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面试
三月初。
春寒来袭。
天空是沉沉的铅蓝色,有几朵不甘寂寞地云朵藏在蓝色里,随着风,调皮的忽闪忽现。
沉静数月的树枝轻轻摇曳着,没有树叶浮动的声音,只是偶尔有几星斑斑点点的绿苞,随着寒冷的气息摆动。
候场的走廊里站满了身穿芭蕾练功服的女孩。
她们很美。
贴身的舞服。
及膝的沙质长裙。
泛着粉红珠光的舞鞋被长长的丝带曼妙地绕在小腿间,优美的延深着本就颀长的小腿。
华丽的服装将她们玲珑有致的身形包裹的精美无比。
在晨光里,她们就像是屹立在薄雾里的仙子。
沐橙依靠在墙角的座椅上,弯曲的腿正被她仔细地绑上腕带。身后的玻璃窗疯狂的吸食着阳光,折射成一束束光照耀着她。
阳光里,她的眼神清澈透明,宛若一洼深潭。
阳光照过去好像只能看见波光粼粼的湖面,却怎么也看不清那双黯黑地潭底。
秀美小巧的鼻梁下,若樱般的嘴唇微微闭合着,就像盛夏的傍晚,夜空中静静飘落的樱花。
她低垂着头,一丝碎发轻抚在面颊,塑起的头发在脑后团成一个花苞,洁白的脖颈在丝丝光线里泛着近乎透明的青白色。
唇角抿出坚定的线条。
第3次面试了。
窗外一阵微风,玻璃在无法自控的战战兢兢。
不知为什么,她总是和机会擦肩,就像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小姑娘,你的房租到期了!”房东太太这些日子已经不止一次来提醒她,“如果再不缴房租,我可是要重新贴广告租给别人哦!”
楼道口,沐橙无力的靠在白色的墙壁上,仰头望着那个早已等候多时,满脸皱褶但气色还不错的瘦瘦的房东太太。
有风静静吹过惨白的楼道,刮过那张几乎惨白的小脸,空洞的针芒在眸子里暗沉,她轻轻地说,声音低哑而无力,“成姨。。。再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好吗,。。。就一个星期。。。拜托您。。。”
空气里有恳求的情绪。
房东太太就那么高高的站在拐角的台阶上,面色凝重地有些尴尬,她看着那个孱弱的身影疲惫的靠着煞白的墙壁喘息。
她。。。好像很累。
累得就像全身的血液都没有力气蠕动。
因为她看到了那张毫无血色的,近乎透明的小脸。
落日像个守财奴一样正藏着掖着它的最后一点黄金,金色淡淡地掠过她苍白的脸,她还是鼓起最后一丝力气,跟房东太太说道,“可以吗。。。”
有一丝歉意和无奈。
她很感谢那个面目和善的瘦瘦的女人。
她姓成,沐橙总是尊敬的喊她,“成姨。”
其实,成姨家的经济也很拮据。因为她的家里有一个常年需要高昂费用的病人。她的丈夫在很早就已经抛弃她们,因为他忍受不了那个死气般枯萎的家庭。
女儿无休止的病痛呻吟,成姨整日的以泪洗面,还有无底深渊的高昂费用。。。
他扛不起。。。
他受不了。。。
他懦弱的扔下一切,拍拍屁股轻松的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过,就像他从来没有在那个家里存在过。
望着面前那个坚强的女人,心底翻滚着阵阵的愧疚感。
她有时会被冒出的可怕念想而震吓不已。
如果她这个月缴不了房租,成姨的女儿会不会因为没有钱买药而死去。。。
如果成姨的女儿死去,那么。。。那个坚强的身影会从此崩塌吧。。。
她不愿让自己变成那样的罪人。。。
但是。。。
她该怎么办。。。
她不能再拖了,这样只会连累这对艰辛的母女。
她一定要尽快找到工作。
一定要。。。尽快。。。
。。。。。。
如果时间能够停止,那该多好。
眼神再次凝望窗外,灵动的指尖抚摸着被阳光照得有些温度的玻璃。
她会撑下去的。
再困难的境遇都撑过去了,不是吗!
“9号,沐橙,请进。”狭长的走道里传来工作人员的声音。
匆忙的拉回思绪,她“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短暂的晕眩。
她怔怔地,努力地睁开眼。
一双笃定的眸子,瞬间骤亮。
她很紧张,微凉地掌心渗出汗,胸口因为心跳加速而快速的上下起伏着。
沐橙,加油!她暗暗为自己打着气。
硕大的舞蹈厅。
藏蓝色地胶板严丝合缝的铺满整个舞台,错落有致的吊灯将舞台照的通透。
舞厅最后的天花板上有一排错落有致的玻璃窗。通过玻璃,厅内的人可以清楚的看见天空。
天空是最美的蔚蓝,有丝丝白云,漫不经心的穿过。在那大片的蓝色里,有几只小鸟欢快的飞过,好像发出“啾啾”的声响。
阳光慷慨的洒下,通过玻璃晕染出一丝丝耀目的银色光芒。
。。。。。。
春天来了吗?
是今年的春天来得特别晚,还是。。。那个严寒的冬天对大地深怀着浓浓地依念,它总是一步三回头的流连,让人们对春天的温暖畅想总是在遥遥不停的张望中。
沐橙呆呆的立在舞台一角,羽睫在空气中默默灵动,痴痴望向那串银色光芒。
她就是那个迫不及待张望的人吧。
她希望春天蓬勃的盎然生机可以将那个萧索的寒冬彻底击垮,这样她就可以静静地看到那串银色的希望。
她只可以成功,不可以失败。
收回目光,黯黑的眼底闪过坚定的音符。
舞台的最前排依次坐着3个人。
目光轻轻扫过。
蓄着白胡须的长者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坐在最中间,他的头发花白,面容上早已爬满斑驳的斑点,深刻的皱纹无声地嵌在那张早已不再年轻的虚胖的脸上。但是他眉宇间的神采。。。依然硬朗。他不时推起偶尔滑下鼻梁的眼镜和身旁的人附耳交谈,他就是YILAN的名誉院长,名扬海内外的艺术学者蒋曾。
与他交谈的是著有“刘一腿”之称的青年舞蹈演员刘岳。
刘岳是近年来舞蹈艺术里的新晋领军人物。
沐橙仔细的望向那个只有在电视或者杂志上才能看到的英气面容。
他是她的偶像。
在他的舞蹈里,舞蹈技巧已经是无懈可击,在每次欣赏他作品时沐橙都会紧盯着电视屏幕上那个身影。。。
在作品的角色里,他或坚强,或勇猛,或果决,或毅然。。。他将每个作品诠释的丝丝入扣,让欣赏的人对他演绎的人物入木三分,颤抖的灵魂激动地久久不能平复。
每每这时,沐橙都会赞慕的,狂烈地热血沸腾。
黯黑的眸底闪过金色的光芒,眼珠轻轻转动。
在蒋曾的左手边坐着一个女人,约莫50岁左右,她保养的很好,丝滑的肌肤丝毫看不出被岁月倾袭过的痕迹,绝佳的舞蹈内涵将她由内而外修饰的更年轻。
她就是舞蹈艺术家莫菊。
沐橙轻轻皱起眉角,她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张脸。
“大家好,我是沐橙,”她的声音通过落地的银质话筒飘满整个舞蹈厅,“我毕业于科隆国立艺术学院舞蹈系,主修古典芭蕾选修了现代爵士。”
她鼓起勇气站在舞台的一角,自报着家门,就像老毕主持的《星光大道》,所有的参赛选手都要自报家门一样。
“你好,沐小姐,我们看过你的简历,你在校表现非常不错。”蒋曾缓缓取下眼镜,目光里透着满目欣赏的光彩,“你为什么选修两个风格迥异的舞种?”
她很喜欢这种开门见山的问答,嘴角洋溢着笑容。
她的笑容在舞台上静静绽放,“因为我喜欢它们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就像两种不同的人生。”她的声音再次飘扬在上空,笑盈盈地望向远方,“一个是孤傲优雅的人生,一个是激情奔放的人生!”
阳光浓郁的洒下,好像能听到小鸟“呼啦呼啦”拍着翅膀的欢愉声。
蒋曾依旧习惯性的推推他的眼镜,满目的慈爱眼神里透着一份深究,问道,“能说说,为什么想要两种人生吗?”
。。。。。。
胸口里的不安气息瞬时冲上耳膜,她突然听不见其他声响。
身体里那个隐藏最深的伤口好像在裂开,充满寒意的血液悄悄溢出伤口,屏息的那一刻,她能清晰的听到体内发出的“嗞嗞”声。
她能告诉他们她想多一次人生,多一次选择吗?
她多么想重新来过!
她多么想如果有第二次人生,她一定跟孟婆多要几碗汤,将前世所有不好的回忆统统忘记。。。
她多想她的第二次人生里,会有一个家人永远在她身边,永远宠爱着她,无休止的送她好多好多芭比娃娃,直到她幸福满足的快乐死去。。。
可是,她能这么说吗?
他们肯定会认为她是一个叛逆的疯小孩,冷漠无情的将她扔出去。
耀目的灯光下,一颗汗珠悄悄从发丝间滑落。
汗珠滚过被灯照射后的灼热脸颊,嘴角紧张的扬起,“我想多一次机会,我。。。想比别人活得精彩!”
灯光再一次令人炫目,银质的落地话筒在灯光下发出诡异的光芒。
忽然一股深深的歉意烙在胸口,她不敢看台下那个一脸兴奋的蒋教授和刘岳。。。
因为,她说谎了。。。
她并不想活得比别人精彩,因为她只想早早的死去。。。
但是她又不想学母亲以自杀那种让人感到卑劣和伤心欲绝的方式来了绝一生。
所以。。。就让她被生活慢慢磨炼而死吧。。。
至少,她不会被人轻视。
。。。。。。
第二章失利
就像许多说谎的孩子一样,沐橙紧紧地交握着双手,闪烁的目光找不到任何聚焦点。
刘岳帅气的坐在台下,眼神细细观察着台上那个举措不安的人影,拿起手边的资料反复翻看着。
“咳——”
一阵咳嗽声打破沉寂,也成功的将她从记忆中拉了回来。
沐橙慌张的抬起头,眺望着那个将手蜷在嘴前的刘岳。
一抹安慰的目光。
刘岳蜷着的手没有放下,而是掩饰般的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目光。
。。。。。。
“你能说出舞蹈赋予了你什么?”他抛出了他全场问的第一个问题,眼神里落满了肯定。
他静静的等待着她的答案。
她静静的立在舞台的一角,没有任何声响。
“或者。。。你给它一个你理解的定义?”望着那个一动不动的身影,刘岳又热情的提示着。
炽热的灯照得她脸上热烘烘的。
眉角间。
脉搏的跳动清晰可见。
回忆有乐有苦。
但是伴随她长大的大多都是痛苦,只零星的几丝快乐也被时光冲散在艰辛的河流里。
她痛苦的眉宇间拧成麻花。
在那个寒冷的遥无边际的隆冬里,一场意外断送了母亲的舞蹈生涯。那时的沐橙只有4岁。
狭长阴暗的白色长廊里,充满了令人作恶的消毒水的气味。
小沐橙踮着脚尖静静地推着轮椅,那个她最敬佩依仗的母亲瞬间被无情的击毁,母亲就像一缕再也不用呼吸的魄,无声地坐在轮椅里,轮椅中的她眼神空洞寒冷,比那窗外隆冬的冷寂更加令人发瘆。
“妈妈,你不用难过,你还有小橙,小橙也可以学习跳舞。。。就让小橙替您跳舞吧。。。”
在那个冰雪寒冷的季节里,她安慰着母亲,说出了这句话,就像一夜长大的小孩般,沐橙开始了她艰辛的舞蹈生涯。
母亲是可怜的。
她离开了她最热爱的引以为傲的舞台,她突然变得暴躁易怒,她疯狂的将所有怨恨和希望都押注在沐橙她身上。
所以母亲那如影随行的轮椅让她更加刻苦,她不能让母亲失望。
。。。。。。。
她的腿被压得很疼,她的腰被吊得很酸。
日复一日。
手臂上,膝盖上到处映满了紫青的斑点。
可她,从没喊过一声疼。
渐渐地,累加的疼痛逐渐变成一种习惯。
那种习惯就像吃饭睡觉一样。
她会成功的吧。
母亲会以她为荣的。
。。。。。。
可是她的努力并没有换来母亲眼神里任何一丝以她为傲的光芒,她依旧暗暗地,和当初知道自己残废后一样。
可是,沐橙没有一丝抱怨,仍旧微笑的努力,努力着想得到母亲的肯定。
空气中弥漫着母亲的味道,炽热的灯光似乎在轻盈的跳跃,她眼瞳深黑,却笑容明亮的说,“那是一种生命的延续!”
对。
是延续,对母亲理想的延续。
。。。。。。
自荐后将是一段舞蹈才艺展示,沐橙重新编排了母亲当年跳过的最后一个舞《想春秋》。
曼妙轻扬的音乐自音响里流出。
这是——
优雅的莫菊突然神色紧张地望向舞台上那个灵动的身影,一种莫名的恐慌席圈了原本优雅的姿态。
她反复翻看着那份薄如蝉翼的简历。
是她吗。。。
不可能。
她将自己灵魂里最见不得光的设想以迅雷般的速度扑灭。
可是。。。
她第一次慌乱的注视着台上那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一直牵引着她梦魔的身影。
她也姓“沐!”
。。。。。。
优雅的眼神里有一闪而过的阴狠。
舞台上不断变幻的画面。
迷离梦幻的光线中,沐橙飘忽若神,舞动的身姿若危若安,轻盈的足尖若往若还。
。。。。。。
刘岳愕然地看着台上那个近乎出尘的女孩,她的面容和煦,美丽饱满的前额,细致优美的眉黛,洁白如珍珠般的脖颈,在无数的灯光下如星辰般绽放着耀眼的光芒。
。。。。。。
曲终舞闭。
她的额角渗出细细地汗珠,剔透的闪着淡淡地光泽,她如仙女般立在舞台最亮的地方等待结果。
台下,蒋曾和刘岳露出赞赏的面容相互点着头。
“笃——”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从舞台的角落里响起。
她突然想起临上台前,她将包仍在那个地方。
阴暗地角落里,手机的提示音就像讨厌的恶魔般张牙舞爪的跳跃着。
她慌乱的呼吸着空气中的紧张气氛,脊梁也在瞬间变得僵硬,匆忙跑过去,“对不起。。。对不起。。。”她一遍跑一遍道歉。
凌乱的脚步绊倒了角落里的话筒架,一阵刺耳的电流声划破空气。
尴尬的气氛凝聚泄下。
她以最快的速度掐断电话,扶起话筒架,脸颊羞涩的红晕蔓延至脖颈。
“对不起。。。对不起。。。”她一再的抱歉。
时间凝在空中,将她幻化成一个阴暗的缩影。
灰蓝色的苍穹笼罩在头顶。
黑压压的大片云层从远处迫不及待的袭来。
刚刚还晴空万里的天空,霎时就飘起了零星细雨。
她愣愣地伸出左手接住飘落的雨滴,冰凉的雨滴在她掌心越积越多,每落下一滴都会在她的掌心荡起小小的涟漪。
是春雨吗?
她傻傻的对着掌心的雨滴问道,眉宇间划出重重的疑问。
可是。。。
她凝重的抬起头,望向那个千百年亘古不变的天空。
可是春天来了,她的希望在哪里?
脑海里浮现出刚才的一幕。
“面试的时候要关掉手机,这点常识都不知道吗?”一个尖利地声音。
“对不起。。。我下次会注意。。。”
“下次?”优雅的女人突然意味深长的斜睨着她,眼神里满是不屑,“那就等你下次注意了再来吧。”
说话的是那个莫菊。
她惊愕的看着莫菊,她以为可以顺利的通过,却不想半路杀出了一个莫菊,原本胸中膨胀的欣喜顿时被一枚绣花针无情的刺破。
蒋曾和刘岳也同样惊愕地看着失态的莫菊,刘岳似乎要对莫菊说些什么,却被她右手一挥的拒绝,然后毫不留情的直接将那本简历厌恶的仍在一旁。
沐橙没有想到因为一个电话,她被那个整场暗默的人轻而易举的否决。
她先前所有的努力在那个优雅的女人面前,卑贱的就像花圃里任人践踏的小草。
她没有反抗的余地。
她只能受着。。。
只能受着。。。
第三章捉奸前奏
沐橙有些气馁的站在YILAN的门前,无奈地看着天空出神。
空气中仍然还是渗着满满的寒意,一丝阴冷的风刮过,路边的树枝怏怏地摇晃着带有几星绿苞的枝干。
沐橙静静的瞅着它们,就像所有失意的人一样,她现在看什么东西都是灰色的。
她突然感觉那些棕褐色的枝桠和那依附在枝桠上的绿苞比隆冬的萧条的枯树枝干更加更加让人厌恶。
似乎想起了那个罪魁祸首,她气愤地从包包里掏出手机拨通了那个该死的号码。
焦躁的等待中。
终于电话那边的人接通了。
“喂,闵娜,你知道我刚在干什么吗?”沐橙站在YILAN门口的台阶上劈头盖脸的怒斥道,“天大的事儿你也得等我面试完了再说,这是我最后一次机会了!”她近似低吼般狂乱。
电话那头是死寂般的沉浸。
也许电话那头的人也发现自己今天闯下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呜呜呜。。。”
碎小的哭泣声自话筒里流出。
“沐橙,对不起嘛!”电话里的声音带着一丝胆怯和懊悔。短暂的抽泣声后,她断断续续的说道,“贾大成,那个贾大成,他有别的女人,呜呜呜呜。。。他居然背着我。。。和别的女人去开房,呜呜呜呜。。。”
手机里再次响起了闵娜那凄惨的哭声。
沐橙顿时被气的七窍生烟,一对粗粗的气质眉紧张的揪在一起。
她这是为第几个男人哭了?
她无奈地摸索着以往和闵娜有关的记忆。
可惜。
她记不清了。
生为闺蜜的她很惊叹闵娜那折腾劲儿。
“沐橙。。。我恨死他了。。。我要杀了他。。。呜呜呜。。。”手机里又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悲泣声。
无奈的她已经被闵娜那凄凄沥沥的哭声给震的耳膜颤动,直截了当的问道,“在哪儿?”
“柏缘酒店。”
“安静地在门口等着。”她接近低吼般说道。
闵娜,蓝调影视传媒的一个小小化妆师。
和沐橙同龄,是个情场老手,却屡屡被情所伤。
不过,还算有斗志。
她是属于那种越战越勇,越勇越伤,死不罢休的女生,不过幸好她的伤口愈合能力堪称神速。
这是她今年第几个男友?
呃——
确切的数字记不得了,她只记得半个月前那个好像是姓陈来着。
沐橙彻底被闵娜打败,但是她不能不管她,因为她的生活里闵娜是她唯一的朋友。
捉奸戏码成功占据了刚刚面试的失意,她加快步伐,走进冰凉的微雨里,细雨轻轻落在她白色的裙角,晕染出朵朵淡色水仙花,慢慢地,雨势稍大,远处那个白色身影融入薄薄的雾气中,渐行渐远。
柏缘酒店门口
金色的酒店大厅门口熙熙攘攘的车辆不停穿梭在湿漉漉的红色地毯上,远处的台阶上立着一个不停向外张望的女孩。女孩很漂亮,穿着一身藏蓝色的连衣长裙,鲜艳的红色包包斜跨在肩上,圆润的脸颊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红肿的似核桃般的大眼睛在雨雾中忽闪忽闪,在看见那个期待已久的白色身影时,她如雀跃的小鸟匆匆地迎了上去。
“沐橙,你终于来了。”一副苦大仇深的呼唤,使沐橙的火焰爆棚。
“走。。。”她拉着闵娜直冲冲往酒店里走。
闵娜,和她是发小,在那个最艰难的日子里,她和母亲搬离了团里提供的公寓,来到了那个只有二十几平米的阴冷小屋。
在那里,她们成了邻居。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闵娜时,她扎着一对可爱的羊角辫,笑盈盈地抱着芭比娃娃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哼着歌。
歌声里充满了浓浓的天真。
而她怔怔地,站在角落里捧着一摞脏衣服。
她无比羡慕的看着小闵娜那灵动的羽睫在欢快的空气中轻舞。
她静静看着她。
她忽然转头,对着她笑。
“我的娃娃漂亮吗?”小闵娜一奔一跳的跑到她面前,双手举着娃娃放在她的胸前。
和所有芭比一样,小闵娜怀里的芭比也有着一头金色的长发和洁白美丽的芭蕾舞裙。
阳光慵懒的照在娃娃身上,灿灿的金发在阳光里闪烁着跳动的音符,轻风悄悄拂过,美丽的白色裙摆在优美的翻滚。
沐橙痴痴的望着小闵娜手中的娃娃,她突然觉得那个芭比在空气中灵动的就像一个鲜活的生命。
。。。。。。
她也想要一个那样的娃娃。
可惜,她没有钱,母亲也没有心思送她什么芭比娃娃。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量,她避开女孩天真烂漫的笑容,不再去看她手中的娃娃。
可是小闵娜却执意的拉住小沐橙,将洁白美丽的芭比娃娃放在了那堆脏衣服上。
“我们一起和芭比玩好不好!”女孩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透着一股期待和真诚的邀请。
从那天起,小闵娜一旦有什么新的玩具都会拿来和沐橙一起玩,渐渐地,沐橙也在心中接受了那个热情的女孩。
她暗暗发誓,她要守护那个给她带来希望的女孩和她们的芭比娃娃。
“等等,”闵娜挣脱开沐橙的手有些胆怯地细语到,“我们就在门口等着他们,好不好!”
“等什么!?”
沐橙恼怒的一把抓住闵娜的手,“拿贼要拿脏,捉奸要在床,你在这儿等有什么用?难道她们会自己跑来向你忏悔,说他们错了吗?”
“啊——”
惨白的手指紧紧拽着闵娜的手,闵娜被她的力道吓得惊呼。
她愣愣的看着沐橙那愤懑的小脸,心底再次渗出满满的感激。
沐橙就是这样,淡漠、孤寂将她包裹的就像一个没有任何欲望的人,但是一旦遇见感情的背叛者,她会表现出与她平时截然不同的情绪。
例如——现在。
闵娜不时瞄向已被沐橙拽的快要红肿的手腕,她都不知道沐橙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酒店大厅内,金碧辉煌,熙熙攘攘的人流不停穿梭。人群中,一个白衣女孩拉着另一个蓝衣女孩急匆匆的走在大厅里。
白衣女孩有着一头如绸缎般散发着淡淡珠光的黑发,洁白如雪的肌肤有种透明的青白色,她拥有着最灿烂的青春时光,本应轻松快乐,但那双犹如黑潭般漆黑的眼眸里却透着一股犀利,与同龄的女孩截然不同。
她的身后跟着一个蓝衣女孩,人群中不时有人向她张望,因为她红肿如核桃的大眼睛和仍在不断渗出的泪水很引人注目。
第四章捉奸
光影里,两个较小的身影在大厅内穿行。
如果——
当年母亲能这样捍卫自己的爱情。
也许,她就不用背着“私生女”的名号生活。
嘴角抿出冰冷的线条。
“为什么被抛弃的总是女人,一个人生活已经够累了,为什么还要平添烦恼?”沐橙的步子走得很急,但还是心有不甘的回头质问闵娜,“难道没有男人就过不了了吗?”
看着身后唯唯诺诺的闵娜,她顿时气闷,她是脑袋被门挤了,还是脑袋被驴踢了,为什么她看起来比当事人还要迫不及待?
突然停下脚步,她又叹息道,“他们在哪儿?”
闵娜就像一个可怜虫跟在气势宏壮的沐橙身后,“允儿手机没电,留了字条在前台,上面写着60——?”
纸条握在指尖。
她突然要气绝。
巴掌大的纸条,沐橙怒视了有半天,她突然讥笑道,“允儿,是不是小学没毕业啊!‘1’和‘7’怎么像孪生姐妹啊?”
闵娜也在一旁气结。
“是60——1还是60——7?”
两人苦苦研究了半天,最后决定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闵娜,你去601,我去搞定607!”
沐橙吩咐完后兵分两路。
柏缘不愧是本市最豪华的酒店之一,沐橙足足绕了有十几分钟才找到607。
她踮着脚,踩着猫步,三步一回头跟个做贼似的潜伏到607门前,心中无数次咒骂了闵娜交友不慎。
环顾左右,确定四下无人后便戴上印有kitty猫图案的口罩。
不是光彩的事儿,掩饰一下还是有必要的,她在心中暗到。
正要按门铃,她惊奇的发现,门居然是虚掩着的。
倒吸一口气,她在心中腹诽,她见过那个贾大成一次。
那次,他开车载着闵娜在她打工的糕饼店买糕饼。那天店里不是很忙,沐橙细细打量过那个人,斯文儒雅的外表,清爽干净的黑色大衣,就连皮鞋都擦得一尘不染。
当时她感觉贾大成应该是个很不错的男人。
原来所有光鲜的外表里都是糜烂的,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一丝暧昧的光溢出门缝。
沐橙想都不用想,在这个一门之隔的房间里正在上演着什么。她不由得佩服起贾大成的冒险精神。他真把这里当世外桃源了,居然开着门,做得如此的光明磊落!
面罩下的脸颊不自然的晕染出红红的斑点,她紧握着银色的门把,给自己打着气:
“不管进去看见什么都不要惊慌,”她自我调试着,“一切都是为了闵娜,为了闵娜,为了闵娜。。。”
正义终于战胜羞涩和无名的恐慌,她一个箭步冲了进去,闭着眼拿着手机开始360度全方位拍照,那叫一个娴熟,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经常干这狗仔的事。
“我拍到你们了,快给我把衣服穿起来,不然我喊闵娜来了,快点。。。”
她的声音很大,响彻整个房间。
半晌。
怎么不吱声。
这时不是应该有狐狸精的尖叫声,和贾大成的叫嚣声吗?
奇怪。。。
灵敏的嗅觉让她流连。
这个房间里居然飘着一股清甜的栀子香味。
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环顾四周。
房间内——空无一人。
远处。
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流声。
阵阵水雾,随着香气弥散开来。
难道是传说中的。。。
没想到这么香艳,脸颊间微微的潮红晕染到耳侧,早知道就在门口等了。
“嘎吱——”
就在这时,身旁的门缓慢地开了一道缝,浴室里白色缭绕的雾气蔓延开来。
从浴室里走出一个裸露上半身只在腰间围着一块浴巾的美丽少年。
沐橙在心中一阵惊呼。
他的身体被淡淡的白色烟雾包裹着,微微蓬松的头发隐隐遮住一只眼睛,坚挺的鼻梁宛若画室里的石膏雕塑,美丽的双唇,带着异香的栀子味。脸颊间,细细的水珠正沿着他那白皙如瓷的颈脖往下流,透着一股异常的艳色。
少年看着目不转睛的她没有丝毫的意外,淡淡地说了声,“来啦!”
“来了?”
她环视着四周并没有其他人,他是在跟她说话吗?
“你知道。。。我要来?”她胆怯的狐疑。
少年瞄了一眼身穿白色衣裙的女孩,最后看到那kitty口罩说道,“那个。。。那个kitty小姐。。。你可以把衣服脱了,这里暖气很足,我们开始吧!”说完少年已经优雅的躺在了床上。
——“Kitty小姐?”——
——“脱衣服?”——
——“我们开始吧!?”——
沐橙被眼前的状况搞得有些晕眩。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皱着粗粗的眉黛细细分析道:贾大成是个男的,和他一起来开房的应该是个女的啊!可面前的那个少年明明是个男的!
思绪在空气中凌乱。
难道。。。
她为自己心中的答案震惊。
难道遇上了一个男女通吃的大胃王?!
“。。。。。。”
沐橙不禁替少年感到惋惜。
“快点,还愣着干什么?”少年等得有点心急,侧着脸看向她。
突然有一种愤懑感从头蔓延到脚趾。她怔怔地,立在那里,苍白的指节愤怒的握起。
充满栀子香味的房间里。
沐橙一步一步走近他,身后偷偷卷起桌角边的那本杂志,抡向少年。
“不负责任的家伙。。。长得人模鬼样儿的。。。怎么有这样的不良嗜好。。。正常人谁干这等事儿。。。你干事儿你也记得关门啊。。。”
少年被突如其来的暴打感到莫名其妙。
面前的女孩带着口罩。
叫嚣的声音被口罩滤去了尖锐,琥珀般冰晶的双眸如深潭里最亮的那颗泉眼,及腰的黑发在打斗中肆意甩动,迎着光,黑发如同瀑布般透着暗暗地珠光。
他的目光瞬间被面前的女孩牵引,失神的忘记反抗。
她任由面前的女孩狂舞着。
“你以为这里是你的世外桃源啊。。。要是陶渊明瞅着这一幕非从古墓里爬出来一口盐水喷死你。。。你不光玷污了我们男人的尊严。。。不对。。。是你们男人的尊严还间接侮辱了我们女性。。。。。。”
女孩愤怒的继续张牙舞爪。
强烈的灯光将趴在胸前的女孩照耀的仿佛是降临人间的仙子。
他定睛,英俊的眉宇深思。
他承认他是有魅力,魅力的浑身沾满女人的胭脂香粉味,可是他有得罪过面前这个美丽得令人窒息的女孩吗?
不可能啊,她嫩的明显不是他的菜。
但是她好像很愤怒,恨不得将他剥皮拆骨。
他和她有这么深的积怨?
可是,他什么时候摧残过这么可爱的“kitty小姐”?
第五章捉奸2
“叮——”
正在沐橙宣泄时门铃响了。
一位身穿白大褂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
“萧先生,不好意思,我是你今天预约的按摩师,我姓梁,我有点事儿来晚了。”
此时的她,“凶器”被少年夺下,手腕也被一双铁钳般的手紧握着,上半身成功的被少年欺下,只剩双腿在床脚上下扑腾着。
“按摩师?你说你是按摩师?”
她双目圆瞪,大声问着站在角落里一身白衣被眼前的香艳情境吓得木讷的女人。
此时的她全然没有顾及到现在的暧昧姿势,转头又弱弱的问着少年,“你预约的按摩师?”
不等少年回答。
她又再一次郑重地询问,“你是在等按摩师?”
少年的眉头紧锁,舌尖轻轻碰触着裂开的嘴角。
“她是你预约的按摩师!?”她的语气从疑问变为惊讶。
她仰望着他。
他俯视着她。
少年并没有回答。
紧张的气氛里她在他的眼神里读到了“肯定”两个字。
视线往下。
少年那裸露着白瓷般细滑的肌肤就在面前,她的双腿被压在他白色的睡袍下面。
空气里,栀子的香味愈浓。
面罩下她的脸颊滚烫。
她慌乱的用尽全力推开少年。
她的手触摸到了他白皙的肌肤,就像摸到火炉般,她羞涩的连忙收回手,“蹭”的从床上跳下来,踉跄的退到床边。
慌张颤抖的双手紧握在身体两侧,迷离失魂的羽睫不住颤抖,“这位先生,不好意思。。。我想我们是误会了。。。那个你以为我是你的按摩师。。。我以为你是我的陈世美,哦,不对。。。反正就是我走错房间了。。。对不起。。。打扰了。。。你们继续。。。”
她边道歉边往门外退,露出尴尬的眼神。
似乎又想起了什么。
她停住脚步从包里取出一张创口贴。
恭敬的放在桌角。
快要窒息了。
沐橙匆忙地跑出来倚在墙边手捂胸口大口的做着深呼吸。
好丢脸,她懊恼的扯下口罩,在心中第101次问候的那个该死的贾大成。
不过幸好。
幸好有它,她将口罩紧紧握在手里。
有些如释重负,她悄悄松了口气。
“贾大为,你个负心汉。。。”寂静的走廊顶头忽然传来了闵娜的声音,似乎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不容多想,她急忙跑过去。
“你跟我在一起时是怎么说的,你说会一心一意对我,你就是这样对我的?”指责着贾大为的闵娜很激动,双目怒视着面前两个衣衫不整的人。
沐橙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她心痛地看着闵娜不住颤抖的双肩。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女人?
为什么他们可以这样有恃无恐的伤害女人?
看着面前的那个背叛者,似乎浑身的血液都要崩涌而出,紧握的拳头在身旁默默颤动。
沐橙冷冷瞪着贾大成。
原来褪去那身光鲜的外表,里子是这般的丑陋,丑陋的让人只作呕。
眼底闪过幽暗的针芒。
“啪——”
一阵划破长空的声响。
所有人都震惊了。
被打的贾大为痛苦的抬起头怒视着闵娜身边的沐橙。
殷红的手掌在微微颤抖。
火辣火辣的。
贾大成本想发怒,却被沐橙那双冰眸般冷寂的怒火震慑住。
“很痛是吗?”低讽的语气让她变得凌厉。
“比起殇心的痛楚,你的这点皮肉苦算什么!”她眼神黯然,透着寒意的凛烈。
胸口有缓慢涌上的窒息感,“一个没担当的男人就不要随便允诺女人什么承诺,”她露出嫌弃的目光斜睨着贾大为那荒诞的摸样,“因为你给不起,你也没得给。”
给不起就不要承诺。
这样谁都不欠谁的。
小小的她就从母亲悲悯地人生中领悟了这句话。
爱情是什么?
专为女人营造的琉璃瓶?
还是专为男人塑造的埃菲尔铁塔?
在她看来。
爱情就像一条冷血的双头蛇。
一头是肆意的谎言,它能将你欣然吹捧到天边。
一头是无情的抛弃,它能将你无情地摔向地狱。
所以,离它远一点。。。越远越好。。。
站在镜前的萧诺嘴角微微上扬,目如点漆的眸底有妖娆的雾气。
左手轻轻碰触着印有kitty图案的创口贴。
也许伤口还很痛,他咧了咧嘴角,怔怔的看着镜中的自己傻笑。
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儿的女孩?
骂人不吐一个脏字,还牵扯上文人雅士!
做事不分青红皂白,冲动的很。
不过刚刚在门角他目睹了捉奸的一幕。
走廊里朦胧的月光下,他看着她的背影。
似乎拿掉了口罩,她说话的声音很剔透。
从说话的内容里,他知道她只是来为姐妹打抱不平的,可她却愤懑地就像是在为自己的事情。
他将她归类为冲动易怒的女生。
但她的那句话却触动了他的神经,“一个没有担当的男人就不要随便允诺女人什么,因为你给不起,你也没得给!”
她的声音从愤怒变成黯然,渐渐凝固的使人窒息。
她似乎是个有故事的女孩。
隐约她的过去很。。。。。。
助理波特已在外等候多时,狭长的镜框里双目飞扬,透着一股书生气息,而上衣微卷的衣袖让他多了几分干练。
他目光始终注视着镜前的萧诺。
他的额角泛着透明的青紫色,嘴角处贴着一张醒目的卡通创口贴,颀长健硕的身体倚在镜台前笑意盈盈。
他知道他被打了。
可是。。。
他居然突然很好说话的什么都不追究。
波特刚知道他无缘无故被打时吓了一跳,当时他还以为是一起桃色事件,问他要不要报警,或者让酒店的人来调查一下时,他却轻佻的不以为意的说,“没事,只是个误会!”
再次提腕看表,似乎时间已经很紧急。
波特迈着谦和的步履走向他,“萧总监,发布会马上就要开始,我们要赶在六点之前到达会场!”
萧诺穿好衣服走出更衣室,波特看着那张创口贴想笑又不敢笑,硬生生的憋成内伤,然而为了身份体面,他还是递上了肤色的创口贴让其换上。
“不必了,这样。。。挺好。”他扬起手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