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利击杀一名“西北捕猎队”的弓手之后,若是继续找别队的弓手去下手,难免会引起白钢寨的警惕,所以之前所使用的策略可一而不可再。华姬丽就算要继续实施各个击破的计划,也不能再将目标瞄准山贼弓手,而是应该针对那些数量较多的山贼剑手和斧手。
而对付一支拥有弓手的“捕猎队”,要想向非弓手的近战山贼出手,难度就要大得多,必须等到目标脱离弓手的视野范围才能动手。
接下来的几天,华姬丽陷入了无计可施的尴尬境地,虽说只要她肯放弃坚持,继续向山贼弓手出手,至少还能在白钢寨警觉之前有所斩获。
真正打破僵局的却是高翰德这个不怎么爱动脑子的家伙,事情发生在三天之后。所谓人有三急,吃饱了总得排泄,而排泄时候其他山贼总不好盯着看,于是高翰德在追踪观察这些“捕猎队”的时候,偶尔会发现有人因为而落单。
这天早晨,高翰德和前几日一样,继续追踪观察另一支被华姬丽“北方捕猎队”的山贼小队。只见一名身后背着交叉双斧的魁梧山贼突然和同伴们打了个招呼,说自己想要方便一下,让大家先行一步,他随后赶上。
也许和山贼头头的血脉有关,白钢寨的斧之血脉山贼特别多。斧之血脉天生优于力量属性,敏捷却是短板,对上高翰德的弓之血脉,就如同牯牛与骏马赛跑一般。
看着那名魁梧的双斧山贼在一棵大树后面蹲下,而他的同伙们却渐行渐远,高翰德突然福至心灵,张弓引箭射杀那名正在排泄的家伙。
因为出身于正统的猎户世家,高翰德是可以用特殊的手法让箭矢飞行时不带任何声响,只是这么做也有相应的代价,会降低箭矢的杀伤力和射程。不过对于在近距离偷袭一名毫无防备的敌人,降低这么点杀伤力和射程的影响力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那名双斧山贼还蹲在那里一边用劲,一边想着昨晚吃的烤肉是否老了点,却发觉自己的胸口上不知何时钉了一支羽箭,穿透了薄薄的皮甲,直入心脏。这一刻他的脑海一片空白,一切吃喝拉撒的想法尽皆消失,一头栽倒在地。
高翰德对于自己的这一击相当满意,干净利落并且没有引起已经走远的其他山贼的注意,唯一的遗憾便是自己并没有因为这一击而开启血脉。忍着排泄物刺鼻的臭味,他又用华姬丽制作的另一副狼爪拳套对其箭创进行一番伪装,这才离去。
向华姬丽汇报了自己的战果之后,女孩果真是赞不绝口,高翰德的做法无疑为她拓展了新的思路。不一定非得在对方开始动手打猎的时候展开偷袭,其他时机一旦有人落单了,只要是能把握的机会,就一个也不放过。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辗转于白钢寨外围,盯着各支“捕猎队”落单的山贼进行击杀,一周时间下来,竟是取得了不错的战绩,累计击杀的山贼数目终于突破了两位数,而高忍和高翰德两人加一起也只受了些轻伤,有华姬丽的治疗,自然是不在话下。
唯一不如意的是高翰德的弓之血脉一直未能顺利开启,而高忍的剑之血脉也在二星黑铁止步不前,似乎前面的好运已经被他用光了。
不过对于这点华姬丽是有解释的。高忍已经是二星黑铁血脉,而他这几天击杀的山贼都是最低的一星,吸收对方血脉之魂的几率不止没有加成,反而是降低了许多,成功率自然也极低。
至于高翰德,那倒霉孩子固然能够获得一成的成功率提升,但因为弓手袭击都比较突然,对手根本没有还手机会,都处于血脉之魂活动的低谷期,因而未能获得额外的成功率提升。再加上他的运气确实不怎么样,所以迟迟未能开启血脉。
对于白钢寨这头,六支“捕猎队”有五支损失了人手,最惨的“西北捕猎队”甚至损失多达三人,几乎失去了最初的建制。
如此一来,哪怕是白钢寨的山贼们再怎么大意,也发现不对头了。只不过所有的线索暂时都指向了黑水狼的袭击,他们暂时还没往仇人这方面去想。
白钢寨的仇人很多,几乎每一支被他们打劫过的商队都是,周边那些被迫纳贡的村庄乡镇就更不用说了,但他们却一直屹立不倒,这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久而久之,白钢寨的山贼们自上而下都变得更加傲慢,从不认为有人敢于上门寻仇,更何况是一个已经被屠村的高家庄。
此时此刻,在白钢寨最大的那座石屋内,拥有白钢位阶斧之血脉的山贼头头召集了寨中一众大小头目开了个碰头会。
这间石屋前后一共两进,前堂后室,布置得简约却又显狰狞,墙面上挂着一排野兽颅骨,甚至还有一个就是人类的颅骨,除此之外就只有一个武器架和一些简单的橱柜桌椅。此处平时作为山贼头头的住所,偶尔也在这里召集手下开会议事。
白钢寨山贼头头复姓东方,名为浩杰,这个姓氏据说是碎刃山脉东南方一个名门望族的姓氏,只是不知道他是否与东方家族有渊源。
只见他本人高踞一张虎皮蒙着的石雕宝座上,虬壮有力的右臂靠在扶手上,闲适地支着头,那张被浓密的胡子遮蔽了大半的脸上隐约有些疲惫。
在宝座的旁边,一柄重型战斧斜倚在他的手边,看那分量足有近百斤重。重型战斧的基色为银白色,上面密布着青色的雾点,就像高忍的黑铁长剑上布着白点一样。
宝座的基座是一个比石屋里的地面高出一尺左右的方台,右侧放着一张太师椅,一个猥琐的老人耷拉着脑袋正在打盹。
宝座的正前方摆着两列太师椅,白钢寨的一众大小头目按照各自的实力和地位依次就坐,只是说他们是坐着却不太恰当,有人斜躺着身子,一条腿高高地翘在扶手上;还有人干脆蹲在了椅子上,像极了在干活到一半在田边休息的农夫。相比之下,那些个只是与邻座交头接耳的都算是很守规矩的。
山贼们都是没有什么组织纪律的人,所以开会的次数也少得可怜,偶尔开一次也像现在这样,大家坐没坐相、站没站姿。
东方浩杰对于一众手下的散漫也是习以为常,所以也没强调什么会议纪律,而是直接进入正题,“最近寨子周边黑水狼的活动似乎有些过于频繁了,我们已经折损了好些兄弟。外出捕猎的队伍都要各自小心,不要再让兄弟们独自行动,要保持在随时都能互相救援的距离。另外,一旦有谁看到这些黑水狼,一律给我杀掉!”
除了几个“捕猎队”的小头目深受其害,损失了人手,其他几位大头目却不是很在意。
对于血脉开启到一定位阶的人来说,区区黑水狼根本不足挂齿,除非是山中传说的那头黑水狼王亲自出马,否则他们根本不惧。于是几个人还是有说有笑,甚至还放肆地嘲笑那些疑似被黑水狼杀死的家伙太过于窝囊,丢了白钢寨的脸面。
东方浩杰眼见手下并不是太在意此事,不由得有些恼怒,大声呵斥到,“我不是在开玩笑!这种事情若是传出去,岂不是成了笑话!我堂堂白钢寨,居然叫几头狼崽子给杀了这么多人!传令下去,没本事的家伙自己都给我小心点,有本事的家伙就去杀狼!”
见头儿生气了,山贼头目们才安分下来,但是他们散漫惯了,所以也仅止于安分而已,并不太把这当一回事,除了把头头的意思向下面的小喽啰传达,并没有亲自出手去收拾黑水狼的愿望。
白钢寨的内部组织结构为三级扁平化管理模式,最上级为白钢血脉的山贼头头东方浩杰,中间层即各大小头目,下级即近百个小喽啰。小头目并不归于大头目手下,决定头目大小的主要是其个人实力以及手下嫡系人马的多寡。
当然,各头目手下人马数量基本上是与他们自身的实力成正比的。也就是说,一个白钢寨小头目手底下通常有五到十人的小喽啰,而大头目则有十几到二十几个手下。除却直属于山贼头头东方浩杰管辖的“收租队”,共计有四个大头目和他们的四支“劫道队”以及六个小头目和他们的“捕猎队”,十支队伍加一起刚好百人出头。
“西北捕猎队”在失去了三人之后,那名带队小喽啰的嫡系人马几乎耗尽,又没法调动其他小头目的人手过来帮忙,于是再也无法承担外出捕猎的职责,被迫并入到“劫道队”中去,受其他大头目的管辖。
因此作为“西北捕猎队”的小头目,那名五星斧之血脉的小头目也是怨念最深的一个,恨不能将黑水狼撕碎了剁成肉泥。只是狼性奸猾,那些该死的东西从来没有出现在他的眼前,尽是冲着他那些弱小的手下出手,让他有力无处施展,否则以他五星黑铁的实力,一人单挑一群正常数量的黑水狼族群不在话下。
各支“捕猎队”的小心行事让来自高家庄的三个年轻人再次陷入找不到目标的尴尬境地。
“要不我们先回斜阳镇一趟?”华姬丽征求着高忍的意见,虽然平常都由她来出谋划策,但这支队伍的决策者却是她的男友。
回一趟斜阳镇的说法并非今天第一次提,早在半个月前高忍击杀那名三星黑铁的山贼弓手时,因为顺利升阶,华姬丽就首次提到这个。
当时高忍否决了这个提议,一来是考虑到一进一出要浪费四天时间,二来他也有些盲目乐观了,以为自己会很快晋升三星黑铁,与其如此频繁地往返于山林间,还不如到时候一次性重锻自己的本命之剑。
高忍的这种做法并非他个人的创新之举,事实上有不少人在外出修行时也会如此选择。血脉提升一星,对于战士自身实力的提升大约为一成,而本命武器的重锻,只不过是为了强化武器的性能,对于实力的提升并不是那么的明显,确实可以延后进行。
于是在这种指导思想下,三人小队回斜阳镇的计划就被搁置了下来。直到今天,高忍的血脉并未进一步提升位阶,而他们的各个击破计划也暂时走到了一条死巷里,于是华姬丽又一次提了出来。
这一次高忍认真地考虑了女孩的提议,但却又一次把她驳回了。不考虑短期内是否能再次进阶的问题,高忍对于复仇计划的实施进度还是比较满意的。半个月时间击杀十人,照这么算下来,要杀光白钢寨的百十来人,也就是半年左右的时间。
当然,这是理想化的结果,实际上越到后面,白钢寨的实力固然越来越弱,但击杀起来却是会愈发的困难。先不说杀剩下的都是些五星黑铁以上的强者,就算还有弱者存在,白钢寨也会因为警惕而收缩防御,到那时就不能再实施各个击破的战术,而是被迫硬碰硬地去正面攻击才行。
当然,现在想这些还为时过早,高忍只不过想趁着白钢寨还未意识到自己这三个人的存在,进一步扩大战果。这种事情拖得越久,变数只会越来越多,面对的困难也会越来越棘手。
这些日子里,他们大范围奔走于白钢寨周边方圆十余里,对此地的熟悉程度已经不亚于高家庄周边的山林。别说是负责侦查的高翰德以及负责谋划的华姬丽,就算是高忍,对于白钢寨山贼们的一些行止也有了大致的了解。
白钢寨在外围活动的山贼并非这几支队伍而已,事实上他们早已发现一些未曾开启血脉的底层山贼小喽啰每天都要到山林里去打柴供白钢寨日常用度。这些人的活动区域比各支“捕猎队”更加小一些,大体都在白钢寨周边几里的范围内,这里已经不存在什么能够威胁人类的猛兽。因此这些“山贼砍柴者”基本上都是单独活动,就算有搭伙同行的,也是三两人而已。
之前华姬丽不愿意在离白钢寨太近的地方动手,主要还是担心会暴露三个人的行踪。一旦引起山贼们的警觉,到时候想逃可就不容易了,很容易陷入包围圈。
此时各个击破的计划到了难以为继的阶段,要想继续复仇,就必须有所改变,而高忍认为向这些“山贼砍柴者”出手就是一种改变。
“山贼砍柴者”是华姬丽对这些小喽啰的一个称呼,实践上这就是些血脉未曾开启的山贼斧手。这些人位于血脉系谱的最底层,与平常人基本无异,而且因为身具斧之血脉,身体素质偏向力量型的同时,也削弱了敏捷属性。所以要击杀这些山贼斧手并不难,也不用担心他们会走脱,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山贼砍柴者”大概有二十人左右,除了个别资质极其平庸而无法开启血脉的老山贼,其余都是些刚入伙不久的新人。这也是白钢寨的一个习俗,新人从打柴做起。
高忍不知道这些新人山贼是否参与了高家庄大屠杀,但是只要他们身为白钢寨的一员,就必须承担这份罪责,就必须为此付出代价,杀他们无须手软,也不会自责。
尽管华姬丽内心是非常反对高忍的这项决策,但她确实没有什么反对的理由,仅仅是内心深处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隐忧,连她自己都说不明白,又如何能拿出来劝阻高忍。
于是向“山贼砍柴者”出手,成了复仇计划的第二阶段。
第一阶段的的各个击破讲究的是在不引起其他人注意的情况下击杀目标,而此阶段的重点则应放在完成击杀之后如何迅速离开,避免被白钢寨发现他们的踪迹。
再者第一阶段击杀目标之后,因为离白钢寨距离较远,能够从容地找机会将尸体掩埋,避免事后被有心人看出人为的端倪。而第二阶段则是在白钢寨的近处活动,再要将尸体掩埋在作案现场附近,绝对瞒不过山贼们的眼睛,那就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所以击杀“山贼砍柴者”存在两个风险,一是当时就很容易被白钢寨发现,出动大批人马围剿;二是事后无法处理尸体,即便是用狼爪拳套伪装过伤口,但终究没有黑水狼来将尸体叼走,久而久之,尸体一直弃置在那里,早晚会引发有心人的注意,从而发现三人的存在。
尽管如此,高忍还是决定要去做,复仇这种事情,本来就是要拿鲜血和生命去拼的,如果一点风险都不肯承担,做什么都畏首畏尾,那还是趁早放弃复仇的念头,找个穷乡僻壤隐姓埋名去过下半生好了。
对于高忍这个说法,两个同伴表示认可。不止是复仇这种事,但凡人一生的成长经历,要想成长进步,无不需要迎难而上的勇气和决心,否则只能是止步不前。
除了华姬丽的内心隐隐有些担忧,高翰德却是相当支持他的决定,拍着肩膀和他说到,“哥支持你的决定!对了,顺便说一句,哥的血脉还未开启,对付那些‘山贼砍柴者’,麻烦你别和我抢怪。”
又是抢怪……高忍无言以对,黑水狼也就罢了,山贼怎么就成“怪”了呢?
闲话暂且不提,当天三人便潜入到白钢寨近处,直线距离不到三里的范围内。到了这个距离,若是不注意隐蔽,白钢寨寨门旁边那两座哨塔之上的山贼弓手便能看见。同样的,躲在树丛中的高翰德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那塔楼上的几个弓箭手。
“那边情况如何?”华姬丽不放心地问到。
三人之中也唯有拥有弓之血脉的高翰德有如此良好的眼力,所以他同时必须承担望风的职责,“没问题的,我们现在可都是一身墨绿色的皮甲,在林中隐蔽性很好,他们看不见的。”
之前杀了十名山贼,其中有三次因为时间充足,他们顺利地山贼的尸体转移之后掩埋,因此装备自然也就到了少年们的手中,勉强一人凑了一套丛林作战的行头,华姬丽称之为“山贼套装”。而且穿上“山贼套装”之后,就算远距离被其他白钢寨的山贼们看见,也会误以为他们是另一支队伍的“自己人”,大大方便了他们的行事。
除此之外,这三名山贼的小金库也充实了他们的腰包,有机会回到斜阳镇的话,倒是不愁没钱花。
潜进白钢寨近处三里范围,遇到敌人的几率就大大增加了。因为白钢寨背山面水,实际上“山贼砍柴者”自然不会舍近求远地绕到山寨南面去,因此实际活动区域就在黑水河以北的狭长区域。如此一来,不算进进出出的“捕猎队”和“劫道队”,单单“山贼砍柴者”的活动密度就相当之大,基本上一里地的范围之内会有两名左右。
若是在平地上,这就是鸡犬相闻的距离,高忍在这头杀人,那头就会有五六双眼睛眼睁睁地看着。所幸这是山区,复杂的地形遮蔽了大部分的视线,不要说一里之外,就算几十米远都无法相望,否则高忍哪里敢冒冒失失地闯进来。
高家庄复仇小队的宿营地仍然选择在白钢寨西北面十里处,因为“西北捕猎队”已经被撤销,这一带成了山贼活动的真空地带,让他们更加地高枕无忧,只是每天一早需要翻山越岭,直到快中午时分才能进入到“山贼砍柴者”们的活动区域。
为了尽可能地不暴露宿营地的所在,华姬丽建议舍近求远,先从别的方向出手。这点得到了高忍的支持,于是他们又多花了一个多钟头来到白钢寨的东北方。
此时已经到了午饭时间,只见林中一处空地上,五名“山贼砍柴者”聚在一起吃着自带的干粮,喝的也是从黑水河里打来的河水,待遇比起“捕猎队”的山贼们明显差了一个档次。
其中一名看起来估计有四十好几的中年山贼边吃边骂骂咧咧的,“叫那帮兔崽子得意,有肉吃了不起?老子吃干粮自在!嫌弃老子血脉无法开启,这帮兔崽子开启了又怎地,还不是叫黑水狼给啃了!嘿嘿!叫你们嚣张!叫你们得意!叫你们吃肉!现在成了别人的嘴里的肉了吧!”
旁边一名多嘴的年轻山贼忍不住纠正到,“斧爷,不是别人,是黑水狼。”
被称为斧爷的中年山贼闻言瞪了他一眼,“小兔崽子,吃你的东西!老子知道那是黑水狼!”
其余三名山贼偷偷地吐了吐舌头,不敢插嘴,这斧爷本事不大,脾气却不小。按理来说,以他的资历,虽然无法开启血脉,但也不至于沦落到来这里砍柴的地步,只是说话太冲,得罪人太多,才混成这样。
他今天之所以骂得这么欢,便是吃饭时听其他几人说到最近黑水狼频频袭击白钢寨“捕猎队”的事情,其中更是有几个与他有些罅隙的捕猎山贼葬身狼腹,这才叫他兴奋成这样。
他听得高兴了,骂得过瘾了,可是其他几个年轻山贼却是后悔不已,恨自己不该在斧爷面前提此事,搅了聊天的兴头和吃饭的胃口。
本就不怎么好吃的干粮此刻更是味同嚼蜡,几个“山贼砍柴者”胡乱地将空落落的胃给填满之后,便各自散去,不敢再触斧爷的霉头。
斧爷则留在原地未曾离开,这里便是他负责砍柴的片区了。
他窝在树下打算眯一会儿,等到日头下去一点,阳光不再那么毒辣,才好继续完成今天的砍柴份额。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骂了一句,“你们风光?有钱没命花风光啥?老子现在还活着才是硬道理!”
这时候他突然听见身后的树丛中传来沙沙的脚步声,于是开口骂道,“小兔崽子你们回来干啥?斧爷我要睡午觉!”
谁知那脚步声不但没有停下,反而加快向他靠近。
斧爷虽然未曾开启血脉,但也是个老山贼,也参与过“劫道队”的行动,经验比较丰富,立时察觉到不对劲,赶忙睁开眼睛去看。只见三名年轻得有些过头的“山贼”正向他奔来,其中一人还细皮嫩肉的不像个男人,倒像是斜阳镇窑子里的姐儿。
来的正是高忍他们。
若是别的那几个年轻“山贼砍柴者”在这里,或许还会对高忍他们几个点个头打个招呼,可斧爷却是白钢寨的老人了,寨子里还有谁他认不得。一看到是生面孔,他立刻警惕地蹦了起来,同时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近前黑水狼袭击白钢寨山贼的事情,隐隐感觉到不妙。
高忍见对方有防备,这时候再退缩的话,就只能白白暴露了自己,于是一不做二不休,立刻加速冲了上去。
斧爷一时竟是忘了眼前这名年轻人应该要比自己厉害一些的,否则又怎能杀死那些已经开启了血脉的捕猎山贼。等到双方的武器碰撞在一起,他那有力量加成的斧之血脉竟是无法在对方那柄带着雾状白点的长剑上占得优势,才意识到对方凭借更高的位阶抵消了自己仅有的优势。
弓之血脉长于敏捷,斧之血脉优于力量,而剑之血脉却是各种血脉之中唯一实现均衡发展的。既然剑之血脉的战士在力量上都与自己齐平了,那属于均衡发展的其他属性必然要压倒自己,斧爷这下子终于慌了,“小兔崽子快来啊!杀人了!”
斧爷的叫声穿透了午后寂静的山林,更远一点的地方都能听见,何况是刚刚离开的那几名年轻的“山贼砍柴者”。
高忍大惊失色,顿时再也顾不得章法,直接卸开对方的斧头,一剑刺向斧爷的心窝。
这一剑已经发挥了二星黑铁位阶的最高水准,自然不是一个未曾开启血脉的山贼斧手能够抵挡的。不过斧爷也是刀头舔血的过来人,既然明显已经来不及做出有效的防御,他干脆发狠与之对攻,一斧子往高忍的肩膀劈了下去。
刚才斧爷那一声已经喊得高忍六神无主,若是再让他多叫几声,哪怕是在三里之外的白钢寨都得听见了,那三人麻烦可就大了。于是他也狠下心来不去防御,而是继续一剑刺向斧爷的心脏。
以伤换命!
高忍做到了,他杀了斧爷,但肩膀也实实在在地挨了一斧子,皮开肉绽。
这时候随后赶来的华姬丽赶紧让高翰德伪装斧爷的伤口,自己则为高忍进行简单的紧急治疗,先把血止住。否则先不说高忍会否因失血过多而死,单是一路挥洒的血迹,就足以令白钢寨的山贼们循迹而至。
花了极短的时间将两件事处理完,三个年轻人立刻循着来路返回,这条路线恰好能够避开刚才那另外四名“山贼砍柴者”。
不一会儿,刚刚离去的四名山贼又回到了这片空地上,目瞪口呆地看着斧爷的尸体。
那名多嘴的年轻山贼又一次忍不住开口说到,“黑水狼怕斧爷寂寞,让他下去陪那些老对头了。”
虽说这是一句玩笑话,但他确实以为是黑水狼击杀了斧爷,这种想法同时也代表了在场的其他三人。
斧爷刚才确实是喊“杀人了”,但问题是在那紧急关头,他并没有说清楚是狼杀人还是人杀人,难怪几个年轻山贼会有所误解。归根结底还是黑水狼袭人事件太过于深入白钢寨山贼们的人心,以至于他们的思维都有些僵化了,未曾想明白斧爷临死前喊的那句话背后真正的意思。
斧爷死了,“山贼砍柴者”们的生活却还要继续,白钢寨没有人在意这么一个没人缘的老山贼是怎么死的,白钢寨的大小头目们一时间也还没有意识到情况不对,甚至没人去向他们的头儿东方浩杰汇报一声。
因为斧爷喊的那一声,高忍他们好几天都不敢在出手,只是让高翰德独自潜伏到近处探查,最终终于确定此事并没有扩大化的迹象,才安心地选取下一个目标。
“可惜我只会治疗,若是能够掌握‘静音’或者‘沉默’,就不用担心‘山贼砍柴者’临死前的叫喊声惊动别人了。”华姬丽满怀歉意地说到。她一直认为那天高忍之所以会被迫受伤,都是因为自己不够强大的关系。
高翰德在一旁抚摸着自己那柄至今仍是通体漆黑的短猎弓,忍不住插嘴,“我说让我来嘛,你们又不肯,说什么箭伤比较难以掩饰,其实还不是一样。”
“好吧,这回由你来出手。”高忍知道高翰德急于开启血脉的心思,也不点破。
反正事情到了这个份上,由谁来出手,暴露复仇小队的风险都很大,既然如此,还不如给高翰德以增强实力的机会。
随后的几天里,已经无所顾忌的三人小队屡屡出击,连续击杀“山贼砍柴者”多达九人,弄得白钢寨风声鹤唳,也终于再次引起了东方浩杰的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