却是不再有更多的渴望,尽管心里依然爱着皇上,君心,难测。
收拾好,薛倾倩端上东西,去往承乾宫,她知道一切都会刚刚好,刚刚好大臣们会离开,刚刚好自己到那里,可是不是刚刚好的事情,也在发生。薛倾倩心里有些难过,没有想到有这么一天,她薛倾倩也会利用回忆,利用其他来争得君宠!
“参见薛贵妃,娘娘万福金安。只是娘娘要稍稍等下,皇上还和大臣们处理些事情。”林公公在承乾宫外伺候着。
“林公公忙自己的就好,本宫在这里等会。”
林公公心里叹了一声气,这可是薛贵妃这个时候第一回来,怕是真的担心上了。
“娘娘可真是好运气,这不,皇上忙完了,请娘娘进去。”
“谢过林公公。”
薛倾倩浅浅盈步走向皇上,“皇上吉祥。”
月旭尧走过来,接过薛倾倩手上的东西,拉着她的手,坐在殿上,“倩儿这会儿来,可是有要紧的事情?这么些东西,也不找人端着,自己劳累,看来林招满可是越发大胆了。”月旭尧生了怒气。
薛倾倩面露担忧,“皇上可不要怪罪他们,林公公哪里会没有眼色,不过是臣妾非要自己端着,给皇上的东西,不想假于他人之手。”
月旭尧把薛倾倩的手放在手心,温柔地揉捏着,“累坏了倩儿,朕岂不是要心痛,以后不要这样了,让下人送来便是。”
“是,臣妾谢过皇上关心。”
“哪有这么多虚礼,过来,陪朕画画。”和于归呆了数日,倒是越发不喜欢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麻烦。
“皇上心情可是大好,想要作画。臣妾来磨墨。”
“有这么个红袖添香,是朕莫大的福气,一代才女半左右,果然是快活。”月旭尧说话间,搂上了薛倾倩的腰,在她而后吹着热气,“这件衣裳,可是初见之时的那件,这个香味,让朕念念不忘啊,倩儿的味道,还是如此好。”说完,轻轻咬了咬薛倾倩的耳垂。
一阵颤抖,薛倾倩感觉好不容易被自己压抑的感情似乎快要活过来,“皇上又使坏,说好有作画,还拿臣妾玩笑。”
薛倾倩突然挣开,欲拒还迎,这是皇上素来喜欢的。
可是,皇上却不像以前,定会抱紧自己,然后一番云雨,今日不过是笑着看着自己,“倩儿可真是美,好,朕说了作画,便作画,不扰倩儿,倩儿安心磨墨可好?”月旭尧眼里露出的温柔好像要融化了人的心,看得薛倾倩阵阵心跳,还是没有办法逃过他的柔情么?
皇上突然停止的热情,让薛倾倩后悔方才的拒绝,明明不应该是这样的,计划中并不是这样的,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不过皇上一切都还记得,这不是说明还放自己在心上么?可是有什么东西丢失了呢?
“倩儿发什么呆,可是想让朕好好尝尝倩儿的味道?”暧昧的玩笑间,皇上已经铺好了画纸,薛倾倩自然晓得,该做什么,走过去,快速磨墨。
“臣妾哪有这般想,不过是猜测皇上要画什么?”
“倩儿好生看着。”
明明是一副唯美的帝妃做画图,男子温润如玉,女子貌美如花,可是就是感觉不到心灵的契合。
薛倾倩在一旁看着皇上作的画慢慢清晰,不觉心惊,怎么是这个。
“朕这幅江南水乡图,可是入木三分?眼下的江南便就是这般景色,被水淹没了所有繁花似锦,徒留饿殍遍野。”月旭尧把情绪都带入了画中,所以才会愤怒,这幅画才会生动。
薛倾倩抬起头,看着皇上,似乎想要看到他的眼底,是否会有涟漪,看到他的心里,是否会有真心。
“江南有皇上庇护着,一定能度过这个难关,朝中人才济济,相信大臣们会为皇上好好处理着江南的问题,臣妾也将日日在咸福宫为百姓祈福。”薛倾倩一字一句恳切地说,这不就是皇上想听到的么?自己都说了朝中大臣会处理好,相信皇上也明白自己已经和父亲有所沟通,而司徒大人也会有所行动,江南之富饶,司徒家的万贯钱财,怕是早就被这个少年天子给惦上了。
“还是倩儿心善,忧心着天下,忧心着百姓,朕能有你相伴,是朕的福气。”说完,将薛倾倩抱在怀里。
薛倾倩寻思,或者这样能暂时留住皇上也是不错的,至少赶着这段时间,怀上皇子。
“林公公,进来,将今晨供上的玉观音取来。”月旭尧吩咐,“倩儿,这玉观音是蓝田去年最好的玉,由玉手大师亲自打造,然后到华宁寺开光,现在朕就把它赐予你。”
薛倾倩赶紧谢恩,“谢皇上赏。”皇上送这玉观音岂不是也想自己怀上皇子,一直以为皇上不愿意自己怀上皇子,因着自己的家世防着自己,就像防着皇后月慕微,现在送玉观音,岂不是招子观音。薛倾倩眼眶有些红了,她想要一个孩子,想了很多年了。
“林公公,现在你就陪薛贵妃将这玉观音送过去。”
薛倾倩傻了,现在,回去?这是皇上的送客词?皇上不亲自送自己回去?赐这玉观音又是为何?
“倩儿可是不舒服?”月旭尧担心地问。
薛倾倩被这突如其来的高兴和这接踵而至的悲伤,一时没了反应。
“不,不是,臣妾是太过高兴,今日臣妾命人做了乌鸡百合汤,最是补,皇上最近辛劳,臣妾也少见到皇上,心生担忧,便做了这准备,皇上可有时间一同前往?”薛倾倩佯装自然地表情看着皇上,反正都来了,只能豁出去。
月旭尧停顿了片刻,“今日就不去咸福宫了,朕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明日,朕明日一定要来,尝尝倩儿为朕准备的补汤。”皇上都这样说了,薛倾倩不便再开口,皇上已经承诺明日一定来,那么也就是说,她孟于归的专宠终于要结束了,可是今日自己却是输得很惨,这样丢下脸面,都没有请到皇上,或者其他宫妃不会觉得有多失败,毕竟自己结束了她的专宠,可这宫里的聪明人多了去,他们都会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还好,有这玉观音,已经向**宣示,皇上愿意让薛家有皇子。只要有了皇子,一切都是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