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小菊等人仔细地关好门窗,不让冷风入侵冻着自家主子。已经两天了于归依然没有醒过来,小李子、小云子求遍了各方神明,小薇、小彩整整两天没有休息,夏荷、冬梅的眼圈红了又红。
“小主喜欢的梨花,突然一夜春风袭来便残了一地,小主你何时才能醒来,小菊已经没有其他的亲人,所以一直视小主为亲人,小主您不要丢下小菊,求求你,不要丢下小菊。”春夜缠绵,春风妖娆,良辰美景,小菊一人独自跪在梨树下对着月亮祈祷,这里是于归最喜欢躺着看书的地方,如果月光有心,一定能够看到这人间悲欢,一定可以让主子醒过来。
西莲宫西殿里总是欢乐腾腾,其乐融融,于归的昏迷却让这里变得死寂一般,所有的人都无法相信这是个事实。万能的观世音,请聆听世人虔诚的请愿,赐我力量,救我灵魂。
于归好像走进了一个无底的梦里,慢慢跟随一道光走进了一个隧道,隧道的那边,却是儿时生活的地方,那个时候娘亲还在,自己突然变得六七岁一般大小,一切都是那么真实,幸福铺天盖地地进入梦里。
娘亲躺在院子里看书,自己在旁边练习着基础的舞步,一遍又一遍。
“娘亲,我可不可一停下来,于归好累哦。”小于归练舞练得疲惫,跟娘亲撒娇,小小的于归,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西临雨,明明是在撒娇,却没有半分委屈,眼里笑得灿烂。
西临雨放下手中的书,缱绻的身姿充满了魅惑,即使只是一抬眉一眨眼,已展现无限芳华,睁开眼眸,仿佛一湾深深地池水,清澈却不可见底,只看一眼便会沉沦其中。
“娘亲。”小于归欢笑着跑过去,坐在了西临雨的旁边,不肯继续练舞。
西临雨轻轻抚摸着小于归的头,“我们的于归今日又想偷懒,不想练舞了,是吧?”西临雨含着笑看着自己的小女儿,小小的于归,是那么地开朗,那么的可爱,在自己无法自已的一生中,唯独她给了自己活着的勇气和喜悦。
“娘亲,娘亲,娘亲,不要走,不要走。”于归在做着梦,一个不肯醒来不愿意醒来的梦。
“于归,于归你是要醒来了么?于归这个梦让你不想醒来是不是,于归你的娘亲怎么舍得你这样折磨自己。”这个时候却是皇上月旭尧守在孟于归旁边,紧紧握着于归的手,梦中的于归一直呼喊着娘亲,那个梦里一定有着于归美好的记忆,关于她的过去。
“我的小于归,今天的药经没有背完,可是不能睡哦。”西临雨掐了掐小于归肉肉的脸,这个小丫头,总是偷懒。西临雨离开后,于归不再偷懒,记得娘亲的每一句话,一直很努力,很勤奋,希望可以变成母亲喜欢的样子。
小于归嘟了嘟嘴,不开心的样子。“娘亲又让于归学医,好多书要背,于归都被不过来。”小于归又在撒娇,不肯学习要学习的东西。学医在后来却成了于归最钟爱的事情,因为拯救别人让她觉得快乐,觉得生命是有意义的。
“娘亲,我学,于归学,你不要走,不要走。”梦中,娘亲随着那阵光,越来越远。
“娘亲。”于归脸颊溢满了泪水,好久没有这样哭过,因为娘亲说过我们家的孩子不能随便哭泣。
月旭尧知道这个时候的于归需要的是温暖,就像母妃离开自己的时候,那么无助,那么孤独,那么生无可恋。月旭尧脱了龙袍,抱着梦中的于归,让她感觉温暖。梦中的于归,好像寻到了光的所在,那样温暖,好像回到娘亲的怀抱。
月旭尧感觉到于归身子变得暖和,自己也满足了,不觉眼角渗出了一行清泪,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握着于归冰冷的手,自己冰冷的手似乎却温暖过来,于是暖着于归的手,原来自己不是冰凉的,自己可以给予爱的人予温暖,只是为何不能早些知道,在母妃离世的时候少些牵挂。
整整一夜,于归在梦中挣扎,一时清醒一时模糊。不管怎样,始终有一双温暖的手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围绕着自己,告诉自己不能放弃。
清晨,一缕阳光从窗户射进来,好像这缕光经过了一个世纪漫长的历程,来到了这个世界。这一缕光,照醒了于归无止境的梦,或者是这一缕温暖唤醒了这一个梦。
“水,小菊,水……”于归觉得非常口渴,需要很多很多的水,可是她的声音太小了,只能让睡在身旁的月旭尧听得到。
月旭尧被旁边的声音喊醒了,是于归醒了,她要水,月旭尧赶忙下床取来水,却见到于归的双眼依然紧闭,她还不曾真正醒来,可是她觉得口渴,那么就一定是会醒来。
于归不能喝水,怎么让于归可以吸收水进去,月旭尧不想多想,用嘴先喝了一口,然后嘴对嘴喂于归,于归的唇是那样柔软,那样甘甜,明明是喂水,却不知为何竟然舍不得离开她的唇,那样让人欲罢不能。
慢慢地,月旭尧闭上了眼睛,认真享受这一刻,这渴望多时的一刻,原来自己也不曾知晓,这个人,自己是这样想要。不觉加深了这个吻,慢慢汲取她嘴里的甘甜,慢慢吸收她体内的美好。
于归本觉口渴,却不知何时,有人送来了清泉,温润的、如蜜的清泉。一切都那样美好,美好到于归想要睁开眼,亲眼见证。
月旭尧睁开眼的那一瞬间,映入眼帘的是那一双无争、恬静、引人入胜、不可让人移开眼的一双眼,耳边仿佛云绕着这个世界最美妙的音乐,明明没有风,却让人觉着春风拂面,好不舒服。
于归睁开眼好一会儿才能适应这个世界,可见到的却是一个被放大的脸,熟悉又陌生的脸,梦里出现过,却不敢承认的脸。
突然醒悟过来的于归,用力推开月旭尧。怎么可以是这样的,他怎么在自己旁边。月旭尧被突如其来的力气重重推开,来不及避开,狠狠跌下床。
“妹妹。妹妹可曾醒来。”傅香茹风风火火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傅娘娘,你不可进去,不可进去。”傅香茹哪里听得进别人的劝阻,只想赶快见到于归,看她是否醒来。
小菊实在没有拦住这个脾气和性情都那么火爆的傅充媛。
“娘娘,娘娘不要进去。”还是来不及,傅香茹已经推开了门,任别人在背后呼喊,月婵走得慢,赶到时,却已经见到香茹推开了门。
一个人在床上,衣裳凌乱,表情凝结;一个人在床下,一副狼狈的样子。
香茹的动作在这刻也停止了。于归醒来了,而皇上却被退下了床,这一幕是演的什么。
反应过来的傅香茹赶紧行礼,“皇上吉祥,臣妾给皇上请安。”
“罢了,朕还是第一次被人推下床,结果是被自己的于归推下床,而又被另一个爱妃瞧见,传了出去,可如何是好。”这个时候月旭尧还有精力开玩笑,于归可就没有那么镇定了,突如其来的吻突然出现在身边的人,都让于归措手不及。
香茹从错愕中清醒过来,原来是这样,皇上待于归总归于别人不同,朕的于归,如此美好的字眼。于归这一刻,也一定是幸福的,只是她自己却还不知。
“皇上被踢下了床,这可是千古难见的奇闻。臣妾真真是见证了一段奇闻呐。”香茹玩笑着眼前的两个人。
“该是要早朝了,爱妃来帮朕整理好朝服,时间不多了。”月旭尧知道时辰快到了,早朝迟了可就真的要后悔不已了。
粗枝大叶的香茹,却仔仔细细地帮皇上穿戴好朝服,平平整整,完全没有任何差错,想来是因为爱,只有爱才能够这样让一个人的心凝结在另一个人身上。
于归静静看着香茹的动作,就像是一件神圣的使命般,不可懈怠,却又让人觉得平和美好。帝妃之间本该如此的吧。
出门前,月旭尧回头看了看还在发呆的于归,这个傻姑娘,还在那里发着呆。大梦初醒,大病初愈,看来需要好好休息好好补补。
“哈哈哈。”月旭尧笑得开怀。
“妹妹,你是睡得太久了,连规矩都忘了么?那是皇上,今日之事传了出去,又有人要拿来做文章了。”香茹走过来抱着于归,这个时候,月婵也走了进来,见到皇上出去,大概知道发生了何事。
“于归姐姐,你终于醒过来了,整整睡了两天,那样沉睡者,把我们都吓坏了。现在真好,醒来就好。”说完伸出手拥抱着于归。
香茹也拥抱着这两个人,是的,醒来就好,醒来是最好的,再也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觉得快乐的事。
于归眼睛红了却没有掉泪,而旁边两个人,都哭成了泪人。月婵爱掉泪,可是香茹也哭得这般,一个江湖侠女般的人物,矫情起来,比别人都还要更甚。
于归也紧紧抱着两人,“我醒了,那个漫长而美好的梦,我很感激这次落水,因为这场梦里有我的娘亲,有我最不能忘快的儿时记忆。还好,醒来,你们都在。”
在她心里,其实还默默感谢了一个人,那个人给予她温暖与光明,让她醒来。当然,这是很久之后,她才领悟到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