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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好大的水,无边无际的水一浪接一浪地扑过来,把刚冒出水面的她又打回了水里。
胸腔里的空气已经用尽,肺像要炸开似的疼,求生的本能让她张大了嘴想汲取一点氧气,却又换来满嘴冰凉的海水。
“咳咳,”海水从她的嘴巴灌入鼻腔,又从鼻腔回流到气管,她觉得那水好像要灌入她的脑子似的,来来回回不停地折腾她。
挣扎了会儿终于气竭,她恍惚听到脑海里有个声音在叫她放弃,就算活过来又能怎么样?你已经丢了你的幸福,找不回来了!
慢慢冷却的心却在她耳边说,别傻了,你死了没人会哭的,你应该好好活下去,好好活给那个抛弃你的世界看看!
已经被海水没过头顶的她一激灵,挣扎着又要往上浮。她不能死,她得活下去,她必须得活下去!如果命运真的能再给她一次活下去的机会,她一定会好好抓住那平凡的幸福!
慌乱中她碰到了一只温暖的小手,她急忙抓住那手,心里叫着快救我,快救我。
“二小姐醒醒,二小姐你醒醒。”
景意猛然惊醒四顾,看到秋香色绣着金桔的帐子已经被挂起,床边那个十四五岁的丫头正担忧地看着她。
掌中的小手动了动,那丫头拉了拉她,“可是又做噩梦了?二小姐可好些了?”
“没事了!”她勉强笑笑,捶了捶胸口长长舒了口气。幸好只是做梦,幸好她终究还是活了下来。
丫头给她拢了拢披散的头发,道,“瞧身上都汗湿了,二小姐先坐坐,奴才去添几个火盆子,再打水来给你洗个澡换身衣裳。”
“算了吧红玉,大半夜的没得再吵着其他人,把那暖壶里的水倒来我随便擦擦就好了。”红玉平常照料她的吃喝拉撒已经够辛苦的了,实在没必要再给她增加多余的负担。
擦干身子换了衣裳,红玉收拾完又回了外间的榻上。景意在里间翻来覆去了半天却再也睡不着,想起刚才的梦境她的心就慌乱异常,索性拿起枕边的三国志看起来。
对于她这种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人来说,看繁体字的文章最有利于解决失眠问题了。
因着是正月十五元宵节,虽已经过了子时但外边仍不时有鞭炮声传来,旁边青瓷烛盏里的灯芯也凑热闹,噼里地啪啦炸个不停。
景意被搅得更是心烦,索性丢开书下了床,推开窗户想吹吹风冷静下。
已经来清朝一年了,她也适应了乌雅家二小姐的角色,为什么还逃脱不了那个梦魇呢?为什么那个梦总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提醒她,你本不属于这里,你现在过的是偷来的幸福!
窗外寒风卷着雪花飘进来,她打了个冷颤碰地一声关上窗户,双手紧紧抓着窗棂呢喃,“我是乌雅景意,我就是乌雅景意,这不是我偷来的幸福!”
许是夜里没睡好,第二天景意精神不济不说,连面色都有几分蜡黄。她多往脸上抹了层杭州珍珠膏,啪啪用力拍了两下才总算看起来好点。
赵嬷嬷像往常一样给她梳了两个髻,又一边插了朵珠花算是齐活儿了。景意照了照镜子刚要出门,红玉不放心又拿了件灰鼠皮的褂子出来,“二小姐,外边好似还有雪珠子,再加件衣裳吧?”
“我又不是身子弱得不行,没得招人眼!”说罢自己穿了斗篷又去拿手笼,红玉叹口气忙丢了衣裳跟上。小声嘀咕着二小姐自从落水后变得更加小心了,真真是看得都让人心疼!
景意居住的意园外还套着个大院子,她刚走到门口就碰到个做同样打扮,年纪也正相仿的女孩。景意冲她点了点头,“姐姐!”
女孩打量了下她扑哧笑出声来,又伸手在她脸上擦了擦,“瞧这珍珠膏都没抹匀呢,你屋里那些人都没睡醒?怎么就让你这么出来了?”
“我想着外边风刮得厉害就又多抹了些,姐姐快收了手我自己来吧,小心冻着你!”景意忙自己拿手抹了抹,又伸脸给红玉看了才笑着和那女孩一起往外走。
出大院门拐过长长的回廊,再穿过小花园就到了一处更加华丽的院子。因还未开春门上还挂着厚厚的门帘,丫头一边行礼一边打起帘子,“夫人,大小姐、二小姐来请安了!”
屋里主位上的妇人着暗青色攒花对襟长褂,额上系着石青色坠玉抹额,两把头上只插了根碧玺翡翠蝶恋花扁方,虽不光艳照人但绝对贵重不凡,正是乌雅家的当家夫人索绰罗氏。在索绰罗氏的下手边还坐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肤白貌美神情淡淡,整个人看起来像那莲花似的与世无争。
丫头们先上来把姐妹俩的斗篷和手笼收了,又拿了蒲团摆在屋中。
和景意一同进来的女孩先道,“景如给额娘请安!”
等她说完了景意才道,“景意给嫡额娘请安!”
简简单单的一个‘嫡’字,已经把俩人的身份点了个明了。
索绰罗氏等二人拜完了忙道,“两姐妹冷着了吧?芸香,快把那手炉拿来。”
旁边那个淡绿色旗装的丫头笑道,“夫人放心吧,早备着了的!”
是啊,谁不知两位小姐是府里的宝贝疙瘩,哪里能让她们冷着啊。索绰罗氏话音刚落,丫头们早有眼力见儿的拿手炉的拿手炉,上茶的上茶了。
请完安景如笑着凑到了索绰罗氏跟前,景意略微上前一步坐到了插着白玉红莲扁方的那妇人身边,点点头算是问安,“额娘!”
“恩,”兰姨娘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轻轻道,“身子又不爽么?瞧你脸色不好?”
景意尚未回答,偏大夫人听到了看过来,“景意身子又不舒服?芸香,去老太爷那里看看李老爷子今天来了没有,若是过来了把二小姐带过去瞧瞧!”
每次都为了她这么兴师动众,好像她真有病似的!
景意心里反感,暗地里咬了咬牙笑道,“嫡额娘我没事,不过是昨晚爆竹声吵着没睡好罢了,这出了元宵节自然就好了!”
“也是,”索绰罗氏想了想道,“哦对了,你们姊妹若是没什么事今天就在我这里混吧,一会儿有金满楼的人来给你们打首饰!”
你是大夫人,不愿意又能怎么着呢!景意点点头乖乖地端着茶杯数茶叶玩儿,景如倒是挺激动,拉着索绰罗氏道,“额娘,这么说皇上二月份真的要经过咱们这里?姑姑也会来吗?”
“咱们家娘娘是一宫主位,哪儿是说走就能走的?听你阿玛说皇上这次南巡是为了查看水患,只带了几个成年皇子。”
“皇子?额娘,都有哪些皇子?”
“姑娘家家的打听这些做什么?”索绰罗氏佯装打了她一下,又笑着屏退了屋里的丫头们才道,“哎,若明年选秀的时候有皇子帮着说句话,你们姊妹的前程才算是有了着落!”
景意拿着茶杯的手抖了抖,和兰姨娘碰了下眼神又迅速低下头。在她的记忆中,好像没有一个皇子的福晋或者侧福晋是姓乌雅氏的,也就是说她们姊妹都不会嫁给数字军团,既然没希望何必再在这事上做无用功!
显然索绰罗氏和景如不这么想,俩人特别卖力地选了好些耀眼的首饰不算,还说要再去做新衣裳。
“景意,明天和你姐姐一起去锦绣坊,你也做两身!”
“嫡额娘,我的衣裳还有好些呢,给姐姐做吧!”对于她来说能够守住平凡的幸福就不错了,她真的不想再节外生枝。
索绰罗氏听完一声叹息,“等明年选了秀就轮不到家里给做衣裳了,景意啊,明儿还是跟你姐姐去好好裁几身!”
“是!”景意边答应边在心里翻白眼,不知道有这么个嫡母是她的幸还是不幸!
选完首饰唠完嗑,景意精神不济先告辞回了意园。景如又和索绰罗氏磨叽了半天才跟了去,一进门就见景意站在桌边临帖。
“哟,妹妹是想考状元么?自从一年前落水后怎么就变得这么勤奋了?”
“姐姐笑话我呢!”景意将捂热的手炉塞到景如手里,笑道,“我又不如姐姐会刺绣,又不会打络子,不临帖做什么!”
“你上次学着做的那袜子玛法不是喜欢得紧么?后来怎么又歇了针线不做了?听说李老爷子见着了直夸,说玛法房里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个心思奇巧的绣娘了,非要找玛法讨一双不可,玛法好说歹说输了一个玉狮子给他才算完呢!”
“姐姐也知道我最是懒散的,上次给玛法做袜子不过是图一时新鲜,现在哪儿还有那心拿针线!”
“你啊,”景如纤指一点她的额头,“你也就是身在咱们这样的人家,将来不愁吃穿罢了。若是生在那寒门小户或是汉人家里,看你能不动针线!”
“是是是我的好姐姐,知道你现在正在绣嫁妆呢,就别在我面前显摆了!”
“好啊你敢编排我,”景如丢了手炉直拿冰手去挠景意痒痒,景意一边躲一边笑道,“好姐姐我错了,饶了我吧。”
景如扯着她的衣袖道,“你可真知错了?”
“是,妹妹真知错了,”景意认真地点点头,待景如放了她又笑道,“大不了妹妹帮你绣嫁妆就是,可别打!”
“看我不撕了你的嘴!”景如羞得面红耳赤,满屋子要追打景意。屋外红玉和碧玉笑笑,她们的主子虽不是一个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但感情好得跟亲姐妹似的,这也是她们做下人的福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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