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昕和默凡好好地吃了一顿野味，素有绿油油的野菜，荤有野猪肉、野兔肉，还有一碗美味的新鲜野菜汤。
餐桌被挪出去以后，默凡安静地待了一会儿，轻声轻脚地来到门边听了半响，确定无异常才转过头来。
“不会是你的刺客追过来吧？”万事小心总不为过。
夙昕摇摇头，静静说道：“应该不是，他们认为我出了意外，就算心有疑虑也不会这么快便转过头绪来。更不可能这么快就发现我的影踪。如果真是他们，这条命搭进去，我也认了。”
“你分析得有道理。”默凡倚门而立，双手环胸，头微微低着，“如果与我们无关，那应该只是巧合。以何顶的交际圈来说，这种事倒也不为怪。”谁还没有点秘密。默凡抬头一笑，露出洁白的虎牙，“或许又是一个女扮男装的生意伙伴。”
夙昕白了他一眼，“要真是这样倒好了。”他明明比自己小了四五岁，说话却总像个大人似的。
……
何顶的贵客不是别人，是秦崂麾下军队里的一位保长，名为孟全。两人关系向来亲厚，少年结交，亲如手足。
孟全皮肤微黑，身材精瘦，却是头脑灵活，交际手段了得。打探消息是他的长项。
见何顶进来，他立即站了起来，“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何顶甩了甩手，“今日正好有事过来，你怎么今天就来了，不是说还要过几天吗？”
“哎，那事越来越玄，我有些坐不住了。”孟全摇了摇头，“我得提前准备好了后路。他要是反，我可不打算跟着。”
“你要是敢跟着，我第一个跟你急！”何顶粗声吼了一声，无论如何，不能卖国求荣。
孟全嘿嘿一笑，脸上的褶子挤了出来，“我也是猜测，到底会如何，还未知呢。”
半响，何顶才说：“既然你提出了这个事儿，必定是有一定的根据。”他对自己的好友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孟全不会无缘无故地说秦崂要反，甚至让他知晓了。自然是有较可靠的消息。但是对于他是否会跟着他们将军，则是没有主意。在自我利益得以保障的情况下，孟全自然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可是一旦关系到他的性命，他一定会歪过去。
这也是他们两个最大的不同，若是何顶，就算人头落地，那心也不会动摇分毫。
“你到底有没有想出个万全的法子来？”之前两人想了许多方案，却没有一个合适的。不知孟全有没有什么新的法子。
孟全低头想了会儿，“我得想法回燕平去。”只要在景州，他便没有把握。
“燕平……”何顶轻声念了一声，提起燕平，近前里他第一个想起的便是夙昕。不知她能否在这件事上帮忙帮力……
孟全的消息来源是否可靠他自己也不清楚，但一有风吹，他就会想到草动。他不是默默等待的人，凡事总是想在前面。一些话，别的保长听了大概付之一笑，他则不然，几个不同的消息聚在一起，他便开始有些担忧。他仔细揣摩着，觉得自己还是应该慎重。
慎重总是没有错的。
“我今天前来便是因为一位生意上的伙伴，这位伙伴便是燕平的人。”何顶这样说着，却没有一点把握。
孟全听了却是眼前一亮，“不如让我见上一见。”死马当活马医是孟全的拿手好戏，尽管希望微小，他也会尽力将其最大化。
何顶摇了摇头，嘴唇抿了松，松了抿，“她跟你之前见过的人物不一样。”
“怎么说？”孟全闻此，站了起来。越是与众不同的人物，说不定能耐越大。
“这……可怎么说呢……”孟全犹豫半响，“她在京中不算什么大人物，可却比许多大人物更让我另眼相看。”
“我的好哥哥，你就别卖关子了。”孟全笑着打趣，“这样能耐的大人物，我都不敢见了。”
何顶哈哈笑了两声：“她目前在燕平没有权势，但将来却一定会在燕平拥有一片天。现在单单依靠她可能有些欠妥，但是她所依附的人却有能耐把你给调回去。”
孟全双眼微眯，压低了声音：“你的意思是她所依附的人敢跟秦崂要人？”现在这个关键时刻，秦崂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走谁的。若是走，也可以，说不定就是一具尸体。
走出去的人，犹如走出去的嘴，什么话就都敢说了。
何顶突然站了起来，在房间内踱了几步，“若是你以真心待之，她或许会助你一臂之力。只要她真心想，我觉得这事便有戏。”
“真心待之……哥哥的意思是？”
“没错，为她效力！”
孟全听了，沉默起来。一直以来他不是为这个效力，便是为那个效力，要说真心为之，则是从来没有。难道这个节骨眼上真要把自个的自由搭上才行？怎么想怎么不痛快呢！
何顶自然知道他的纠结之处，也不多说多劝。这个时候，孟全也没有其他更好的路子了。以自己对夙昕的了解，一旦答应了定然会保住孟全。
“哥哥，亲哥哥，你有把握这位贵人能帮我度过这劫？”
何顶轻轻地点了点头，“她会用尽心思保你。你的才能，她定会视为珍稀。”
孟全咬了咬牙，含着一股狠意道：“走！去见见这位贵人。”
……
夙昕正坐在榻上，默凡倚墙站着。孟全跟着何顶走进来，在夙昕诧异的目光中来回望了两圈，突然走到默凡身前跪下，“咣咣”地磕了三个响头。整个动作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拉。思想是挣扎的，但做出了决定，他便丝毫不含糊。
何顶哈哈大笑起来。
默凡则是依然站着，仿似没有发生任何事一般。
夙昕张着嘴巴，有些发怔，“何大哥，这是做什么……”
“我的好弟弟，你拜错人了！”
孟全此刻已经站了起来，皱了皱眉头，“拜错了？”怎么可能！墙边男子沉默不语，却浑身散发着淡定与贵气，他不认为自己认错了，难道是院子里的别人？
何顶又笑了半天，才指着夙昕道：“我说的是她！”
“是个女人！？”
孟全瞪大了眼睛，惊讶了半响，不是他见识短，从始至终，他都没想过贵人会是个女的！
何顶笑得畅怀，“从始至终我也没说是个男人。”自己只说“她”，孟全当成了“他”，这不能怪自己吧。
