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怪不得我看他的笑容有种熟悉感,那简直是放大版的多多啊!多多的眉眼之中,都是此刻没了笑容的沈天翊的影子。
我和他握手,可是右手一直颤抖,于是我用左手攥住右手腕,却抖得更加厉害。
“多多?”我抓紧了右手,用力得自己都痛,“跟妈咪走了,我们还要去海洋馆,妈咪答应今天都会陪你的……”
那小人儿终于从男人肩上回过头来,一双黑瞳难得雾蒙蒙的,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了。
他看了我好一会儿,又看了看沈天翊,然后回身搂住了他。
那一刻我全身的血液都冰冻一般无法流动,心脏像是被几百斤的重物坠着直愣愣地往下沉,沉到不知名的、完全陌生的角落里。
“我该怎么称呼你?”沈天翊温和有礼,而我却觉得他是蛰伏在这皮囊下的一只狼,就要抢走我最重要的东西。
“陈絮,我叫陈絮。”我的双手渐渐平稳,声音也终于能听出内容了,“真是不好意思哈,孩子太小,乱认人呢,我这就领他走了。”
他皱了皱眉,我心一紧。
“我可不觉得这是乱认,”他语气温柔,语意坚定,“适言认得我,是吧?”
“多多啊,”我颤颤巍巍地摸上他的后背,“这是谁?你认识?”
“爸。”多多抓着他衣服领口,看我的时候眼神一片澄净。
“陈小姐,不知道你和适言是……”沈天翊握住多多的手。
“妈咪。”多多伸手够我。
我迫不及待地牵住他,“对嘛对嘛,刚刚一定是鬼上身了,小孩子没抵抗力的呢!”
“陈小姐,”沈天翊擎了擎胳膊,“我觉得,我们还是找个地方好好聊一聊吧。我很好奇适言这两年的生活,包括你。”
“哎?别别别怎么好意思耽误您的时间呢?”你想聊的那些东西,我统统都不想知道,赶快远离我的生活,“我只是带多多来海洋馆玩儿的……”
“那我们就去海洋馆好了。”沈天翊果断地决定,“我不想再错过一丁点有关适言的一切。”
多多坐在他手臂上,抓着我的手,看起来是打算鱼和熊掌一个都不放过了。
“……好……吧。”我真的不是这么想的,可是沈先生可不可以麻烦你不要放射高压电,搞得我没法好好思考了?
—————————————海——洋——馆——————————————
这绝对是最怪异最尴尬的组合。
一个沉默寡言面无表情两手都要抓的小孩,一个笑容像是面皮一样揭不下来的男人,和一个弯腰勾背只看着小孩、对男人满是防备的女人。
这种画面简直闻者伤心见者掉泪,因为这其中的不和谐像是贴在妖怪脑袋上的符咒一样,显眼得一文不值。
“陈祈多?你给他起的名字吗?”他的笑容在多多看不到的地方潮水一般消失,剩下砂砾一样别扭冷硬的表层。
趁着多多被几只海豚吸引了注意力,我和沈天翊站在稍远的地方小声交谈。
我想起给多多起名字的时候抓烂了一头秀发,不禁笑起来:“嗯,当初只是希望他能多说几句话,后来发现,这个名字可以许很多愿望。”
“适言他……过得好吗?”沈天翊垂着眼睛,我只能看见他抿起来的嘴唇,用力得发白。
“刚开始不太好,不过现在很好。”没有你,也很好,“沈先生,不好意思,但是我还是想要一个亲子鉴定。”
“当然,”他说,“不过我能感受到,他就是适言。”
感受尼玛呀,都靠这个你不知道从大街上绑架多少小孩了好吧?!
“既然多多是你儿子,他怎么会沦落到大街上?要不是被我看到,他恐怕被人拐卖,被人猥亵,甚至被人杀了,这些你没想过吗?”我不生气我不脑补,但是我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适言确实是我的孩子,可是那时候我家里有些乱,我只好让他妈妈带他出去避风头。三年的时间,我总共见了他不到十次,每次又都匆匆忙忙,害怕被我的仇家探听到他的消息。等到我处理好身边的事情,才知道他妈妈那里被人找到,为了让他逃走,他妈妈死了。”
这是一很小言的故事。
我脑海里瞬间打上这样的标签。只是他说出来的,怎么那么像黑社会呢……
我扭头打量靠在栏杆上的男人,他宽松的运动服下面,是不是有着虬劲的肌肉,是不是刻着青龙白虎的纹身,是不是腰后插着一把枪,一有不对就要爆掉我的脑袋?
我狠狠地抖了两下。
不知道是不是我表现得太过明显,沈天翊看过来,解释道:“我不是黑社会,只是你要明白,越明亮的高处,越容易潜藏黑暗。我所在的地方,真的不比黑社会干净多少。”
我拽的背包背带直直绷紧:“那样的话,我不同意多多跟你在一起,就算你是他生父。”
“陈小姐,他毕竟是我沈家的孩子,有他必须背负的责任……”
“我不管那些,就说他走失的整整两年,我相信你肯定找过他,为什么没找到?我不是深居简出的世外高人,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你身边的一切都已经处理得干干净净,怎么会连在这么个城市里找个孩子都办不到?”我知道我在无理取闹,这个城市可没小到一个孩子那么好找,“既然我碰到他,怎么都不会轻轻松松地让他走。而我只希望他这一生平平安安,找个能和他情投意合的姑娘,生个小多多给他愁怎么孩子不说话,什么狗屁使命让别人去干好了。”
我眯起眼睛,笑得你知我知天知地知:“看你也还年轻,不如趁早找个女人再生个继承人好了,我嚼着你应该属于出门被女人视奸的类型,卵子基数大得很,多多还是和我平淡地生活算了。”
把一个成功的上层人士噎得说不出话来真有成就感。我从大挎包里掏出水来,给多多送过去。
“喂,我们要去看表演了,你来不来啊!”我不情愿地喊他,当先转身和多多往海豹表演的地方走。
—————————————海——洋——馆——————————————
多多才不会这么简单就和便宜爹走呢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