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夏天气越来越热,李别的扎针时间也随之换到了早上。
按规矩秀女是不能私会其他男人的,故每次扎针都是选秀女们到前院学习规矩的时候。为防止一些闲言碎语,李别在后殿扎针期间也由李嬷嬷全程陪同。
如往常一样,李别给景意扎完针开始擦特制的药酒,边揉边道,“小主这脚已经消了肿,再将息两天就可以杵着拐杖慢慢走动了。”
“烦劳小李大人了,”景意现在和李别见了面却不能多说一句话,真是相见不如不见呢。这就是古代啊,在这个皇权为上的社会她太渺小了,别说像其他清穿小主那样颠覆九龙夺嫡,就算是想微微改变下自己的命运都不行。
李别没答话,但景意能感受到脚上的那双手微微用力。过了会儿他道了声‘好了’,给景意放下裤脚又将她的腿送回帐中,因为被帐子阻挡,李嬷嬷并没发现他伸进帐中的那只衣袖里滑出来了什么东西。
李嬷嬷收拾了东西送李别出门,景意趁此机会将他给的那张纸打开,上面只有一个字,安!
景意对着那个安字猜不透是什么意思,将那纸条前前后后看了好多遍也没再找着其他的字。
安?是让自己安心呢,还是让自己安静?或者说是他们自有安排?
李嬷嬷很快送完李别回来,一边挂起帐子一边道,“小主可觉得好些了?”
“恩,”景意急忙将那纸条往枕下塞了塞,又指了指凳子笑道,“嬷嬷也忙了大半天了,坐下歇歇吧!”
李嬷嬷年岁渐上,一直站着腿脚难免觉得累,便顺水推舟告了罪坐了。看见旁边放着的针线篓子笑道,“小主这两天都在绣这个吧?不知道是绣什么?”
景意把绷子递给李嬷嬷,“不过是闲着打发时间罢了,绣得不好让嬷嬷见笑了。”她伤了脚不能动弹,因此除了睡觉外手里几乎是不停歇的,这几天已经快把那诗绣完了,只是给桃花预留的那块地方还空着。
“奴才瞧着小主这绣的是诗词儿吧?可惜奴才不认字,不认识!”李嬷嬷眼珠子转了转,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又道,“按理说奴才不该说这话,只是有主子吩咐奴才要好生照料小主,这话虽越矩小主还请担待些吧!”
景意听得莫名其妙,“嬷嬷这是什么话,有什么直说无妨!”
李嬷嬷看起来颇为紧张,小声道,“这东西小主还是快拆了吧,自打,自打十多年前那,总之宫里现在见不得帕子上绣字儿的。若是被其他宫里的主子知道了小主的前程可就险了。对了,茉莉花小主也别绣,可记得了?”
“嬷嬷这话从何说起?十多年前发生什么事儿了?那茉莉花究竟又怎么回事,你说得这么东一下西一下的让人捉摸不透啊!”
“小主,宫里的事情是能说清楚的吗?小主记得奴才说的话就是了,奴才先出去了!”李嬷嬷惊慌地起身要走,景意忙叫住她,“嬷嬷等等,其他的你不方便说我就不问了,你只能跟我说说上次托你送九连环来的是谁吧?”
李嬷嬷坚定地低下头道,“让奴才送东西来的主子不让奴才说,小主也别问了,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嬷嬷!”景意见她那坚决的表情只好咬牙切齿地换了笑脸道,“既然嬷嬷不好说,那我换个嬷嬷能说的问题吧!嬷嬷知道这次留牌子的秀女都是什么来头吧?”
李嬷嬷盯着景意看了好几眼才狐疑地点点头,景意将她拉回床边坐着道,“嬷嬷可知道和我同屋的瑞雪和隔壁的玉绮是什么个来历?家里都有什么人?”
“这个,”李嬷嬷犹豫了下道,“瑞雪小主的阿玛凌柱大人官居四品典仪,凌柱大人的祖父萨穆哈图和已故孝昭皇后的祖父额亦都是堂兄弟。玉绮小主的阿玛耿德金是管领,耿家和当年三藩中的耿精忠一系有些渊源。”
景意脑子里乱哄哄的,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紧紧拉着李嬷嬷的衣袖道,“你刚才说瑞雪的阿玛是凌柱?就是那个四品典仪钮钴禄凌柱?确定?真的?”
“是啊,小主怎么?”
“那么,玉绮,就是耿玉绮,她是管领耿德金的女儿?”
李嬷嬷点点头,“小主,你?”
“没什么没什么,”景意拍了拍胸口又长长呼出一口气才道,“嬷嬷我想先睡会儿,你先忙你的去吧。对了,若是方便的话麻烦给我一个拐杖,我想没事的时候出去走走。”
“是,”李嬷嬷配合地给她搭好凉被放下帐子才出去了,景意在床上翻了翻身心里越来越烦,干脆将枕下的那玉质九连环拿在手里把玩儿。
那玉质甚好,磕在一起声音清脆悦耳,只是听在景意耳朵里不免心惊肉跳,深怕一个不小心就把好好的玉环摔成了两半。她对这种需要智力的东西一向没奈何,正烦得恨不得砸了那九连环的时候门外开始热闹起来,随着脚步声渐近,她忙把九连环塞回枕下。
“景意,你还在睡吗?景意?”
“没呢,你回来了,累了吧?”景意掀开帐子趴在床边看着瑞雪梳洗换衣裳,直到她收拾完坐到床边。
“景意啊,小李大人今天来了怎么说?你这脚什么时候才能走?自打住进了这储秀宫你就没出去过呢!”
景意拉了她的手笑道,“我也想呢,可小李大人说还要养几天才能杵着拐杖慢慢走动。对了,今儿你们都学什么了?”
瑞雪回过手来着她道,“还不就是学请安什么的,恩,还有一些宫里的规矩,我说给你听吧!”
“你饶了我吧,我好不容易借着脚伤不用学规矩的,你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问好了,把那针线篓递给我,我还是绣我的手帕去!”
恰好宁淑刚进来,先将她针线篓里的绷子拿起来仔细打量了下,“瞧你的字儿写得还可以,只是这针脚,啧啧,还该再练练!”
景意将那绷子拿回来左看右看,终于拿了剪刀一刀剪下去,瑞雪尖叫着想拦没拦住。宁淑变了脸色急道,“我不过开个玩笑罢了,你这是做什么?”
“你说得不错,那针线确实拿不出手!”景意憨厚地冲宁淑笑笑几刀将绷子里的半成品剪成了碎布,又拉了她道,“宁淑,我看你还是另外给我找件事儿干吧!”
宁淑面色颇为尴尬,还没从景意这突然剪帕子的阴影中回过神来。
瑞雪弱弱道,“景意,你真不是赌气?”
“真不是!哎呀,快帮我想想我干点什么吧!瑞雪,你可有姐妹,平常在家都怎么玩儿?”
“我么?”瑞雪看了看景意又看了看宁淑,释然笑道,“我家里就只有些弟弟,平常只能和屋里的丫头踢个毽子什么的,有时候会和弟弟们骑马玩儿。”
景意又张大了嘴巴,激动地拉着她,“你家只有你一个女儿?”
“是啊,怎么了?”
“没事没事,只是我家和宁淑家都有好些姐妹,没成想你家就只有你一个女儿,好奇罢了!”景意心虚地弄了下头发突然转换话题,“啊,你知道玉绮家里面有姊妹吗?她们在家都是怎么玩儿的?”
“她么?不知道没问过呢,宁淑家里不是好多姊妹吗?问宁淑就行了!”
宁淑笑笑,“我是家里最小的女儿,大的早就嫁人了,平常除了和额娘做针线外就是看看书什么的,我的消遣你不喜欢的!”
“哎,那倒是啊!”景意拉着俩人笑笑,仿佛看到了她们将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能够未卜先知,真是件奇妙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